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雙峰

(壹)千重峰

莊周原是鏡宗的一名三流修士,不過卻在一次機緣巧合之下獲得了《道德真經》。

鏡宗一派自古到今,皆秉承鏡花水月的思想理念,做一個不諳世事的山中修士。鏡宗認爲人的一生所經歷的世事猶如白駒過隙轉瞬即逝,回首往昔宛如鏡花水月——惟覺時之枕蓆,失向來之煙霞。人之將死彷彿大夢初醒。

而莊周則不同意着一理念。莊周認爲,天下何其精彩,人生在世必須得去領略一番,也可此生無憾。

由此,莊周則僅攜《道德真經》,兩袖清風,在深夜月圓時分逃離了鏡宗。誓要遊歷大山名川,洞察乾坤規律。就此,莊周從鏡宗向西出發,周遊春秋各諸侯國,一路上風餐露宿,忍飢挨餓,只靠日月精氣滋養自身。路經風水之地,則停下腳步,取出《道德真經》來盤腿而坐,潛心閱讀起來。

終究,功夫不負有心人。莊周在公元前398年,於千重峰悟道成功,徹底銘悟: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深入理解《道德真經》的哲學理念——無爲而治。

而莊周則對無爲而治此給予否定。莊周認爲,人不可一生無所事事,無爲而治,這跟死了有什麼區別。最後,莊周提筆將無爲而治改成了——適時而爲。

莊周將筆放了下來,枕石而眠。終究,莊周夢遊仙界,徹底洞悉了天地之道。

莊周猛然驚醒,急忙提筆繪成了一幅青丹大作,只見紙張上的乃是一隻水墨蝴蝶,莊周則在右側提名爲——《莊周夢蝶圖》。

這就是莊周夢蝶的另一個典故傳說。轉而再說《道德真經》那隻不過是一本李聃的歷世哲學之書,記載了其對人生的感悟、理解,而並非向世間傳說的那樣是一本“成仙法典”。

所以,《道德真經》對莊周的修爲沒有絲毫提升,不過卻將莊周的心靈提升到了一個至臻境界,洞悉了人世間的形形**,淡忘了世間的功名利祿。就連修道昇仙之心也已不如以前那樣強烈。

“真冷啊!”莊重說着搓了搓手,並在洞穴裡燃起一堆篝火。

這就是莊周居住的洞穴——位於千重峰之巔。

在這裡,時間彷彿都停止了,也聽不到任何聲音。

屋內,僅有一團微弱的篝火,還有莊周那張被燭光映照得蒼白而消瘦的臉。

現在正值隆冬時節,黑色的岩石和土壤都透出刺骨的寒氣。在篝火的映襯下,莊周呼出的氣變成了一縷縷白霧。

“後其身而身先,外其身而身存……”《道德真經》攤開在雙膝上,莊周每讀到精妙之處,便大聲朗讀出來。

從那以後,不知又迎來幾次斗轉星移、寒暑更迭。

莊周只能憑藉冷暖變化來猜測四季的轉換,他完全感覺不到歲月的流逝。但是,當燕子又飛回到洞穴下的鳥巢時,他知道,現在已經是第十七年的春天了。

莊周對人生有了另一方見解,心安理得閉目而睡。待醒來之時,只驚愕的發現,自己以然是玄天境的修爲了……

莊周歷時十七年,最終成就了不朽著作——《南華真經》。並攜帶此真經走下了千重峰,待下得峰來時,只發現這裡已經被楚國所佔領,莊周不得不感嘆朝代更替爲何會如此頻繁。

莊周下得峰來,便一路東進,最終在玄音山開宗立派,創立了中原大地上一個響噹噹的門派——玄音宗。玄音宗在莊周的帶領之下,跨入諸子百家行列,並在楚國大地上大放光彩。

莊周自成一派,道號:莊子。其著作《莊周夢蝶圖》以及《南華真經》流芳百世,被玄音宗奉爲宗派至寶。

玄音宗傳承至今,底蘊深厚,門下弟子已不下五千餘人,各個道行高深。位列楚國四大修士宗門之首。

(貳)縹緲峰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有名萬物之始;無名萬物之母,故,常有欲以觀其妙,常無……”

一陣陣朗讀聲傳來……

這是晉國境內,靈鷲山脈,縹緲峰之巔,天守閣之內。姜鏡正在教一羣八九歲的孩子研讀《道德真經》。

“停,停,停……”姜鏡用手中的一本書敲打着桌子,朝學生們大叫道。

“你看看你們,有氣無力的,還成什麼樣子?”姜鏡一臉嚴肅的表情看着這羣孩子。

天守閣內,頓時鴉雀無聲,呼吸聲可聞。學生們坐在書桌前一雙雙烏黑透亮的大眼睛注視着“姜老師”。

只見,手拿書本在天守閣木板地上,揹負着雙手來回渡步的姜鏡,儼然從士兵成功轉型成了一位教師。

儘管一副儒雅之相可是依然掩蓋不了手臂上斧鑿劍砍的痕跡,這是昔日姜鏡在函谷關留下的歲月滄桑,永生都無法抹除。

“老,老師,我們肚子好餓呀!沒力氣。”坐在最前排的一名學生怯懦地說道。

“哦……”姜鏡猛然驚醒,擡起書本在自己額頭上猛敲了一下,啊喲一聲,“你看老師這記性……”

隨後,姜鏡擡頭看了一眼天守閣外面白茫茫的雲層,確定了一下時間。原來姜鏡只顧專心致志地教學生們研讀《道德真經》,卻把吃飯時間給忘記了。

“先散了吧!”說着,姜鏡朝着學生們擺了擺手。

可是,學生們對姜鏡的舉動置若罔聞,依舊一動不動的坐在書桌前。

“你們怎麼還不走?”姜鏡看着學生們問道。

“你,不,老師沒說,我,我們不敢走。”一個小臉紅撲撲的學生結結巴巴的說道,手指則在桌子下面擺弄着自己的衣角,一副很害怕姜鏡的模樣。

“孺子不可教也,糞土之牆不可杇也!你說說你們這羣小鬼,做人那能這麼死板?不知變通?”說着,姜鏡站起身來把書往桌子上一扔。

“快滾去吃飯……”姜鏡一聲令下,孩子們紛紛站起身來朝樓梯口跑去。木板地隨即發出一陣嘟嘟沉悶的腳步聲。

“呀!師母……”一個孩子只顧低頭奔跑,絲毫沒有注意到從走廊迎面而來的人,小腦袋一頭撞進了對方懷裡,擡起頭來看了一眼,便小聲的驚叫一聲。

來人是個三十多歲接近的婦女,身上繫着一個碎花圍腰,白皙的臉上露出了細微的皺紋,滿臉的慈祥笑容,溫柔體貼的看着這羣學生。

“做好飯等你們好半天了,你們怎麼不下來吃飯?不吃飯可沒力氣喲!”婦女撫摸着撞在自己懷中小孩的小腦袋,看着其他二十多張稚嫩的小臉生說道。

“師母,師傅不給我們吃飯。”婦女懷裡的孩子指着獨自坐在天守閣裡的姜鏡低聲說道。

此婦女原來是姜鏡的妻子,名叫:張雲花,當年受“李師傅”指點,隨同丈夫放棄了鎮守函谷關的豐厚俸祿,歷經艱難險阻終於來到了這世外桃源,過着徹底與世隔絕的生活。

夫婦二人一路上看到四處戰火蔓延,無數城池房屋被毀,多少人無家可歸。二人深切體會到了戰爭的可怕之處,姜鏡更是痛恨自己以前助紂爲虐,跟隨秦軍四處征伐,破壞了多少家庭,最終殺戮過大致使一生無子,多虧得李聃先生指引而得以解脫。深深痛恨自己的姜鏡,在來的路上突然心生憐惜便收留了這二十六個,雙親已被無情的戰火吞噬了的孩子。

“好了,好了……君承汐,你先帶着大夥下去吃飯!”張雲花朝着一名稍大一點的女孩說道。

說完,孩子們都陸陸續續的朝樓下走去。而張雲花卻朝着獨自坐在天守閣裡的丈夫走來。

“在想什麼呢?”

突然響起的聲音,打斷了姜鏡的沉思。姜鏡注視着茫茫雲海的一雙深邃而又滿是滄桑的目光,緩緩的轉向了妻子。靜靜地看着妻子的眼睛……

“李聃老先生將此重擔放在了你的肩上,你可不要辜負了先生的一番好意。”張雲花說着。便坐在了丈夫旁邊,伸出一雙溫暖白皙的手掌,緊緊握住姜鏡那滿是疤痕而又粗糙的大手。

“只要一閤眼——那些曾經被我殺死的人,便會出現在我的面前,一張張滿是鮮血恐怖至極的面孔,在我眼前晃盪漂浮……”姜鏡緩緩說道,目光有些呆滯,內心百感交集。

“我知道,讓你從無盡殺伐之中,瞬間變成一個教書先生,那好比登天。不過你有的是時間,你要相信自己,你一定能從罪惡中得到解脫的……”妻子溫柔的話語中蘊含着無盡的堅定不移。

“罪惡,罪惡……”姜鏡喃喃自語起來。

“這本《道德真經》你一定要好好研讀,它能救你脫離罪惡的苦海……好了,別多慮了,快去吃飯吧!”說着,張雲花站了起來,拉着丈夫的手。

“你去照顧孩子們吧!我不想吃了,我只想在這裡靜靜地看着着茫茫雲海……”姜鏡目光看向了天守閣外面。

“好吧!只是來這麼長時間了,也沒有見過雲海消散露出明媚陽光的時候。”張雲花說着便朝門口走去,走出五六步,突然回頭說道:“你以後可不能再對着孩子們發脾氣了,會嚇到他們的。”

這世間最瞭解姜鏡的人莫過於其妻子。張雲花說完便扭頭走了出去……

空蕩蕩的天守閣裡,此刻只剩下了姜鏡一人,他身後是一張一張的桌子,上面的書籍凌亂不堪。姜鏡所面對的則是茫茫雲海,白雲蒼狗……

翻騰不止的雲霧何時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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