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黃梓晶

那天,陶夭夭逃離現場後便直衝校‘門’口搭巴士回家。

雖然大學和家在同一座城市裡,可她還是選擇住校,週五放學回家,週日晚上返校,簡單陪家人過週末。回家的路上有一條老街,兩側種植着法國梧桐,從街頭到街尾枝繁葉茂相互纏繞,‘春’日裡的草嫩褪漸成夏初深綠的成熟,幸好遮蔽天日才讓人看不見五月裡淺傷無痕的天空。她喜歡坐在巴士最後一排享受車窗外那份難得的靜謐,巴士勻速在街道上行駛,夏風從推開的車窗縫隙鑽入,雖然沒有車內空調涼爽,但帶來沁人心脾的清新味,閉上眼睛都能想象陽光艱難透過樹葉間投‘射’在車窗上的黑圈,斑斑點點,跳躍閃動。

回到家便翻癱於沙發,看不見的塵埃隨着她的墜落揚在空氣中慢慢遊浮。父母去海南旅遊,所以家裡只剩她一人,忘記開燈黑漆一片,除了遠處冰箱隱約透出低沉煩悶的機械聲,這個世界還算安靜下來。她躺在軟綿綿的沙發上按出手機相冊,清秀的臉霎時被映成黃‘色’,鄭斯舸那張菱角分明的面孔出現於屏幕,耀眼的黃髮讓陶夭夭心浮氣躁,多看一眼都心神不寧。此時她的腦海竟閃現出秦敦新的模樣,暗想真是可笑,以前聽聞他是同‘性’戀還一點反應都沒,可有了今天下午的近距離接觸,這讓陶夭夭產生嫉妒甚至好奇秦敦新如果真是同‘性’戀,那他喜歡的人到底是怎樣的?

她不是腐‘女’,只不過平時跟樸韻看一些BL動漫小說。現在想着想着,腦子裡竟浮現一些‘激’情的男男動作畫面,她的身體開始炙熱,趕緊定神不敢多想,心卻酸溜溜。此刻視線慢慢回到相片上的鄭斯舸時又蓬心蒿目,隨後習慣‘性’將手掌倒放,小指朝上遮住照片上眼睛以下的部位,這一秒陶夭夭整個人瞬間被撞擊,血液不停地涌動,難以置信的再次比對後又覺得與自己記憶中的那個人不像,至少感覺不對。

她經過長時間的內心掙扎,終於放鬆神經,閉上雙眼腦袋裡又一片黑暗,比房間裡還黑,能聽見自己平緩的呼吸聲,只盼快到星期一好將照片擺在樸韻面前將功贖罪。

星期一,清晨。

陶夭夭在學校對面的巴士站瞅見樸韻和黃梓晶站在‘門’口左側張望,那是她們一貫的碰頭點。她連忙快步穿過天橋來到好友們面前掏出手機遞給樸韻,樸韻看着屏幕上的人,詫異問:“怎麼‘弄’到的?”

陶夭夭滿意微笑,明白對方這一開口便證明之前的氣已消。

樸韻小小的個子,頭頂剛好達陶夭夭耳朵那麼高,從大學第一學期的腰間黑髮到齊‘胸’捲髮再到現在的齊肩金髮短髮。其實,陶夭夭是軍訓時先認識黃梓晶,後來選專業才認識樸韻,按道理說應該與前者關係好一點,只是黃梓晶任何事都埋在心裡,所以兩人之間始終有層說不出的隔膜。

這時校‘門’口過往的學生越來越多,小車也是一個接一個駛進校園,兩個保安顯然不夠人手,‘門’衛樓裡又跑出來幾個維持現場秩序,命令滯留在‘門’口的人羣快點進去。黃梓晶將嘴角周圍的劉海撥到耳後率先走進校‘門’,陶夭夭望着她漸行漸遠的背影真是羨慕。像黃梓晶這樣天生麗質的鵝蛋臉就適合蓬鬆柔軟的曲線髮型,稍凸的眉弓骨極像‘混’血兒,妝容粉紅‘色’澤完美襯出她帶有古典韻味的臉龐,長長的棕‘色’捲髮下是白‘色’復古圓領襯衣,及腳踝長的橘黃雪紡裙如曇‘花’瓣從腰間墜落,包裹着纖細的雙‘腿’隱約可見於薄紗之內,右手臂間直垂的古銅‘色’鏈子連接復古印‘花’單肩斜挎包,更是錦上添‘花’。這樣美得宛如十九世紀印象派畫作中的貴族少‘女’,怎能不讓校道上的學生們都停下匆忙的腳步偷偷注視,竊竊‘私’語。

“快點,我不想遲到。”

黃梓晶突然轉身令周圍的人有點措手不及,慌張移開關注的視線若無其事的繼續行走,淡淡回眸,沉醉衆生,這讓看在眼裡的陶夭夭不禁暗自偷笑。論長相,她並不覺得自己比對方差,只是不屑將時間‘浪’費在打扮上,何況對方的‘性’格偏強勢,她還是明白‘一山不容二虎’的道理,總之凡事低調爲上策。

校道兩旁的法國梧桐葉隨風飄動,空氣中散發出清香,陽光從樹葉中‘射’下來,清晨時照在身上暖暖的。法國梧桐屬落葉喬木,然而它既不是梧桐樹,亦非產自法國,常說的梧桐樹實際上是中國梧桐,生長於中亞熱地帶,可在廣東並不很常見。

但陶夭夭當初選擇‘石屋大學’卻就是爲了這個。?

石屋大學,全國著名高校之一。不僅歷史悠久,教學質量、教師隊伍也是其它學校不能攀比,而且它是一所以培養優秀人才的學校。每年畢業典禮,各界有名人士都會前來演講觀摩,所以這裡是千萬學子的夢想。但學費卻很高,在這上學的人不是非富即貴就有權有勢。陶夭夭在高中時經常聽別人說,秋天的石屋梧桐樹葉滿天飄散鋪灑校道,景‘色’極其壯觀。爲了這個理由,她也要擠進‘石屋大學’,最後考上藝術學院的廣告設計專業。

然而,當時的她只知道石屋大學最美的是梧桐,卻不知道藝術學院最美的是音樂系的紫藤。

只能說往往故事的發展永遠都離不開‘巧合’二字,一切纔剛剛開始。

稍後,她們三人來到設計專業大樓‘門’口,黃梓晶利索地把校卡劃過機,跨進教學樓。

“找到沒?”樸韻盯着手錶催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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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夭夭將袋子裡的東西全倒在地上翻找,這時陸續有學生從她們身旁跑過沖進教學樓,可她還是找不到校卡,急得慌了陣腳。

“你總是丟三落四。”樸韻不經意提醒:“是不是忘放哪兒呢?”

陶夭夭盯着她半天沒吱聲,若有所思咬住下‘脣’竟掉頭往回跑。

“陶夭夭!你……又去哪兒呀?”

樸韻急着朝離去的背影狂喊,面對地上的狼籍,再望回教學樓裡的黃梓晶,可對方白眼一翻便轉身向樓梯口走去,明擺是讓她收拾陶夭夭留下的爛攤子,而這時的陶夭夭連滾帶爬地跑回音樂系拍照的地方,猜想應該是那天離開時不小心‘弄’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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