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很少開口說話的業務員插話道：“剛纔我找他們守門的老頭悄悄地瞭解了一下情況。那個守門的老頭說他的後臺很大，好像與什麼大官的女兒關係很好，還說他採購的設備都是不要錢，先拿去用賺了錢再說。”
魏副總經理看了業務員一眼，說道：“如果他真有後臺，那我們恐怕就是知道他們採取的不是s－06方法，也拿不到。他帶我們去參觀的廠區根本就是一個幌子，真正的東西肯定藏着其他地方。”
市場部經理說道：“魏總，要不我們這樣。先按合同給他們生產一部分，等大部分訂單完成之後，我們藉口說我們的設備出了一些問題，突然不做了。如果他們不說出熱處理方法，我們就……”
魏副總經理悄悄地看了業務員一眼，然後憤怒地對市場部經理叱責道：“你這是什麼話？哪有這麼不遵守合同的。雖然我知道你是爲了公司好，是爲了獲得新技術提高我們的加工水平，但你這種行爲是錯誤的……”
市場部經理知道老總的批評只是假象，實際上是一種肯定，是防止那個業務員將來在別人面前亂說而放的煙幕彈，但他依然裝着受教的樣子，誠懇地說道：“魏總批評得對，是我太急功近利了，是我不對，我向領導檢討。”
……
彭華鼎自然不知道有人在算計他，此時的他正在辦公室忙於設計自己的加工設備。
相對自己住宿的地方而言，辦事處的辦公室又寬敞又明亮，顯然更適合他工作。反正現在王繼林不管事，就呆在辦公室辦自己的事算了。
不過，他的運氣並非一直好。這不，就在星期四上班的時候，辦事處綜合員葉瓊拿來了一疊資料和一張名片，對彭華鼎說道：“小彭，王主任叫你去嶽江航運公司參加他們的設備選型技術交流會，……，配合其他廠家參加蓄電池競標。”
彭華鼎心裡冷笑了一下：“這姓王的還真是極品，又拿這種事來消遣我。”
所謂配合其他廠家參加競標，說白了就是湊熱鬧而已。現在越來越多的客戶在進行採購的時候都採取競標的方式進行，選擇性價比高的廠家入圍，選擇性價比最高的產品採購。相比過去那種由採購員出去購買或生產商上門推銷，採取競標的方式就是貨比三家，能讓採購方大大節省成本，減少買到次品或劣質品的可能。
但是，生產廠家也不想真的隨着購買方一起起舞，他們想出各種辦法來應付這種生產廠家相互對殺的方法，以便讓自己的利潤最大化。
雖然他們沒有辦法阻止採購方採取競標的方式，但他們可以聯合起來，大家相互照應。他們經過私下聯絡討論達成暫時的同盟，聯合起來霸佔某一區域的業務。通過他們一起做工作，讓這一區域的採購方只給特定的幾個生產商發出標書，然後輪流讓不同的生產廠家中標。
正因爲大家都有中標的機會，所以在投標的時候不至於過於自相殘殺，不把價格壓得太低，不至於大家都是微利甚至虧本。
現在王繼林安排他去配合別的廠家，說穿了就是要他去陪標——幫助那家內定的廠家將採購方的競標活動搞得熱熱鬧鬧，讓外人看不出一點破綻，但在填寫標書的時候，華康公司和其他陪標的公司會故意將價格定得高高的，或者在供應時間、售後服務、保修限期等方面對客戶提出一些苛刻的要求，主動讓自己出局，以確保被大家安排的廠家或公司中標。
這個中標的廠家或公司在下一次招標中也主動出局，讓另一家廠家或公司中標。
可以說，這種協商後去投標的辦法也是生產廠家的無奈之舉。
不過這種辦法也不一定可靠，一旦採購方不聽招呼而突然從外地引進新的公司參與競爭，或者生產廠家達成的聯盟中某個廠家突然找到了強大的後臺，或者某個廠家突然不按私底下的約定做了，則這種上不了檯面的約定就成了一句空話。所以生產廠家既不斷私下裡尋找盟友，但又小心地提防盟友。
明知道今天是去陪太子讀書，但彭華鼎還是決定去一趟：一則自己查資料也累了，趁這個機會去休息一下；二則可以去學習學習投標招標的經驗，爲自己將來運作公司積累經驗；三則自己還沒有正式辭職，還在等待王果笙的被捕，多少應該做一做上班的樣子。
還有一個理由是：他要去的這家公司是嶽江市乃至全省最有名的航運公司，他們擁有很多條大輪船和大型機電設備，每年需要採購大量的機電設備和零部件，自己去了之後完全可以瞭解一下他們的需求，看看那裡有沒有屬於自己公司的商機。
顯然最後一條理由纔是彭華鼎動身的真正原因：他必須爲自己的公司找業務。
沒有業務就沒有收入，這是傻子都知道的道理。
彭華鼎接過資料和名片，問清了技術交流會的時間，稍微準備了一下就出門了。出門的時候，天氣很不好，又是下雨又是打雷，天色也陰暗陰暗的。
不過辦事處離嶽江航運有限公司並不遠，坐的士只要幾分鐘就到了。很是順利，守門的保安只是問了一下彭華鼎幾句話，看了一下他的證件，讓他登記一下就放行了。
當保安在登記信息時，彭華鼎有意識地注意了記錄本上的來客名單，在上面他看到兩家蓄電池公司的名字赫然在目：一家叫魯東雙端蓄電池有限公司，一家叫龍江廣宇電池廠。
向保安詢問了公司設備部所在位置後，彭華鼎就筆直走了過去。
還沒有走到設備部，就見一個年輕的員工迎面走來，有點驕傲地問道：“你也是蓄電池廠來推銷蓄電池的吧？”
彭華鼎微笑着回答道：“是的，我是中南華康電源股份有限公司的。我叫……”
那個年輕的員工不耐煩地打斷他的話道：“你去隔壁的會議室吧，那裡有人會接待你。”說着，他又嘀咕道，“這些廠家怎麼不一起來，一會來一家一會來一家，讓我等多久啊，真是的。”
對於客戶的抱怨，彭華鼎裝着沒有聽見，說了一句謝謝就朝旁邊的會議室走去。會議室裡已經坐了四個人，兩兩一組，其中靠裡面的一組是一男一女，年輕大約二十多歲但三十歲不到。左邊靠牆的一組則是兩個男的，一大一少，年紀大的約四十多歲，小的跟彭華鼎的年紀差不多。
看到彭華鼎進來，四個人都看了他一眼，見他沒有穿航運公司的工作服，有人的目光裡流露出狐疑的眼神，有人則一副風平浪靜的樣子，那個女的則譏諷地哼了一聲。
彭華鼎知道他們也是電池廠家的業務員，就朝他們微笑了一下，然後找了一個位置坐下。就在他坐下不久，又有兩個明顯是蓄電池廠家的年輕男人進來，其中一個穿着白色襯衣打着領帶的人笑着說道：“呵呵，今天又是一場龍虎鬥啊。……，朱小姐，你也來了？”
裡面的那個女業務員笑道：“你們灣圳蓄電池公司也看中這點小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