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溫雪緊繃着臉,她看着面前的一男一女,極力壓抑住心中的震驚,對惠恬恬輕輕巧巧地點了點頭:“是很巧。”
說着,她的脣角翹了翹,露出一抹輕柔的笑意,小心翼翼對謝雲卓道:“謝先生。”
謝雲卓沒有表現出任何驚訝或疑問,黎溫雪不知道他是否還記得自己,只不過她沒有問出的機會,謝雲卓如同對待所有不相干的人那樣朝她微微頷首,態度謙和又疏離。
他只看了她一眼,清清淡淡的,視線一觸便離。然後他走到惠恬恬身邊,眼神剎那間溫柔,如夏夜微瀾的湖水:“我去簽單。”
惠恬恬嘟着嘴:“我還沒說要買呢。”
謝雲卓理了理她耳邊的發,微笑:“很襯你,穿給我看。”
惠恬恬吐了吐舌頭,拎着裙襬跑進試衣間換下。
離開專櫃的時候,惠恬恬挽着謝雲卓的手臂和黎溫雪告別。謝雲卓也淡淡地道了聲“失陪”,便回頭和惠恬恬低聲耳語。
那親密寵溺的姿態,讓黎溫雪心中絞痛。
看着兩人漸漸消失在眼前,黎溫雪咬牙維持了笑容……
……
之後惠恬恬又逛了幾家精品店。
沒人再提起黎溫雪,惠恬恬心情頗好,晚餐後又買了幾雙鞋,才和謝雲卓離開。
已是八月下旬,距離開學時間不遠。
謝宜蘭催促女兒收心,惠恬恬雖不捨媽媽,也只好別過家人跟着謝雲卓返回寧城。
寧城的天空陰沉,暑氣悶熱,眼看暴雨將至。謝雲卓將惠恬恬送回別墅,卻沒有下車。
“公司裡積攢的文件還需要處理,我過去一趟,你好好休息。”
惠恬恬應了一聲:“你先別走,等我一下。”她說着便快步進了屋。只是一會兒又迴轉,手中是一把黑白雨傘。
她將傘遞給他,叮囑道:“要下雨了,你帶着。”
晚餐時接到謝雲卓的電話,告訴她有應酬不回來吃飯。
惠恬恬看向窗外。落地窗有些模糊,卻依然可以看見濃深夜色下滂沱的大雨。
伴着隆隆的雷聲,她柔聲道:“少喝點酒,早點回來。”
夏末秋至,天一日比一日涼爽。
惠恬恬按部就班地進行着大學生活,偶爾和同學逛街吃飯,還有數不清的社團活動等着。
謝雲卓依舊忙碌,隔三差五出差,在家的時候難得有工作閒暇,每日工作到很晚,時常她一覺醒來身畔依舊冰涼。
惠恬恬見識到他的工作強度,總是很擔心,勸他注意身體。
奈何謝雲卓在工作上一向堅持,從不懈怠,即使答應了惠恬恬,忙起來依舊顧不上休息。
難得謝雲卓提前回家陪惠恬恬吃飯,剛吃一口電話便響了起來。
他抱歉地衝她笑笑,走開幾步接起。
惠恬恬抿脣放下筷子,悶悶不樂地看着他的方向。
謝雲卓站在落地窗前,乾淨清癯的側臉,薄脣抿起優雅弧度,眉間淡淡的一絲褶皺:“……如今市況低迷,銀行信貸緊縮以及資本市場大幅回調已經讓地產企業的融資渠道頗受阻礙,如此大環境下業內普遍通過項目轉讓或低價促銷加速資金迴流。立德地產雖在同業中頗具優勢,此時實行配股並不合時宜……既然勢在必行,現在最重要的是制定有吸引力的定價和配股方案……你將立德近幾個季度財報及相關資料發給我,稍晚召集項目組視頻會議。”
通話持續時間不短,桌上的菜慢慢涼透。
窗前的人一個電話掛斷後鈴聲又接着響起,惠恬恬撇了撇嘴,將菜餚端進廚房加熱……
時光在忙碌中飛逝。
進入十一月,下午上完課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惠恬恬應三五好友之邀一起吃晚飯。
幾人一路上嘰嘰喳喳,何芝琪突然問:“最近課餘時間你都和我們混在一起,回去晚了你家謝先生不生氣?”
她們剛巧到了餐廳,正值用餐高峰,餐廳生意太好,已有不少人排隊。
在休憩的沙發上坐下,惠恬恬隨手從書報架上取了一份報紙,頭也不擡道:“他在上海出差,還沒有回來。”
一旁陸露聽見了,長長地“哦——”了一聲,笑道:“原來是山中無老虎,猴子稱大王。”
惠恬恬聞言擡頭,作勢威脅道:“誰是老虎,誰是猴子?”
陸露大喊饒命:“我說錯了,你可是大美女,老虎和猴子哪裡可以和你比!”
惠恬恬笑嘻嘻地收回手,聽着幾人繼續打趣,將報紙翻了頁。
財經版圖文並茂地報道卓遠投資與瑪莎拉蒂在錦江湯臣洲際酒店舉行的戰略合作簽約儀式,暨瑪莎拉蒂購車金融方案啓動儀式。
照片中俱是衣冠楚楚的行業精英,惠恬恬沒有看到謝雲卓,但她心裡清楚他去上海便是爲了此次簽約。
十一月底是謝思顏的生日。
惠恬恬收到邀請參加了生日宴。
說是生日宴其實比較簡單,客人都是十幾二十的女孩子,除了謝家的表姐妹,便是謝思顏的好友。
大家在餐廳訂了一間包廂吃飯,飯後初三生謝思姮弱弱提議,想去娛樂會所見識一番。
謝思顏笑:“我們都可以去,就你不行。”
謝思姮憋紅着臉:“我就要去!”
“你成年了嗎?如果讓二叔發現,別怪我們帶壞你纔好。”
謝思姮央求:“去嘛,別讓我爸知道就可以了。”
幾人經不住謝思姮的死纏爛打,只好偷偷帶着她混進一間檔次頗高的會所。
此時底層舞臺上燈光炫目。
妖嬈的豔女正隨着靡麗的音樂展現着曼妙的身姿,水蛇一般的身體繞着中心的鋼管性感地扭動,時而目光纏綿地對着鋼管癡迷親吻,時而圍着鋼管做出大膽誘惑的動作。
謝思姮低呼一聲似是驚訝,眼睛卻亮閃閃地盯着舞臺上的人,腳步慢慢停住。
惠恬恬正走在她身邊,見她停在原地便回頭牽住她的手,在她耳邊叮囑道:“這裡人多,小心一點。”
謝思姮戀戀不捨地收回視線,跟着大家上樓,進了早先訂好的包廂。
幾個女孩子在包廂裡唱唱歌玩玩遊戲,謝思姮平時在家頗受管束,第一次來來這種場所開始還新奇着,玩了一會兒便覺得包廂裡無趣,想到外面看錶演。
惠恬恬和羅珊珊幾人在搖色子,謝思琳在唱歌,謝思姮見幾人玩得投入,便對離自己最近的謝思琳說了聲去洗手間便溜了出去、
謝思琳沒有在意,直到一首歌唱完,謝思顏突然問:“思姮呢?怎麼一轉眼就不見了。”
衆人面面相覷。
謝思琳不慌不忙道:“她剛剛去外面上洗手間,快回來了吧。”
羅珊珊想也沒想就說:“包廂裡不是有洗手間嗎。”
謝思琳愣住:“這……要不我出去找找。”
謝思姮年紀小,又是第一次來,一個人容易出事。
幾人都頗爲擔心,分頭出去找。
惠恬恬發現手機震動,見羅珊珊打來的便匆忙接起:“怎麼樣?找到了嗎?”
“在一樓的卡座,人沒事,就是不小心撞到了別人,有人找茬。”
惠恬恬聽罷匆匆找了過去。
此時謝思顏等人都已到場,謝思姮紅着眼躲在羅珊珊身後。
謝思顏在最前面,她對面的卡座上是幾個四五十歲穿着西裝的生意人,人人身側懷抱着酒女,看起來逍遙又放縱。
其中一個挺着啤酒肚的中年人要謝思顏喝酒賠罪。
謝思顏工作三年,乾的卻是辦公室裡的清閒工作,極少應酬他人。況且她們幾個都是女孩子,面對一羣不懷好意的男人明顯處於弱勢。她本想打電話求助家人,但想到自己生日卻帶着小堂妹來這種地方,又感覺不好交待,只好硬抗着喝下了幾大杯洋酒。
她雖然有點酒量,但是經不住這麼喝,喝完便要倒下。
面前的中年男人目光猥瑣,伸手就要來碰她。
她無力地揮了揮手,便見惠恬恬擠了過來,扶着她拍開男人肥碩的手:“你幹什麼,別動手動腳的!”
謝思琳也過來幫着扶,戒備地盯着卡座上的幾個男人。
“喲,這麼多漂亮的妹妹,今天真是大開眼界。不如你們都過來陪我們喝幾杯,我們喝得開心了就不計較了。哈哈。”
都是年輕的女孩子,又俱是在家中備受寵愛,謝思琳第一個就忍不住,怒道:“也不回去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什麼德行,一個個又老又醜,還要我們陪?癩□□想吃天鵝肉!”
她罵得毫不留情,惠恬恬看着幾人發黑的臉,心知不妙,焦急地不知如何是好。
在場其他客人都是來玩的,這類事見得多了也不想惹禍上身,看了一會兒便散了。
而會所經理不好得罪這幾位老闆,看見被戲弄的只是幾個普通的小姑娘也就睜隻眼閉隻眼,並不出來管。
眼見着被惹怒的幾人過來要拉她們,她們想跑卻被人堵着。羅珊珊心急地拿出手機要打回家,卻被人一推,手機掉在地上被人踩了又踩。
謝思琳眼中冒火,嘴裡咒罵着但力氣畢竟敵不過男人,已經被拉着推倒在卡座上。
座位上原本妖嬈生姿的酒女已經很識趣地離開,謝思琳好不容易翻身坐起來又被男人按了回去,不禁一聲尖叫。
惠恬恬想起曾經在會所的遭遇,已經臉色發白。
當另外一個男人的手撫上她的腰時,她忍不住回手便給了他一巴掌。
場面開始失控……
謝思姮已經哭了起來。
這時候門口進來一行人,俱是西裝革履,一派商務精英的模樣。
她們難堪又無助的時候,突然聽到一個冷冷淡淡的聲音傳來:“這不是中嶽科技的王總和蘇博股份的李副總麼,今晚興致這麼好,難爲起幾個小姑娘來了。”
惠恬恬轉過頭,卻見一個長相頗爲斯文的年輕男子走了過來。
被點名的男人似乎認識來人,臉色變了變,轉眼堆起笑容迎過去:“原來是路助理,什麼時候到的寧城,我要是知道了,怎麼也得盡一盡地主之誼。”
年輕男子看了看不遠處停下的一行人,敷衍道:“地主之誼就不必了,可否放開幾位小姑娘。”
幾個中年人愣了愣。
年輕男子笑得意味深長:“陪老闆過來談生意,剛進門老闆就說遇上了熟人,吩咐我過來解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