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眉目間盡是思索之色。
“其一,千百萬年來,六天一地天資卓絕者不計其數,但我們所熟知者只有京帝幾人。這當中可能有無數慘案。”“其二,星系被隔絕,修煉者無法感應無上大道,就算有所領悟也會誤入歧途,身死道消。”
念及龍騰下浮地突破人帝之危,君如嵐只覺心底有寒意浮起,“我覺得六天一地的強者大部分都隕落在途中,少部分被引向絕路遭受鎮殺。”
亞靈認真道:“這種可能性非常大。”“幾百萬年來,六天一地有不少強者光顧,也有科技文明到來,這些都是裡應外合的結果。”“我出現在這裡,卻是因爲幽靈島。”“我想有些強者也故意留下漏洞,否則幽靈島不可能從遙遠星域來到這裡,出現在海面上。”
“這是持續千萬年的博弈。”九幽看向君如嵐,“大美人覺得委屈不無道理,夫君確實有事瞞着我們。”“天語異常強大,卻突然離去,我們所面對的敵人,讓人絕望。”
君如嵐暗自嘆息——任何事情我們都要共同面對,生死又有何懼?
九幽只覺傷感,“裡面的人想出去,外面的人想進來,何其悲哀。”“龍族當年究竟是威脅到誰的地位才引來如此劫難?”
“強敵抹滅龍族,還想讓這世界在內耗和裡應外合中快速走向死寂。”“若非有其他強者干預,六天一地在京帝之前就已枯竭。”“京帝有所作爲,但可能沒有成功。”“我們必須衝破束縛。”“如今最有希望改變困局的人就是夫君。”她看着君如嵐,“無論成敗與否,我們和他並肩而行。”
君如嵐星眼有神,“我只怨,他心裡不念我。”
亞靈眉目柔和,“有些事主人選擇獨自承受,他只是不想你們憂心。”“其實,他早就發現星系外圍有‘暗素’旋渦,若不是他提前告知,我就算髮現異常,也不明白其中的玄機。”“主人並沒有多說,他只告訴我壓後的強敵來自天外天。”
“我監聽過四個域外種族高級將領之間的談話。”“四族都提到一位強者,名叫宣融。他來自天外天強族旗下的附屬家族宣家。”“根據他們談話來分析,天外天有三個最強大的家族,他們控制着無數星域。”“王級、皇級、帝級、天級,三個強族至少是天級文明。”
“六天一地處在藍東星域外圍,龍眼星系邊緣。”“藍東星域受宣家控制。”“這次宣家受到某個強族的神秘人物驅使,前往藍東星域追殺從出雲星系脫困的主人。”
“他們在路途中發現來自其他宇宙和遙遠星系的六個艦隊,雙方發生衝突,外來艦隊幾乎被全滅,只有少部分人逃脫。”“那個來自其他宇宙的艦隊就是‘六彩’背後的文明。”
“追殺?脫困?”君如嵐眼眸微紅,“夫君究竟遇到什麼危險?”
“怪不得他非常思念女兒,卻不掛在嘴邊。”九幽面容上全是擔憂,“夫君根本就沒有突破天外天。”她挽住君如嵐,“如此說來,宣家由此發現六天一地,甚至已逼問出一些對我們不利的情報。”“除非他們懷有私心,否則這個星系會徹底暴露。”
亞靈看着兩人,“主人沒有明說。”“我聽到紅章族將領抱怨,宣融從幾個國度,幾個種族和俘虜當中選出三十多名女性,其中有女帝、公主、元首、首相、將領、酋長、族長、聖母、妖獸等。
他在飛船上沉迷於酒色,稍有不順心就讓女衛去生命星系搶奪。”“他很少外出,飛船隱蔽性極強,我暫時無法追蹤到他。”
“另外,宣家非常霸道,對不受控制的種族採取滅絕政策。”“有些被流放的種族或在暗無天日的深淵裡找尋魔石,或在寒冷無邊的星體上收集晶體,或在無人星系中開採礦藏,一去就是百萬年,世代爲奴。”
“四翼族就是赦免族羣之一,他們在魔牙深淵底部挖出邪蛇,不到半年族羣就被吃掉七成。”“目前四翼族極度渴望脫離深淵,宣融許諾,六天一地,他們可以任佔其一。”
九幽思索道:“夫君最看不慣強族欺凌弱小。”“宣家有如此行徑,他背後的強族只怕更可恨。”她緩了緩又說,“夫君不會將故地置於險境當中,宣家此行絕不簡單,玲瓏塔可能是目標之一。”
君如嵐看向森林深處,“部分天域大陣已被破壞,星系外圍的屏蔽和隔絕手段也擋不住玲瓏塔的波動。”“對六天一地的大部分生靈來說,玲瓏塔就是災難。”“在某些人眼中,不破不立,它是機遇。”“犧牲萬民成就自我,這和戰商等人一個德性,該殺。”
亞靈輕聲嘆息,“實際上有些宇宙內外的強族就是如此。”“弱勢族羣根本沒有自由和尊嚴,就連生存權利都要強族施捨。”“正如主人所說,強者一念,星系毀滅。”“羣魔亂舞,生靈悲苦。”
“我的故地雖是高度文明世界,但戰亂依然存在,種族歧視根深蒂固。”
“有些星系的附屬國度經常被顛覆,戰亂不休。”“有些國度的中心城市繁華無比,其他種族所在區域全是貧民窟和廢墟。”“部分有色人種國不能國,生活和生產還處在人背馬馱的階段,有些少數民族還在深山裡刀耕火種。
他們連自行車都沒有見過。”“對我來講,自行車只是知識庫裡的古董詞彙。”“曾經我也想過改變世界,但沒有成功,因爲自身實力還不夠。”
君如嵐看着她,“你選擇冒險,最終卻被困在幽靈島上?”
亞靈輕輕點頭。過程遠比言說曲折,要是你知道我原來的身份,會不會爲我的行爲感到驚訝,或者是欣賞?她雖是如此想,卻沒有如此說。
她笑了笑,“遇到主人是我人生當中的幸事。”“不敢妄談理想,但我們有相同的初心。”
九幽看着她,“完美無瑕,優雅且知性,空靈又從容。”“絕色女子不如你完美,大家族之女不及你知性,女帝沒有你這份空靈,天之嬌女沒有你這般淡定。”
君如嵐眉目含笑,“你誇得沒邊。”“要我說,夫君心裡對百靈的讚美可以寫成詩——唱出來。”
亞靈不說話。
九幽在君如嵐的細腰上擰一下,“是誰哄小孩般揹着你?”她無奈而笑,岔開話題,“我們確實憂心。”“不過明白其中關鍵後,我們也容易找到切入點。”
“亞靈確實優秀。”君如嵐認真起來,“臨機決斷就地反擊,這是靈活性。”“聯盟內部人才濟濟上下團結,這是優勢。”“讓亞靈將優勢發揮出來。”
九幽看着亞靈,“我們不可能讓夫君獨自面對。”“你有任何問題都可以優先找胡爾和嚴馨。”“守護大陣完善後我和如嵐會負責救援,合適時間你安排人來接手,我們再前往大荒古地。”
“是,兩位夫人。”亞靈行禮後身化三影,一人前往宗門核心,兩人瞬移消失。
六重大陣,六重小陣,九幽和君如嵐陸續去完善。對於石林困陣的複製版,九幽取出部分星核佈局在中心點上。接下來她用星核作芯,用神銅煉製球體。球體上陰刻十二地支,子、醜、寅、卯、辰……陽刻十天干,甲、乙、丙、丁、戊.....然後陰刻八個方位,中心點的石球上陽刻天陰刻地,順刻生,逆刻死。
四個主方位上陽刻四個時間陣紋,四個空間陣紋。完成後,她重置中心點,並召來弟子將石球由內向外佈局。過程中,她的魂海有靈光閃現,眉目間也有喜悅——夫君,我已經明白順逆關鍵。但凡進入大陣者,生死由我,念起則動,念歇則止。
君如嵐看着她,“笑不自覺,怎麼,想他?”
九幽笑道:“現在我有信心讓闖入者有來無回,不值得高興麼?”說完就柔和地看着宗門核心——雲霞多彩,芳草萋萋。坡地向陽,瀑布奔流。
“還掩飾。”君如嵐拉着她,“民衆正在受難,時間緊迫,我儘快出發。”
“比我還急。”九幽嘆氣道:“好,依你……”
龍騰下浮地,星體外,幽暗虛空中。
多艘怪魚形飛船呈錐形朝目標掠進。陣列背後是蝗蟲般涌動的輕型飛船。飛船背後是六艘百丈長的指揮船。指揮船後是三個星形佈局的艦隊,盤狀導航船、傘狀預警船位於五個尖角上。主艦爲環狀,居於核心,數量有十多萬,戰艦爲鉗形圍繞着核心,數量有三十多萬。
紅章族其中一支百萬級艦隊浩浩蕩蕩地從南面殺向龍騰下浮地。
主戰指揮船,前艙裡,三名將領認真看着前方回傳過來的全息影像。其中一名將領光頭髮亮,魚眼冷靜,面容上的紅色褶皺微動,“咕嚕,之前我們發動遠程攻擊總是出現偏差。”“再近點。”“命令巴布們準備進攻。”
“巴舍,再等等,讓後援艦隊跟上來。”其中一名將領臉上有慎重之色,“這裡是修煉者文明,很多重武器對修煉者都不起作用。”“先頭戰隊和敵人有過激烈交鋒,我們再次確認過情報。”
“一,敵方神皇境界的修煉者就可以在星體之間任意來回,他們可以自由出入飛舟,我們必須待在飛船內部,就算出現在虛空裡也需要航天服和戰甲。”
“二、我方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對部分強者無效,天帝級修煉者舉手就能將數艘飛船拍碎,而天尊大圓滿強者揮手就可以滅掉一個艦隊。”
“三,光明聯盟的破軍飛舟戰鬥力非常恐怖,它是我方艦隊的大敵。”“熱核、粒子、反物質、基因等武器都拿它沒有辦法。”“它們來去無蹤,時不時發動自殺式襲擊,我們的先頭戰隊總是有去無回。”
另一名將領伸出手指輕點全息,將破軍飛舟放大後呈現出來。他想了想道:“巴舍,這破軍飛舟有幾種分級。”“我們要注意聖皇中上品,天帝中上品,天尊中上品。”“其中天尊中上品的破軍我方艦隊無法攔截,它發出的風雷爆強於反物質武器。”
“我請示宣大人,他看到破軍後非常震驚。”“聖主給巴尊傳消息說,宣大人暗地裡提過,破軍很像神級文明的巡邏飛舟。”“巴尊不忍心巴布們無謂犧牲,讓我們不可冒進。”
“咕嚕!”光頭將領有些嚴肅,“這些我都明白。”“我們身爲巴舍,有些事不能對巴布提及。”“族羣註定要對外侵略。就算有錯、有罪,巴尊和巴舍們爲了族羣都不能認,至死都不認。”“鬼愁海資源匱乏,很多物資都要從其他國度獲取,如今海域裡污染嚴重,飲用水都要深度淨化。”“我們大力發展科技,但還沒有達到霸主級。”“現在有機會遷徙,族羣必須全力爭取。”
“我們要時刻想着族羣有多悲慘。”“老者不敢多活,壽命還不該終結就去荒島上等死。”“青壯年不敢多生,害怕後代在未來被餓死。”
他緩了緩又說,“咕嚕,敵人搞自殺式襲擊,我們就讓敢死隊上去。”“敵方有強者出手,我們就用大殺器和他們硬拼。”“敵人不要命,我們就選擇同歸於盡。”“我寧願將這個星系毀滅,也不願回去變成奴隸。”“我會請求宣大人,讓他的家族支援前線。”
“命令巴布們,拿出勇氣,死戰到底。”
“是,巴舍。”兩名將領宣誓般大聲道:“死戰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