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間裡面的氣氛依舊,該唱歌的唱歌,該嘮嗑的嘮嗑,這個豪華包間很大,我和魏長生兩人此時正坐在一個單獨的卡臺內。
聽完他的問話,我笑了一下,反問他道:“魏哥,你覺得我是在這給人看場子還是幹什麼?你覺得我這樣的人會幹什麼呢?”
他倒是沒在意我的語氣,自顧自的喝了口啤酒,示意了一下邊上的人繼續玩,就對我說道:“你看你說的,哎,咱們這樣的人,除了打打殺殺也不會啥了,像我,就是有了點機遇,做點小生意”
“可不算小生意吧”我直接打斷了他的話,不知道爲什麼,我有了些反感,其實,那天大嫂跟我嘮完以後,我對魏長生沒有了那麼多的怨恨,大嫂說的也對,魏老大跟天哥這麼多年,也算是賣了不少命,吃了不少苦,他出的力,大家都看的出來,天哥倒了,拿點東西,也不是什麼不能理解的事。
可是我爲什麼反感他呢,不知道爲什麼,我就感覺他現在非常虛僞,而且他眼神裡對我總有一絲絲的不屑,我心中暗道,這魏長生顯然是有些看不起我了,也對,他現在是大老闆,心裡可能會覺得,我這樣剛出獄的,也沒什麼大發展,肯定以爲我是這裡的保安之類的了。
不由在心裡暗罵道,你他嗎不就是個收破爛的嗎,天天拎着個破喇叭走街串巷,還偷人家東西,連老太太的易拉罐都給人家少秤,艹,看不起我,你算什麼東西。
不過,我沒有表現出來,依舊是一臉的微笑,只是眼神裡面總是透着冷意,不過在包間的燈光下,並不會被人發現。
“呵呵,還湊副吧,對了,狼子你要是沒事情做,去我那乾點活吧,最起碼給你個保安隊長乾乾”
他倒是很大方的揮了下手,好像是已經看見了,我會興奮的說句謝謝,然後恭恭敬敬的給他敬酒一樣。
只不過我的表現可能出乎了他的意料,臉上的表情也並沒有什麼波瀾,只是隨意的搖晃了下手中的啤酒,擡眼就對他說道:“算了吧,我在這挺好的,也挺忙的”
“忙?哈哈,我說狼子,別怪哥說句不好聽的,現在什麼社會了,不是你當時一把片刀,就能收到保護費的時候了,沒錢沒權,就沒人看的起你,你出去瞅瞅,現在還有渾身紋着過肩龍的大哥嗎?你在看看,現在還有人帶個大金鍊子領着一幫子小弟五馬長槍的嗎?”
說玩,他喝了口啤酒,繼續說道:“嚴打以後,你瞅瞅那幫大哥都幹嘛去了,要麼在裡面蹲着,要麼做生意了,現在誰還沒事耍橫,那耍的不是橫,是錢!打架不是沒有,可是現在打的也是錢!你有錢嗎?”
我搖了搖頭,看着他在那跟我耍着語言,不過我倒是挺贊同他的話,沒想到,這個魏老大看的還挺透徹,難怪能混這麼好。
“你沒有!哥有啊!可是我爲什麼要幫你呢?因爲在我眼裡你算是個人物,我魏老大還認你這個兄弟,不過,話也難聽,你會什麼?你要是會理財,會管理,那就不是你了,我看在以前的面子上,拉你一把,講究不?”
我笑了,笑的倒是很開心,並不是因爲他還念着舊情讓我感動,而是他的話裡,透着一股子嘲諷的語氣,我不傻,聽的出來。
就像一個人忽然有一天,搖身一變,成了富翁,那時候,這個人在看周圍那些以前的人,內心裡就會有着一股子高高在上,痛快,不屑等等的心態。
“謝了,感謝魏哥你這麼替我找想,不過呢,我這人不願意寄人籬下,喜歡自己乾點事,就不勞你操心了”這句話,我用着很平淡的語氣說了出來。
他看着我,沒在說什麼,只是告訴我道:“行,面子我給你了,不接着是你的事,不過呢,狼子啊,你找我,不會只是敘敘舊吧?”
魏長生倒是聰明,也能想到,我不會無緣無故的來找他,既然我不是來求他給條出路,那自然就是有別的事情找他。
我也不在扯那些虛的,沒用的了,直接問道:“當時天哥給大嫂留下了一些房產,我聽大嫂說,怎麼,魏哥你就給了一處?”
魏長生的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有點不太好看,撇了撇嘴,說道:“怎麼,狼子你是來翻小賬的?”
我瞅着他的目光,瞬間冰冷了下來,毫不顧忌的盯着他,並沒有說話,倒是魏長生有些毫不在意,歪着腦袋又說道:“張文天在的時候,我沒少出力吧,他大難臨頭了,總不能讓我跟着喝西北風吧”
說完這一句,魏長生拿起一瓶啤酒“咕咚咕咚”的幹了進去,“啪”的一聲,重重的將啤酒瓶放在了桌子上,咬着牙氣哼哼的道:“狼子,我念着舊情,咱倆在這喝個酒,但別忘了,那是以前,當初沒有我魏老大幫着他張文天,他憑什麼攢下那麼多錢,最後倒好,都他嗎充公了,我憑什麼不自己留下一些,難道餓死街頭?再說了,我夠意思了,給他老婆留了一個,要是都不留又怎樣?”
“也幸好你還有一絲良心,不然的話,我今天就不直接找你了”說完話,我也不打算在跟他廢話了,這個人變的太徹底,對於他,我不想有太多的交集,於是,起了身子,也沒搭理他,就徑直的往包間門口走去。
“你站那!”
我頓住身子,回頭望了他一眼,說道:“還有什麼事?”
“你別用那種眼光瞅着我,我魏長生不欠誰的!你要是沒飯吃,看在以前的份上,我老魏拉你一把,這沒問題,可你別跟我提以前,以前的事情過去了,現在的我,自己玩的挺好!”
魏長生說完,再次幹了一瓶啤酒,好像是多年的壓抑通通發泄出來了一樣,我撇了撇嘴,實在是不想在跟他廢話了,他這樣的人,我雖說不是很厭惡吧,但談不上好感,畢竟,你當時在怎麼說,也應該拉大嫂她們家一把,我沒資格說教這些,可是不妨礙我煩你。
包間的門被我拉開了一條縫,正準備推開的時候,門卻被拽開了,老蔫與我迎頭差點碰上,我正詫異他怎麼會進來的時候,卻看到他身後跟着好幾個保安,其中一個正是王大海。
老蔫歪着膀子,看了我一眼,就直接對着魏長生指着喊道:“艹尼瑪的,跟我大哥說話注意點,用他嗎你給飯吃啊?我這他嗎有狗糧你吃不吃?”
說着,老蔫一腳踢翻了前面的一個小桌臺,上面的幾瓶香檳掉在地上,蹦了一地的碎碴子,包間裡的人呼啦啦全部站了起來,一臉怒氣的盯着我們,魏長生更是怒道:“誰家褲襠沒栓緊,把你漏出來了?你算個什麼東西?”
王大海帶着幾個保安也擠了進來,手裡拎着電棍全部都打開了開關,滋啦啦的,看樣子就要動手。
這時候我才明白過來,原來老蔫可能一直站在門口,聽見魏長生跟我說的話,一時氣不過就衝了進來,無非是想給我找回面子。
我拉了老蔫一下,對他說了一句:“走吧,別搭理他們”
老蔫點了下頭,指着魏長生再次說道:“告訴你姓魏的,我狼哥現在是這個會所的老闆,你說話最好客氣一點,小心我讓你回不了安東!”
說完,老蔫就跟在我身後走了出去,留下一臉驚愕的魏長生,可能他也沒想到,我竟然混的也不錯,還口口聲聲說,要給我碗飯吃,還真是有些尷尬的。
出了包間的門,老蔫“呸”了一口吐沫,問我:“哥,這JB人你不揍他留着他?我以前就看這B不順眼了,總是一副裝B的樣子。”
我對老蔫問道:“魏長生現在聽說混的不錯,你不怕他找你麻煩?”
老蔫告訴我,這魏長生是在安東混的好,來金州了就得夾着尾巴做人,金州有他惹不起的人,換作前幾年,他都不敢踏進來,這幾年人家不搭理他了,他就又敢回來了。
我問老蔫,魏老大得罪誰了,老蔫說他也不知道,就知道那幾年,有人放了話,只要道上有看見魏長生的人,弄廢了給一百萬,弄死了給二百萬,人命不過刑,這句話就是說,這人怎麼整都不會被警察抓,出事自然有人兜着,可見放話這人在金州地位非常高。
我擺了擺手,說白了,我和魏長生之間頂多算是有過結,有不滿,但還沒到有仇怨的地步,犯不上跟他擺道子,就拉着老蔫找個地方喝了點酒。
回去的時候,已經是半夜了,開着車行駛在馬路上,腦海裡面一直在想着魏長生跟我說的話,可見他這些年在這條道上有着不少的經歷,已經快要擺脫自己身上那最後一層黑色,成了一個正經八百的生意人。
正開着車,忽然發現街道邊上有一個年輕人十分眼熟,手裡拿着手機,靠在一輛法拉利車上,正在醉醺醺的說着什麼。
看着眼熟,不由停下車子,仔細瞄了一眼,嘴角間頓時泛起了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