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谷中,無數小山只如竹筍勃發。
小山空隙裡,野花齊腰,清風吹過,萬花舞蹈。
無名尋路行走,很快來到入口。
只見四座美人雕塑列陣兩側,她們運劍刺出,劍式不一。
雕塑上有四名白衣女子俏然而立,手握劍柄,看着來人。
一名女子飛身而下,雙眼無波,“宗主等候多時。”“請隨我來。”
餘下女子身形一晃,轉眼不見。
無名並不說話,跟隨着引領者,身心平靜。
核心所在,地形複雜,林木有勢,溪流有能,山石巧妙佈局,建築暗合五行。
兩人繞開清泉深潭,穿過花草植株,經過院落閣樓,來到古樸宮殿內。
此時,一名女子正在桌邊煮茶,她衣着淡雅,不失風韻,身形玲瓏,娃娃臉,眉目靈動。
她看着無名,“請坐,喝茶。”
無名平靜落座,品茶一杯,“鳳羽茶,非常地道。”“鄉情濃厚。”“原來宗主還念着故地。”
女子笑了笑,“當然。”“否則我會暗中助你?”
無名想了想,“宗主,我此次前來,一是擔心青山和江落雨兩位前輩。”
“二是荒域和貴宗應該有合作機會。”
女子輕嘆一聲,“當初,我爲何要窺探你?”“想不到,你如此詭異。”
“我見過無數天驕,唯有你最妖孽。”
無名平靜道:“我只是運氣稍好些。”
女子情緒不明,“關於江落雨,你知道多少?”
無名心嘆一聲,並沒有回答。
眼前人便是靈境派周霖兒,她並沒有死。
她創立仙蹤秘境,身居幕後,修爲已是人帝大圓滿。
周霖兒眉目清冷,“沒錯,我把江落雨‘留’在閉關地。”
“當時,青山插手,我也將他‘請’過來。”
無名心裡通透,兩位前輩在和戰冰一戰中受創,周霖兒應該是趁機對江落雨出手。
他緩了緩道:“宗主,何苦相互爲難?”
“爲難?”周霖兒有些生氣,“江落雨自私自利,先是拋棄宣怨女,後來又離我而去。”
“勢利眼,無情漢,該殺。”
“青山可以離開。”
“至於江落雨,應該死在我手裡。”“想和宣怨女埋在一處,不可能!”
無名眼眸認真,“宗主,宣怨女,最無辜。”
“江落雨該死。”周霖兒眉目間有恨意浮起,“宣怨女,我恨她。”
無名暗自無奈,先輩之怨,只能靠他們自己去消解。
他言語真誠,“宗主,我能理解你。”“只是,宣怨女更不幸。”
周霖兒看着他,“要是你如此堅持,快走,不送。”
“我必然堅持。”無名起身道:“我以兩件帝級靈器換回青山前輩。”“他和情感糾葛無關。”
“濫情人,好意思說?”周霖兒看着他,“你比江落雨更可惡!”
無名不知道說什麼好。
“我不需要帝器。”周霖兒輕嘆一聲,“青山在此地養傷,我沒有刻意爲難。”
無名緩緩坐下。
周霖兒爲他倒茶,茶水溢出杯盞。
無名笑了笑,“宗主,我還是堅持。”
“真想將你轟出去。”周霖兒忍着怒意,“明知我會講理,你還氣我?”
她身心黯淡,“難道,我不無辜?”
情字傷人,情事難斷。無名輕嘆一聲,“你們,都值得同情。”
周霖兒沉默半晌,心緒未平,“你真是莫名其妙。”
無名緩了緩,“之前,貴宗也在追查我。”“此次前來,我還想明確一件事。”
周霖兒情緒不明,“靈境秘境,悟道聖樹?”“我就知道,你並不單純。”
“你只是堅持你認爲對的,對你有利的人和事。”
“就算那人十惡不赦,對你有利,你也能容忍?”
無名有些無奈,“世上既無純粹之好,也無絕對之壞。”“好人會犯錯,壞人會回頭。”
他想了想又說,“不講這些。”
“我懷疑過仙蹤秘境。”“見到宗主,安心不少。”
周霖兒眉目黯淡,“你懷疑什麼?”
無名看着遠處,“有暗藏勢力總想置我於死地。”
“如今看來,靈境派覆滅和類似勢力有關。”“宗主怎麼看?”
周霖兒眼中有恨意掠過,“傳言不假,你確實狡猾。”
“態度有誠,心有原則,不拘小節。”“難怪你能籠絡人心。”
她思考着說,“敵人隱藏極深。”“我追查多年,毫無頭緒。”
“你懷疑我,我也懷疑你。”“你不來見我,我遲早也要見你。” шωш● ttκΛ n● ℃o
無名扶額,“天女之事,原來如此。”“只是,九死一生者,能藏麼?”
“你深諳虛實之道,不是嗎?”周霖兒認真看着他,“各方勢力都懷疑你。”“籠絡不成,只有絕殺。”
無名心有刺痛,眉頭打結,“要是我有背景,有秘密,心狠手辣,何至於痛失愛人?”
周霖兒恨意滿懷,“繞來繞去,還是回到悟道聖樹上。”
無名雙眼略有迷惘,“看得見的敵人,受傷的猛獸,敗落的強者,不可怕。”
“懂得隱忍,不斷奮發的敵人,纔可怕。”
周霖兒身心冷靜,眼裡卻有寒意,“想當初靈境派神秘且強大,最終還不是頃刻覆滅。”
“如今敵人還在藏匿。”“也有一種可能,敵人也有強敵。”
“很有可能。”無名認真道:“這正是我最擔心之處。”“也是我來面見宗主的原因之一。”
周霖兒氣道:“你闖進仙蹤秘境來見我?”
無名苦笑一聲,“宗主,你和江落雨前輩之間,我沒有辦法。”
“只是,他們的安危,我還是要管。”
“另外,我的親人可能陷在秘境中。”“關於聖樹,我想多些瞭解。”
周霖兒語氣清冷,“你是如此態度?”“雙方憑什麼合作?”
“荒域不是你的私產。”“你也打不過我。”“就憑你能煉製帝器,帝品丹藥?”
無名緩了緩,“我對仙蹤秘境有所懷疑,心裡也有氣。”
“你若是折磨兩位前輩,就算打不過,我也會動手。”
“好,不說宣怨女,不提前輩。”
“沒有永遠的敵人,只有永遠的利益。”“我也勢利,不過,我不是單純爲自己。”
周霖兒無奈而笑,“我該如何形容你?”
她緩了緩,“智慧聖樹,靈境派內部稱之爲悟道聖樹。”
“我所知有限,只知道它可以提升大道領悟。”
“聖樹並非龍騰下浮地之物。”“它忽然出現,又離奇失蹤。”
“它最後在靈境秘境紮根,可是,秘境不是誰都能進。”
“無數年來,各屆悟道者根本沒有見過聖樹。”
她輕嘆一聲,“我是大長老之女,卻沒見過聖樹長什麼樣。”
“我聽父親說過,門主獲得聖樹時,聖樹只是小樹苗。”
無名心神激盪,“看來,我得親自前往。”
周霖兒輕輕搖頭,“沒有用,各方老祖嘗試過無數次,沒有秘境鑰匙,根本進不去。”
“就算進去又如何,沒有機緣,無法靠近聖樹。”
“曾經有很多悟道者強行接近,都沒有活着出來。”
無名雙眼清明,“我不爲悟道,不爲聖樹,只爲親人。”
周霖兒想了想,“要是你前往靈境,我方弟子請照看一二。”
無名平靜道:“好。”“我想見見青山前輩。”
周霖兒瞪他一眼,“我也敬重他。”“他可以自由活動。”
“隨我來。”她起身而行,朝前引領。
片刻後,兩人在一個閣樓上見到青山。他枯坐於桌邊。
有人到來,他睜開雙眼,臉上有笑意浮起。
“是你。”他看着無名,“幾年不見,你已經突破人帝。”
無名慚愧道:“前輩,我運氣稍好些。”“您的傷勢,恢復如何?”
“已經沒有大礙。”青山笑道:“唐非和你一起,可能危機重重。”“不過,我不會反對。”
“他有如此朋友,值得。”
無名笑了笑,“唐非是我的兄弟。”
他取出一瓶丹藥,交給對方,“前輩,這是我煉製的丹藥,有勝於無,請收下。”
“好。”青山爽快接過,感知一番後,詫異道:“帝級中品?”
“我輪迴一世,又見到帝品丹藥。”
周霖兒笑了笑,“他還能煉製帝器。”
青山雙眼明亮,“有意思。”“看來,封困力量,正在消泯。”
他看着無名,思考着說,“是福是禍,還看未來。”“你要多加小心。”
封困力量?無名暗自疑惑,卻沒有多問。
青山並未多說。
“前輩,您就在此地養傷。”無名真誠道:“有何吩咐,就讓周宗主通知我。”
青山笑道:“好。”
無名不想過多打擾,停留片刻便告辭離開,隨着周霖兒走下閣樓。
行走至山石流水間,周霖兒放緩腳步,“看得出,青山很欣賞你。”“你也尊重他。”
無名平靜道:“他一生癡迷刀道,但沒有捨棄塵世。”“何況,他的傳人是我的兄弟。”
“他還救過我的姐姐。”
周霖兒緩了緩,“你這人面目可憎,卻有可取之處。”
無名笑了笑,“有仇報仇,有恩報恩,僅此而已。”
周霖兒輕嘆一聲,“有藏有殺,有勇有謀,無懼無畏。”“與你結仇,並不明智。”
無名猶豫着說,“宗主,江落雨前輩……”
周霖兒眉目清冷,“不要得寸進尺。”
“我不會折磨他。”“不過,他應該好好反省。”
無名暗自嘆息,每個人都該反思。
他如此想,卻沒有如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