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周一片烏黑,遠方已經微微挑起了白線……
凌明遠看着自己腳上的雪——他因爲是臨時來的這裡,所以本來帶的衣服就不多。
而林岑的冬天外套羽絨服全都放在她的密室的衣櫃裡,放在他臥室裡的都是當下需要穿的一些衣物。
也就是說,她帶走的那些衣服......全都是秋裝。
她現在到底在哪裡?越往山上去就越冷,他已經凍得手指發紅,但是一想到林岑和他正在一起經受着這樣的天寒地凍的侵襲,凌明遠就更加着急了。
凌明遠低頭看了看手機,已經快沒有電了——助理到現在也都還沒有找到他跟上來,不知道待會能不能找到。
他爲了以防萬一,將GPS的開關打開了——但是這裡風雪大,信號不好,說不定就算是打開了,那羣蠢貨也不會找到他的具體方位。
凌明遠繼續往上面走着,邊走邊看着四周,喊道:“林岑!”
他突然停住了腳步——路上有些腳印,雖然零散,但是看起來是痕跡比較新的。
現在是半夜,林岑剛剛上來,估計這個腳印就是林岑留下的。
凌明遠有了些信心,開了手機的探照,仔細跟着那些腳印往前走。但是越走,他就越心寒。
將燈往前方一照,腳印一直蜿蜒着到了他看不見的地方......她這是鐵了心的要上山幹什麼啊?
她一個人,現在又正在和他鬧彆扭,跑到日本的旭川,在雪夜裡跋涉這麼久,難道就只是爲了躲避他?
凌明遠心裡突然有不祥的預感升了起來。他不停地告訴自己不可能的,林岑不會幹這種傻事,但是他越是這麼安慰自己,那種預感和念頭就越來越強烈,腳下的步子也情不自禁地加快了。
“岑兒!”凌明遠開口喊着。
只能聽見空曠的樹林裡他自己的回聲,樹葉被風吹得落下了一半,看着地上已經陷進雪的殘葉,凌明遠覺得周身更加寒冷了。那個念頭一旦生成了,就在他的腦子裡揮之不去。
遠處的亮光開始往這邊移動了,天際漸漸變成了灰色。
凌明遠爲了找林岑,已經一天沒有吃飯,再加上爬山本就需要體力,爬一座佈滿了積雪的山,就更需要體力了。他幾乎支撐不住,腦海裡那個可怕的念頭侵蝕着他殘存的思想,他現在只有一個一定要死死記住的東西——找到岑兒。
天亮起來的速度十分快,很快就已經亮了大半,而現在凌明遠大概也已經將這座山翻了一半了,還是沒有見到林岑的蹤影。
他開始懷疑岑兒會不會根本就沒有上這座山,剛纔他情急之下也沒有仔細詢問那個司機......說不定又是岑兒交代司機不要說的?但是昨天那個雪地裡的腳印又怎麼解釋?會不會她已經......
凌明遠甩了甩頭,站了起來。
“林岑......林岑!”凌明遠的聲音迴盪在整個山間。
天已經差不多亮起來了,周圍可以看
見的東西也越來越多,他的視線也越來越遠,但是任憑他的視線再遠,也看不見林岑的身影。
他皺着眉頭——異國他鄉,要找一個人太不容易了。今天要是沒有找到,他難道要將整個日本都翻過來嗎?如果她再離開怎麼辦?他已經好久沒有聽見林岑說話了,現在非常想念她的聲音,哪怕是和他鬥氣鬥嘴,只要在他身邊說上一句話,只要她還在自己身邊,那就好......如果他沒有去和宋念見面,如果他沒有惹岑兒生氣,沒有拉走她,那現在她也不會負氣出走,生死未卜......
凌明遠越想越後悔,林岑往日裡對他的好在這一刻全都浮現出來了,不用想就能輕輕鬆鬆地在腦子裡拿出一個畫面細細品味。
“啊......”凌明遠突然低聲叫了一下,沒留神就滑進了雪裡。
雪立刻將他的整個膝蓋都吞掉了,他看着自己的腳,第一時間想的竟然不是如何將腿拔出來,而是——這裡這麼多坑,不小心就會掉進去,岑兒如果昨天在這裡走過,她那麼瘦,掉進去了,應該怎麼出來?
這麼一想凌明遠就更急了,生怕林岑被雪埋了,急急忙忙地將腿拔了出來,繼續往前走着。
他這邊焦急地找着,那邊的林岑已經沒有了體力。
林岑覺得這一輩子她都不可能再去做這麼愚蠢的決定了——哪裡不好走,她偏偏上山來了?
半夜裡的山上真的太恐怖了......她一路走,一路往後看,總感覺有人在跟着她,有人在喊着她的名字。
太子爺應該是不太可能直接上山來找她的,他不應該是讓助理什麼的人來嗎?反正他對她的關心,應該還沒有到這種程度。太子爺的助理就算是找,也不會這麼快就趕來了.......所以昨天林岑的腦子裡,就是一本恐怖故事合集。
她一直懷疑自己有幻聽,越是聽見和她名字相似的音節在遠處響起,她就越是害怕,一害怕,腳步就加快了。但是這座山上偏偏還很多坑,她摔了兩次都匆忙爬起來了,生怕爬完了,鬼就跟上來了,就這麼膽戰心驚地過了一夜。
天已經快亮了,她心裡的恐懼也消散了些,讓她覺得丟臉的是——昨天她在最害怕的時候,居然還是默唸着太子爺的名字給撐過去的......
林岑,你怎麼就這麼沒有出息啊?離開了一個男人你能死嗎?就這麼沒有骨氣?宋念回來了,你以爲你還算什麼......
她抓着自己的衣角,努力忍着要溢出來的眼淚,擡頭一看,眼睛稍稍一亮。
前面有一個山洞,可以躲避一下風雪,她已經走了一夜,太累太困了。
林岑擡腿往山洞裡走去。
山洞不深,看起來也不是什麼動物的窩,一眼就可以望得到頭。她走了進去,頓時有些緊張起來,因爲這裡的四壁貼她太近了,她的幽閉恐懼症又犯了。
她一狠心,坐了下來,眼睛微閉,就在山洞裡閉目養神休息了起來。
因爲一路都在
走,都在飢寒交迫裡度過,她的腦子也光想着怎麼避開風雪,找到可以擋風的地方,也就沒有其他的心思別的東西了。但是現在一停下來,她的雙手雙腳甚至腦子,都可以有空閒的地方想東西,所以......整個腦子裡,又都是太子爺的臉了。
“走開。”林岑低聲叫道。
但是無濟於事。這一句並沒有將太子爺從她的腦子裡驅逐,反而更強烈更清晰了起來。
她想到了以黑夜爲襯托,她往窗外望出去的時候,看見太子爺的那一瞬間。
其實......她是歡喜的。有責怪,有憤怒,但是最多的......是驚喜。
他找來了,說明他對自己並不是那麼不在乎,對不對?他還肯在第一時間出來找他,沒有陪着宋念,說明太子爺心底裡到底是有她一個位置的,不管哪個位置重不重要。
所以林岑不爭氣地發現自己居然在看見太子爺的那一瞬間差點淪陷了。還好理智瞬間將她拉了回來,她纔想到了要逃跑。
想到宋念,林岑雙手都攥了起來,太陽穴也在突突地跳着——那個女人分明就是故意的?
她差點被車撞到,和太子爺在餐廳門口拉扯的時候,她要是真的如同表面上那麼善良純潔話,又怎麼會在餐廳裡看好戲,什麼都不做?事情是因她而起,她又不是不清楚!而太子爺這麼聰明的一個人,居然也想不明白,還幫着宋念,說她鬧......
她曾經聽到別人口中對於宋唸的形容,都覺得是個仙子。現在看見了,果然也覺得她是個仙子,只不過是外表上的罷了。能把太子爺的心騙走再撕碎的人,肯定不可能是什麼小貨色?她厲害之處不是能夠迷倒太子爺,而是能夠在給予了太子爺那麼深刻的傷痕之後,還回來裝白蓮花。裝白蓮花也就算了,居然能夠讓已經在這裡跌倒過一次的太子爺再一次相信她。
林岑捏了捏自己的手,一口氣就是咽不下去。她自認爲自己不是什麼善輩,該用心眼的時候就會用,但是沒有想到這一次碰見的居然是這樣的人......
太子爺這一次不要再想輕易能夠矇混過去了,她不會再妥協了。他們之間的一次一次,都是她在妥協,如果宋唸的問題沒有處理好,她和太子爺之間不要談什麼未來,就連現在都很難過去......
wωω. ttκΛ n. C 〇 宋念這一次回來,第一個找的就是太子爺,還欲擒故縱了那麼久,估計就是打着重新回到太子爺身邊的注意吧?
她原諒了太子爺那麼多次,每一次都是因爲宋唸的事情,林岑一想到就覺得氣憤。這一次她再退讓,就永遠都不可能得到幸福了——她決定了。如果太子爺沒有處理好她和宋念之間的關係,沒有將過去徹底斬斷的話,那麼......她不會再留下了。
哪怕心再痛,也好過以後的日日夜夜都要過那種爭寵的生活,把美好溫馨的日子硬生生地過成了穿越宮鬥劇,這不是她想要的。
林岑眼睛一睜,看着已經泛白的天空,不由眯了眯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