吳善淵將龍褪收起來,才與柳素說道:“我既拿了這東西,就得趕緊將它煉化,遲則恐生枝節,我便暫時不回汴京了,等過幾日,直接取道回平江府了。”
柳素知曉吳善淵自有考量,便點點頭說道:“那你自己小心些。”
將事情交代完,吳善淵便匆匆離開了,完成了一樁心事,柳素也稍稍鬆了口氣。三日之後,吳善淵就離開了這艘船,也正如吳善淵所說的,自那日之後,柳素再沒有見過碧桃了,也不知道她是跟吳善淵一起離開了,還是在吳善淵離開之前就已經離開了。
吳善淵離開之後又過了十日,客船終於抵達了汴京,柳素手裡抱着蛋寶,蛋寶手裡則是抱着阿九,兩人一獸,風塵僕僕地下了船,那玄武自然也沒有落下,揹着一個大包袱,跟在柳素身後,他的臉上依然掛着憨厚的笑容,一下了船便好奇地東張西望着,那模樣就像是一個從鄉下進京的鄉巴佬,完全看不出一絲一毫的神獸風範。
柳素在港口僱了輛車,便轉身對玄武說道:“武大哥,你剛到汴京,一時半會兒恐怕也找不到地方去,不如先跟我回家吧。”
“我就是這麼打算的捏,妹子,你大哥我雖然沒有什麼本事,但看家護院還是可以的,保證讓你不被人欺負。”玄武咧着嘴笑笑,沒有一絲不好意思地說道。
柳素只是乾乾笑了笑,心想着神獸都是這麼厚臉皮嗎,不過她本也沒打算放玄武到處亂跑,放在自己眼皮底下總是安心一點,而且能有一個神獸給自己當保鏢,也算是前無古人了。
三人上了車之後。柳素便與那車伕報了地址,半個時辰之後,馬車就到了沁水街。可讓柳素沒有想到的是,她還沒下車。遠遠就看到自家大門處被貼了一個封條,她的臉色當下一變,就立馬與趕車的車伕吩咐道:“師傅,我想起來還有些東西忘買了,你先掉頭吧,我先去一下西市。”
那趕車師傅倒是沒察覺什麼異常,爽快地應了一聲,就調轉了馬頭。往西市去了。
柳素陰沉着一張臉,放下車簾,半晌沒有說話。蛋寶從來沒見過柳素這般模樣,有些不安地在她懷裡扭了扭,小心翼翼地問道:“娘,您怎麼了……不高興嗎?”
柳素勉強擠出一抹笑,拍拍蛋寶的小腦袋說道:“娘沒事,寶寶不要擔心。”
蛋寶聽柳素這麼說,也沒再問什麼,只是臉上還掛着些擔憂。他雖然年紀小,但與柳素心意相通,自然知道她現在心情十分糟糕。
柳素安撫完蛋寶。才擡頭看向玄武說道:“武大哥,恐怕要麻煩您一件事了,您看您能不能回到咱們方纔到的那座宅子那裡,問問周圍的幾戶人家,那座宅子……到底爲什麼會被封,裡面的人都去了哪裡。”
“這麼些小事,就是妹子一句話的事兒,你放心吧,一會兒大哥就給你去打聽清楚。若還有什麼要救人的事兒,也一併交給我沒關係。”玄武二話不說。立馬爽快地應下了。
柳素臉上帶了些感激,說道:“謝謝武大哥。一切就拜託你了。”她現在真有些慶幸,將玄武一起帶過來了,不然這時候她還真不知道要怎麼辦了,她幾乎可以肯定,封了她家的那些人,應該會安排了眼線在宅子附近,恐怕她只要一露面,就要被那些人一網打盡了吧。
柳素讓馬車進到了一個小衚衕裡,看準了周圍沒什麼人,才趕緊抱着蛋寶下了車,而後立馬進了最近的一個茶館,找了一個不顯眼的位置坐下,等着玄武打聽情況回來。
大約過了半個時辰,玄武便迴轉來了,他的手裡提着幾個紙包,慢悠悠地走進了茶館。一眼就發現了坐在角落裡的柳素,便走到了她對面坐下。
柳素也不急着問話,先是倒了杯茶水與他,柔聲說道:“武大哥,你先喝點茶,慢慢說。”
玄武將手上的紙包放在桌上,拿起那拿茶碗便一飲而盡,然後用袖子擦了擦嘴,才壓低聲音與柳素說道:“我方纔在宅子附近的店鋪買了些東西,旁敲側擊地跟那些店家打聽了,那房子是兩個月前被汴京府衙的人封的,據說由頭好像是因爲這座宅子的主人是從夫家出逃的寡?婦,不小心被夫家的人撞見了,夫家的人便報了官,官府自然也受理了,抓了宅子裡的幾個下人,又遣散了那些個不知情的,便把宅子封了。”
柳素聽完玄武的話後,沉吟了片刻,她方纔就已經猜到,這事情恐怕是唐家搞的鬼。
“武大哥可打聽出,那夫家是什麼身份?”柳素擡起頭,又問道。
“這個我也打聽了,聽那店家說,那寡?婦的夫家也是新搬到汴京的,本來是沒什麼人知道那戶人家的,可就是最近幾日,汴京城大多數人都知道他們了呢。”玄武賣了個關子說道。
柳素沒說話,只等着玄武繼續把話說完。
玄武見柳素沒接話,也就自己接着方纔的話,繼續說道:“前幾日殿試剛結束,新出爐的狀元、榜眼、探花剛騎着大馬在這汴京城繞了一圈,那其中的探花姓唐,正是那夫家的人,那店家說他在封宅子的時候見過那個唐探花,所以再見着他,一眼就認出來了。”
柳素緩緩點了點頭,這下事情就很清楚了,肯定是唐家的人無意間認出了穀雨,順藤摸瓜地找到了她們的住處,這才找來了官府的人,把穀雨她們抓起來了。
不知道穀雨現在被關在哪裡,還有文思,他身上有功名,唐家的人應該不能把她怎麼樣,不知道他現在還在不在書院裡,這般想着,柳素決定先找到柳文思,這樣她才能把事情的前因後果都瞭解清楚。
去找柳文思的事柳素自己不好出面,就只好繼續麻煩玄武了。
玄武也很爽快地答應了,問清了柳文思的長相特徵,便直接去了書院,柳素與他約定了在茶館對面的一個客棧碰面,便結賬離開茶館,去了對面的那家客棧。
這時候天色已是暗了下來,柳素這一天除了喝了點茶水,就什麼東西也沒吃過,她索然無味地喝了一碗粥,就坐在椅子上發呆,蛋寶知曉她心情不好,便十分乖巧地坐在牀上自己同阿九玩,也不像以前那樣鬧着她講故事了。
等到天完全黑了下來,柳素便聽到敲門的聲音,她立馬起身去開了門,見門外除了玄武之外,還站着面色憔悴的柳文思,與柳素離開之前意氣風發的模樣完全不同,他此刻甚是狼狽,雙眼微微凹陷,眼底滿是淤青,那模樣就好像是幾天幾夜沒睡覺了,身上那件藍布長衫也滿是褶皺,還有幾處不知是什麼東西的深色污漬。
柳素看到柳文思這模樣,眼眶立馬就紅了,卻只是深深看着他,說不出一句話來。柳文思也差不多,雙眼通紅,嘴角微微顫抖着,雙拳緊握,似是在拼命忍住情緒。
“都在門口傻站着做什麼啊,有什麼話進去再說。”最後還是玄武先開了口,打破了這僵局,推了柳文思一把,說話間就把他推進了屋裡。
幾人在椅子上坐下,柳素總算是平復了情緒,先給柳文思和玄武倒了杯熱茶,才關切地看着他問道:“文思,你怎麼會變成這樣了,是唐家的人爲難你了嗎?”
柳文思喝了幾口茶水,也恢復了些情緒,深深嘆了口氣,才緩緩回道:“我是有功名的人,唐家的人還不敢把我怎麼樣,我這個樣子是因爲這幾日我每天都去刑部大牢,穀雨被關在那裡,都是因爲我不小心,穀雨姐她們纔會被唐家的人發現,關進大牢裡的……”
柳素聽了柳文思的話,沉默了片刻,才繼續問道:“你把我不在的這些日子裡發生的事情都詳細地說給我聽。”
柳文思這纔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告訴了柳素,柳素離開的事情,柳文思也是過了一段時間之後才知道的,爲此他還難過了許久,不過聽穀雨說柳素天氣暖和之前就會回來,他也就釋然了,專心在書院讀書,每逢休沐日的時候就會回到宅子裡來看看穀雨,本來他每次到宅子裡來的時候都是十分小心的,可事情就壞在了一個人身上,那人就是葉娘子的夫君,錢錚。
“那個錢錚有什麼問題嗎?當初是我拜託葉娘子,讓他照拂你一下的。”柳素聽柳文思提到錢錚,眉頭一皺,開口問道。
柳文思亦是十分沮喪地嘆了口氣,才繼續說道:“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原來當初介紹錢錚進書院的,是唐慎思……”
柳素一聽之下,立即就明白了,定是唐慎思從錢錚口中得知了柳文思的事情,而錢錚是見過自己的,唐慎思只要向錢錚詢問她的樣貌,馬上就能想到她就是已經“死去”的柳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