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殘 屍 地

下了一天的暴雨,夜晚卻雲淡風清。皎潔的半弦月懸在天際,偶爾被飄過來的雲朵遮擋,映得大地時明時暗,似一巨大陰影,不禁令人浮想聯翩。

喬代楓與林愛此刻正待在燈火通明的客房內,他手裡把玩着自方信屋內拿出來的潛望鏡,反反覆覆的研究,就差沒把潛望鏡給拆了,卻仍沒看出個所以然來。他將其拋出老遠,苦笑道:“我是拿它沒辦法了!方信這小子八成是真的瘋了,林愛你還偏偏信了他的鬼話,讓我也跟着一起發瘋!”

林愛寶貝似的撿回潛望鏡,責怪道:“你小心把‘線索’給摔壞了!如你所說一樣,方信爲何不說出來,而是用手勢這般隱晦的方式?而且你不覺得他瘋的太突然了麼?”

喬代楓不以爲然,隨口道:“突不突然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他像瘋狗似地亂吼亂咬!”

等等,瘋狗!!!

林愛腦中靈光一閃,頓時如醍醐灌頂,道:“你說什麼?”

喬代楓被嚇了一跳,道:“我說他跟瘋狗似地亂吼亂咬,怎麼了?”

林愛嘴角揚起一絲得意的微笑,當下便興奮道:“對,就是瘋狗!我懷疑方信是得了狂犬病。你想一下他的症狀!”

喬代楓所學的便是醫師專業,自是一點就透。他想了一下,確實是有些相似,不由道:“難道說他被瘋狗咬過,那身上有傷口才對。可沒見他包着紗布之類的物品啊!”

林愛搖了搖頭,道:“非也,你忘了最重要的一點。如果方信是被狗咬傷,那應該有很長的潛伏期,不會如此快的發作!”

喬代楓皺了皺眉,依舊不明所以,道:“他不是被瘋狗咬傷又怎會得狂犬病,這不符合邏輯麼!況且許是他很早以前被狗咬過沒打疫苗而經過潛伏期,現在又發作了呢?”

林愛嘆了口氣,表情頗有些鬱悶,道:“若不是我和你很熟的話,真懷疑你是如何當上學生會主席的!除了被狗咬以外,難道便沒有其他快速途徑導致狂犬病麼?”

其他途徑?!!喬代楓恍然大悟道:“你是說吸入蝙蝠羣居洞穴中糞便形成的氣溶膠?”

林愛點了點頭,道:“沒錯,虧你還是醫師專業,這麼久纔想到這一點。若是逸川早就……”林愛還未講完,便瞥見喬代楓的臉黑的像暴風雨來臨的前兆,不由打住話頭,轉題道:“你還記得哪裡有大量的蝙蝠麼?”

喬代楓驀地驚呼出聲道:“那個山洞!”

林愛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笑嘻嘻道:“這回反應快多了麼!就是山洞,我想方信很有可能先我們一步破解了山洞之謎,找到了山洞的所在地。而那潛望鏡便是解開山洞之謎的鑰匙!”

喬代楓微微一怔,沒想林愛會如此語出驚人,半晌才道:“可這僅僅是你的推論而已。而且,我們也進過那個山洞,怎麼沒得狂犬病?”

林愛笑靨如花,道:“是推論不錯,但往往也是事實!至於我們爲什麼沒得狂犬病,我想是因爲我們去的時候並沒有蝙蝠的糞便,況且要證明這一點亦非難事!”

喬代楓心覺不妙,問道:“那你要如何證明呢?”

林愛望向窗外,言簡意賅道:“去找方信!”喬代楓苦笑不已,看來今晚的覺是沒得睡了!

忘川居的最東面是一些低矮破舊的平房,平日裡只堆放雜物使用,此時此刻方信便被關押在此。

林愛和喬代楓趁看守之人打盹之際,悄悄遣到關押方信平房的窗下。由於平房已十分破舊,二人很容易的看清了窗內的情景。卻見方信手腳皆被粗牛皮繩捆縛,躺在木板上酣然大睡。

喬代楓略有些哭笑不得,悄聲道:“他倒睡的香!”

林愛佯作沒聽到他的抱怨,示意打開窗戶進去。正待二人行動時,背後卻傳來一清脆的女聲:“你們鬼鬼祟祟的在幹什麼?”饒是這聲音再悅耳動聽,驀然出現時,二人還是被嚇得險些趴在地上。

喬代楓看清來人後,頓時火冒三丈,惱怒道:“葉子大小姐,麻煩你以後再出現在人背後時吱個聲先!”

葉子可憐兮兮的望着火大的喬代楓,萬分委屈道:“我只是睡不着出來散步,就看到你們在這裡。”說至此,葉子頓了一頓,突然想到了什麼,立刻語氣一變,兇巴巴的問道:“你們是不是又有什麼計劃?爲什麼每次都不叫我?”

喬代楓頓時啞然,無言以對。但葉子的目光像鋒利的匕首,似要把喬代楓凌遲一般。喬代楓閃躲着她的雙眼,敷衍道:“那不是怕你出危險麼?”

葉子仍不依不饒道:“那你爲什麼不怕林愛姐出危險?”

喬代楓無意中脫口而出,道:“你怎麼能跟她比吶!”話一出口,喬代楓便知失言,但話已經說了,如同潑出去的水,怎可再收?但見葉子眸中立刻氤氳起淚水,神情哀慟。

林愛瞪了喬代楓一眼,責怪道:“你怎麼說話吶?”

喬代楓一臉無辜,委屈的樣子似是再說‘我可是誇你的’。

林愛不予理會,轉頭安慰葉子道:“別理他,某人的腦袋剛纔讓窗戶給擠了,神志不清。”

葉子勉強笑了一下,腦海中那句‘你怎麼能跟她比吶’卻一直縈繞盤旋,揮之不去。林愛姐在他心中竟是這般重要,恐怕連他自己也不知道吧!林愛見葉子面色黯然,也不好再說什麼。

一時間靜了下來,連彼此的呼吸都顯得粗重起來,極不和諧。幸好此時房內有了異動,纔打破了這尷尬至極的局面。

三人一同向內張望,卻見方信不知何時已轉醒過來,此刻正用力的掙扎,似要擺脫繩索的束縛。身下的木板被壓得‘吱呀’直響,而方纔的異動便是這輕微的響聲。

漸漸地,繩索已嵌入肉中,鮮血滲出,流在木板之上。葉子低呼出聲,不忍再看下去。方信的手臂已血肉模糊,鮮血淋漓,可他彷彿並不覺痛,依舊用力的不斷掙脫。

“要不要進去幫他一下?”葉子怯懦的問了一句。

喬代楓卻道:“不用,他現在已不能稱之爲人了。你看他的眼睛。”

葉子依言望去,但見方信雙目赤紅,幾欲滴血,更爲詭異的是原本橢圓的瞳孔竟似蜥蜴般豎立起來!

繩索略有鬆動,方信的雙手得以解脫,隨即他迅速的將雙腳解開,悄聲蹭到門邊,透過門縫向裡張望。門口看守仍舊在打着瞌睡,渾然不覺。

方信四處張望,當他把頭轉向林愛這邊時,他們看到方信臉上的表情竟似晝伏夜出的野獸發現了獵物一般,興奮異常。

林愛心中詫異不已,即便是得了狂犬病也不會這般如此吧?難道說這其中還另有隱情!

還未等幾人反應過來,方信已一腳踹開木門。那看守之人聽到響聲驀然驚醒,但爲時已晚,只來得及回頭望上一眼,便被方信用手狠擊向後頸,當下便再度陷入昏睡之中。

林愛怔了怔,方信的身手簡直是快、準、狠、絕,與他平日妻管嚴的性格大相徑庭。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待林愛回過神來時,方信已如離弦之箭般隱沒在了蒼茫的夜色中。

“追!”林愛說罷,人已先衝了出去。

葉子和喬代楓只好緊隨其後。半晌,只剩下濃如黑墨的夜和一隻正在桀桀怪笑的貓頭鷹。

且說三人跟蹤方信一路狂奔,累的已是上氣不接下氣。可方信卻面不改色心不跳,絲毫不覺疲倦。喬代楓驀地停住了身子,害的林愛險些撞到他的後背。方信大咧着嘴抽動了幾下鼻子,便隱入了前方大片大片的陰影之中。

三人這才喘息着打量起了四周。此處是一較爲偏僻的曠野,長滿了低矮的灌木和茂盛的野草,再向前不遠處便是羣山環繞。看山的走勢隱隱蘊藏着潛龍,起伏中無意形成漏斗狀,恰可吸收天地靈氣,正是聚風靈穴,似是頗爲不錯的風水佳地。

但就是這般環境中卻偏偏在山谷低窪處布有一大片荒冢,彷彿一低音曲中突然出現的高音,顯得極不和諧。

夜色正濃,月光披灑下來,慘白的照在這殘碑斷垣之上,說不出的詭異。巨大的墳包投下片片陰影,恍若黑洞洞的獸口,正待擇人而噬。涼風習習,將墓碑上的招魂幡吹起,嫋嫋娜娜,似一隻只白色且柔弱無骨的手,隨時向人召喚。空氣中帶着泥土溼潤的氣息及腐臭發黴的混合怪味撲鼻而來,薰得三人幾欲作嘔!

而方信便是進入到了這片荒冢之中。

幾人走近了些許,看的更加真切。就在荒冢的前側方立着一塊兒比其他墓碑都要大上許多倍的黑色石碑,上書三個血紅的正楷大字:“殘屍地!”

慘白的月光將血字映得鮮紅無比,而黑色與紅色則形成了鮮明的視覺刺激,彷彿整個石碑在透出黯紅的光芒,似霧氣氤氳,將其渲染。望的久了,不禁令人隱隱生出兇惡不祥之感。

喬代楓詛咒了一句,道:“居然還有這種地方,不愧稱之爲畸村。”

葉子只覺頭皮發麻,躲在喬代楓身後,悄聲問道:“代楓哥哥,什麼是殘屍地?”

喬代楓無奈的望了一眼緊抓自己衣襟的小手,不耐煩道:“女人就是麻煩!”卻被林愛美目一瞪之下,慌忙改口解釋道:“殘屍地?顧名思義,指的是不完整的屍體,不是缺手缺腳,就是斷頭沒身子。”

葉子嚇得輕聲尖叫,鑽入喬代楓懷中,捂住耳朵迭聲叫道:“我不聽了,我不聽了!”

喬代楓其實是想嚇唬林愛的,他多想她像葉子一般撲進他的懷中,然後他便可以趁機安撫林愛。可惜,事與願違。

林愛面色如常,彷彿沒有聽到他的話。爲何她無論面對什麼都毫無懼色?從認識林愛開始,他便沒見過她怕過什麼,在她臉上似乎永遠不會看到軟弱求饒的表情,只能看到迷離倔強的眼神和幾分輕蔑不屑。自己真的瞭解她麼?

喬代楓看到林愛緩緩走入了殘屍地,脣邊不由溢出一絲苦笑。正待進去,卻被葉子拉住。回頭望去,只見她面色慘白,聲音顫抖道:“可不可以不進去?”

喬代楓只覺好笑,道:“那你待在這裡!”

葉子更加驚恐的用力拽住他,道:“我一個人更害怕!”

喬代楓只覺她手心冰涼,知她是怕的狠了,當下只好握緊了她的手,無奈道:“我帶你走!”

葉子這才放鬆了些許,膽顫心驚的跟隨喬代楓走入了殘屍地!

剛一進入殘屍地,便立時感到一股森寒之氣直襲心肺,好似地獄九幽裡的陰氣一般。隨着幾人逐漸深入殘屍地,才發覺這裡不是一般的荒涼,簡直是愈看愈心驚!

多年的風化已將墓碑侵蝕的殘舊不堪,彷彿稍稍一碰便會化爲齏粉,再加上雨水的浸泡沖刷,歪歪斜斜的插在墳前。更爲怪異的是,每個墓碑上僅有死者的名字刻在正中。按理說逝去的人的名字皆用黑漆染塗,但這裡用的卻是紅漆,而且經過歲月的流失,紅漆已斑駁脫落,一塊一塊的留在碑上,好似一雙雙眼睛,正冷冷的盯着陌生的闖入者。

墓碑後的墳包有的已蕩然無存,露出已腐爛的棺木。更有甚者,只剩下慘白的骨架,表面已被雨水打磨的十分光滑。幾幅帶有爛肉的殘肢零零碎碎的散落在幾座墳墓周圍,被水泡的浮腫粗大。幽綠的磷火時明時滅,在墳間遊蕩,陰森可怖。

一道黑影閃過,直奔向磷火聚集之處。看那身形是方信無疑。

林愛蹲在一墓碑後,仔細打量起來。那是一座大墳,雖被破壞,但仍較四周的墳大出許多。墓碑頂部有幾處裂痕,蔓延整個碑身。

方信站在墳前看了半晌,驀地出手擊向墓碑裂痕,當下便四分五裂。清脆的碎裂聲突兀的在這無人的曠野中迴盪,傳出老遠。

幾人吃了一驚,不明方信爲何會有如此舉動!接着,方信整個人居然伏在墳包之上,揮動雙臂,不斷地向下挖!

三人呆住了,一時間竟忘了阻止方信瘋狂的舉動。直到“咣”的一聲巨響,三人這纔回過神來,卻見方信已然挖出了棺材,棺蓋已被掀翻在地。

那棺材已被水化,上面的圖彩已模糊不清,一團團的附着其上,只覺污穢不堪。棺內不斷冒出白色不明氣體,陰風盤旋掠過,不禁使人寒意陡生。潮溼腐臭的氣息更是濃了幾倍,盤亙在鼻端久久不散。三人皺了皺眉,屏息凝神。

方信望着棺內良久,驀地仰頭尖嘯。那聲音淒厲哀慟,猶如萬鬼哭嚎。三人聽在耳中,只覺刺耳至極,並且有種血脈賁張的怪異之感。

喬代楓當下便撕了三張符紙,遞給二人,示意用其堵住耳朵。林愛與葉子照做,心中煩躁立減不少。

方信停住嚎叫,猛的將棺內的屍骨扯斷,舉到嘴邊,大噬其肉起來!他不斷地咀嚼撕咬,嘖嘖有聲,似是野獸捕到的獵物,吃的頗爲香甜。白色的蟲子在腐肉中扭動,翻滾,方信卻毫不在意,依舊大口吞食,津津有味!

嘔!看到此時的葉子再也忍耐不住,轉過身去,“哇”的一聲嘔吐起來。喬代楓和林愛亦是忍耐到了極點,只是礙於面子,便耐着胃部極度的不適,兀自強撐。

方信似是察覺到了什麼,悚然回頭。只見他雙目赤紅,赫然射出兩道紅光,在墓碑間來回掃射。他的脣邊掛滿了黑色的碎肉,殷紅的血跡無聲的流淌下來,染紅了衣襟。

林愛正納悶死人也會有血時才發現,這血並不是那具屍骨的,而是自方信那兩排白森森的牙齒間滲出的。

不覺間,紅光自三人身上掃過,收入方信眼中。他憤怒的咆哮一聲,接着脣邊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詭譎冷笑。

三人並未察覺到異樣,心中還在慶幸沒有被方信發現。

方信低垂着頭,脣邊笑意更甚。他緩緩啓口,喃喃的自語起來。這聲音如同春風拂面,燕語呢喃,周身舒適放鬆不已,彷彿四周的空氣都在緩緩波動,一圈圈盪漾開來。

不對?!

空氣是真的實質起來,三人頓覺如身處水中,行動起來頗受阻力。空氣不時變換,似洶涌的巨浪襲向三人。

他在施咒!!!

剎那間,黑霧瀰漫,自棺內源源不斷的大量涌出,將整個殘屍地包裹籠罩。三人大張着眼睛才能勉強分辨出對方的位置。

與此同時,“砰砰”劇烈的敲擊聲不約而同的響起,露在地面的棺蓋不甘的顫動着,彷彿有什麼東西要突破禁制一般。一陣指甲撓木板的刺耳聲起伏回絕,不禁令人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驀然間,三人眼前一片血紅,兇光大盛,黑色霧氣中滲出紅芒,漸漸彌散。紅與黑這兩種極端的顏色搭配,不斷刺激着人類的視覺神經,整個殘屍地顯得無比陰森怪異。

三人擡頭,才發現紅光的源頭竟是方纔皎潔如玉般的弦月!此刻的月彷彿被鍍上一層鮮血,俯視蒼穹,妖異的嘲諷着酣睡的大地。

喬代楓費了半天勁才推開抖如篩糠的葉子,自懷中掏出一把金粉灑向空中。眼前立時澄清了些許,但這也讓他們看到了更爲可怖的一幕。

每一座墓碑上正緩緩滲出殷紅的鮮血,拼湊成一張凹凸不平的臉。它們拼命向外掙扎着,使得五官變了形,看上去好似裹了一層皮。瞬時,哀鴻遍野,淒厲的慘叫在如此夜色下更加陰邪。

喬代楓暗道一聲不妙,方信已經驚醒了殘屍地的亡靈,看樣子是要控制這些亡靈來對付三人。當下便咬破自己的手指,虛空畫符。一個太極八卦圖隱隱閃現,流光溢彩,漸變爲正氣的玄黃。

喬代楓大喝一聲,道:“天地玄黃,宇宙洪荒,破滅亡靈,皆被消枉!急急如律令,破!”

剎時,金光大盛,太極圖逐漸擴大,似一張網般向黑霧瀰漫處覆蓋而去。三人眼前一花,半晌才睜開眼睛。

再見殘屍地時已是雲淡風清,一片祥和。弦月如洗,淡淡的投映下來,淨化了世間的每個角落。空氣中彌散開清幽香氣,沁人心脾。野花在夜央悄悄綻放,美得雅緻。

喬代楓輕嘆了口氣,開始吹噓道:“本道爺可是泰山道教首席弟子,這種小角色還不夠爺打的!”

沒人理他,喬代楓正納悶林愛爲何沒譏諷於他,轉頭卻見林愛還是一副凝重的表情,方纔察覺出異樣。

太安靜了,死一般的沉寂。平日裡蟬的鳴叫此刻全部隱匿,似一湖死潭,即便丟了石頭下去,也不能驚起半分漣漪。

“噹啷”一聲清脆的落地聲在不遠處響起,拖曳着徐徐而來。葉子神經緊繃,呼吸急促的不能自已。她只覺身後萬分陰冷,刺骨的寒意襲上心頭。不對,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咬自己的褲角!

葉子倏然回頭,卻駭然尖叫。

林愛和喬代楓望去,那裡,慘白的月光下只有一隻孤零零的人頭,在緩慢的蠕動!

它的嘴巴一張一翕,發出無聲的獰笑。

“噹啷”,又一聲起,此時卻近在咫尺。

墓碑間,晃出許多人影,但還有一段距離,因此看不真切。而方信早已不見了蹤跡。

一抹身影終於突破了黑暗,來到了月光下。林愛的瞳孔驟然縮緊,那人腳下拴着一根鐵鏈,拖曳着搖晃。只是,他沒有頭!

黑影愈來愈多,愈來愈密集,逐漸將三人包圍。

林愛一一看去,有的缺手,有的沒有脊柱,有的渾身掛滿了腐肉,有的嘴裡在咬着什麼,流下黑色粘稠液體。但無一例外,這些屍體全部殘缺不全。

死亡氣息再度傳來,林愛卻不屑的瞥了一眼殭屍,斜睨着喬代楓戲謔道:“某位大師的法術果真靈驗,實是令我大開眼界!”

喬代楓苦笑了一下,自嘲道:“看來是我不夠他們打纔對!”

話音剛落,殭屍渾身散發出凌厲的兇光,紛紛躁動不安的向三人撲來。

“小心了!”林愛低喝一聲,快速拔出匕首,向包圍圈最薄弱的地方攻去。

葉子躲在喬代楓身後,無論如何也不敢和殭屍對峙。

林愛躲過一殭屍的長指甲,利刃一閃,已然將那屍體大卸八塊。沒有血,只有些許黑色液體流出。那些散落的屍塊在地上不甘的顫動,抖索着又拼成一體,站了起來。

林愛皺了一下眉頭,將一骨架踢散,道:“速戰速決,離開殘屍地先!”

喬代楓掏出所剩無幾的符紙,一邊狼狽的躲避殭屍的攻擊,一邊快速的將符紙貼於其前額,早知今夜如此兇險就多帶幾張了。眼見符紙用完,喬代楓只好赤手空拳的格鬥起來。

他一拳打向殭屍胸口,卻聽“咔嚓”一聲,喬代楓忙抽手回來,呼痛不已。殭屍險些抓到葉子的臉。

喬代楓拉着葉子向林愛靠近,道:“這簡直就是羣屍玩過界麼!你當心不要被抓到,不然你也變殭屍!”

林愛將一殘肢踢飛,恨恨的咒罵道:“都什麼時候了,還廢話連篇,看電影看多了吧你!”

喬代楓嘿嘿一樂,道:“我這叫苦中作樂,你看它的樣子,像不像《生化危機》中的喪屍?”

林愛懶得理他。

好在這些殭屍拼湊起來還要廢些時間,不多時,三人便已脫身而出,向殘屍地外跑去。

作者有話要說:話說只有中午才能發文,可憐的一個小時還要吃飯,真心不容易啊,親們就留點言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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