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語董事長，你看這——”柯特眼見在場衆人表決結果已出，過半的票數都是支持董事局的。
他的臉上不由得笑容綻放，聲音客氣的提醒白宣語，認清眼前現實。
此刻的白宣語眼神明顯微陰，這個結局他也是始料不及。
不過柯特提議，溫言挑頭，兩位副董隨後，又有白小升收尾，怎麼看都像是提前通過氣的。
有人提前與董事局暗通一氣，這真是可惱之事！
說實話，白宣語心裡很生氣，但卻不能當着柯特的面對衆人發火。
白宣語深深的凝望了眼白小升與溫言，目光意味深長，在白小升身上停留的時間還更多一些。
“宣語董事長？”柯特又道。
白宣語回了回神，看了看柯特。
答應衆人表決的是他，那無論什麼結果他都得認，言而無信、出爾反爾不是他的做派。
他白宣語也是有尊嚴的人。
緩了一息時間，白宣語情緒剋制，對柯特緩聲道，“看來，表決結果出了。既然連我們這邊管理層裡大多數人都認爲，董事局這個決定是對的，那我個人也就只能保留意見！”
白宣語也是當面告訴柯特，雖然無法改變結果，但他個人依舊不同意。
柯特微笑看着白宣語，道，“您的意思，董事局會知道的。”
只要白宣語認了結果便好，個人同不同意無關緊要，因爲也改變不了什麼。
“好了，事情既然有了結果，柯特先生，我那邊事務繁忙，就恕不奉陪了。”白宣語說完這句就站起身。
最後，白宣語看了眼在座衆人，徑直離開。
柯特面帶笑容起身相送，直至白宣語離去，他的笑容都無比暢然愜意。
兩年前，他代表董事局而來，原本意氣風發，覺得必有所成，結果讓白宣語步步緊逼，弄得灰頭土臉、狼狽不堪。
現今，風水輪流轉，白宣語絕想不到，他也有今天！
柯特有種大仇得報的快意之感，由心而發的笑容，也簡直不加掩飾。
“感謝在座各位副董，還有溫言先生的支持。”柯特笑轉而與衆人道，“以後，各位會親眼得見，你們今日之決定，是多麼的正確！”
衆人有人頷首有人沉默，贊同不贊同的皆有。
布蘭琪也笑容愉悅看向衆人，不過當看到白小升的時候，她眼眸止不住微閃。
這個新晉副董沒想到居然如此識實務……
布蘭琪也是沒有深知其中的詳情內幕。
在座衆人中，李韻元遺憾又疑惑地看看白小升，看看溫言。
這兩個他最爲看重的年輕人，居然在這件事上做出讓他最爲意料的抉擇，也讓他一時不知說什麼好。
不過不管背後有什麼隱情，眼下木已成舟，什麼都改變不了。
董事局，終究還是進來了！李韻元也不免慨嘆。
面對多人的注視，白小升此刻目光微垂，凝視面前的桌面。
以往他做什麼決定，不管是對也好錯也罷，做完都絕不後悔，坦然面對一切承受一切。
但是今天，在這一刻，也不知爲何，他這內心總有種空落落的感覺。
說不上問題出在哪裡，就是覺得一種沒有着落之感。
……
“好了，諸位。”溫言笑着與衆人道，“眼下，時間也不早了，如果各位副董沒有其他安排，那麼請移步‘月宮’，我在那裡準備了一場歡迎宴，爲柯特先生、布蘭琪小姐接風。”
月宮，是振北集團大廈一間中式餐廳，規格水準極高，用來接待客人再合適不過。
“也是好久沒有品嚐月宮的中式佳餚了。”
“嗯，可以去嚐嚐。”
聽了溫言所說，幾位副董都彼此笑着點頭。
這時，李韻元卻站起了身，面色平和對柯特道，“柯特先生，不巧，我那裡還有別的安排，就不陪你了。”
“李先生請便，改日我再專程造訪。”柯特忙笑道，“以後往來總部這邊多了，相信機會有的是。”
李韻元隨意點點頭，又跟溫言招呼一聲，最後瞥了眼白小升，方纔邁步離去。
隨後，又有一位副董起身，表示不能共進午餐。柯特同樣微笑恭送。
六個副董走了倆，剩下四位，再加上溫言，柯特、布蘭琪兄妹，攏共也就七人。
在溫言的招呼下，在座衆人紛紛起身前往。
這一路上，溫言與柯特彼此交流密切，有說有笑。其他三位副董也自成一個圈子，相互交談着。
唯有白小升看上去隻身一人，有幾分形單影隻，而這會兒他也有幾分沉默寡言，沒與旁人溝通。
布蘭琪瞧見白小升這“異類”，眼眸中不免有幾分好奇。
溫言、柯特那裡她插不上話，跟那些老頭們交流又顯得無趣，布蘭琪便悄無聲息跑到白小升身邊。
在跟着走了一段後，布蘭琪試探的白小升道，“白先生？”
“嗯？”白小升被召回了神，看向布蘭琪，目光疑問，不知道她要與自己說什麼。
“你看起來，情緒不是很飽滿嘛。”布蘭琪湊近一些，壓低聲音道，“怎麼，投了贊同票，現在該不會是有幾分後悔了吧。”
白小升瞥了眼走在最前面，相聊甚歡的溫言、柯特，看了布蘭琪一眼，淡淡一笑道，“布蘭琪小姐說笑了，什麼後悔不後悔的。難道我要像你那麼高興，纔算是情緒飽滿嗎。”
察覺連這丫頭都留意到了自己情緒，白小升也開始調整一番。
布蘭琪拉遠一些身子，上下打量了眼白小升，白小升忍不住看看她，不清楚她因何如此這般看自己。
“你說話辦事，一向這麼特立獨行嗎？”布蘭琪忽然道。
白小升被這問題弄得有幾分莫名其妙，隨即轉視前方，淡然道，“我有什麼特立獨行的，我自己怎麼不知道。”
布蘭琪聞言，不禁撇了撇嘴。
有什麼特立獨行的？
一個現場教下屬跟人碰瓷的副董，一個看起來跟左右老傢伙們格格不入、氣息不合羣的副董，
這難道不叫特立獨行嗎……
“告訴你白先生，以後我會成爲新副董的首席執行官，來總部歷練，咱們有的是機會打交道。啊，我對這邊還不是很熟，到時候還得向你多多請教。”布蘭琪又與白小升低聲道。
白小升只是看了她一眼，沒有答應，也沒有拒絕。
布蘭琪嘴角卻勾起一抹笑容，似乎吃定了他。
很快，衆人便到了“月宮”。
白小升在集團總部的日子並不多，這“月宮”此前也纔來過一次，算上這次是第二次。
振北集團終究是起源自華夏的大財團，總部華人佔比極多，“月宮”也是純粹的華夏風情，以此滿足衆人喜好。
就在摩天大樓的這一層，有着數米高挑空大堂，裝有恆溫中央空調，中央區域堪比公園小廣場，真的移植有一株造型透着仙氣的巨大月桂樹。
除此之外，亭臺樓榭、小橋流水，也是應有盡有。
作爲摩天大樓裡的生態系餐廳，這裡絕對算是一絕。
溫言提前就與這邊打了招呼，今日“月宮”不對外營業，專門招待柯特、布蘭琪一行。
除了這對兄妹，就連他們的隨從都會安排到這邊吃飯。
給這七人用的宴會廳，其實面積不大，畢竟一道用餐的也只有幾人而已。
宴會廳雖小，但裡面所有陳設、裝飾都非常不一般，皆是重新擺放過，顯得高雅精美。
“這裡真是不錯，看來以後我要常來。”柯特還笑着跟溫言道。
“可以常來，你會愛上這裡的菜餚的。”溫言也笑道。
衆人落座之後，溫言便讓服務人員開餐。
雖然都是中式菜餚，但也遵循西式的分餐方式，餐桌上，衆人推杯換盞，氣氛倒也逐漸高漲起來。
用餐中，柯特再度把注意力落到了白小升身上，又是敬酒，又是談笑，一副願意結交親近之相。
白小升也微笑之際，應對得宜。
溫言看着如此一幕，臉上泛起笑意。
就在這時候，溫言放在臺面上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他拿起來看了眼，便歉然與柯特一笑。
“我去接個電話，柯特先生你們慢慢吃，慢慢聊。”
“好的。”柯特笑着點頭。
溫言起身離席，白小升目送他離去，眼神微閃。
經由溫言離開這一打斷，旁邊一位副董接過話茬跟柯特聊了起來。
白小升見狀，尋了個空隙，也悄然起身離場。
白小升離去，在座衆人也有幾位瞧見，卻都沒有在意，便是布蘭琪也只是看了眼，再度埋頭沉浸在華夏美食中。
另一邊，白小升出了宴會廳，站在門外，目光略一尋覓，就瞧見了目標，邁步走了過去。
等白小升走過去之際，溫言那裡恰好接完了電話，剛一回身就看到了他。
“小升，你怎麼也出來了？”溫言笑着問道。
“我有兩句話，想跟你說。”白小升看了看四周，一指不遠處的一個小亭子，“那裡沒人，就去那裡說吧。”
溫言看了眼，點點頭。
倆人不做聲，一前一後走到那邊的小亭子裡。
停下腳步之後，白小升凝視溫言，沉聲道，“眼下，董事局那邊通過了決議，可以派遣人來接手摩根的職務與工作。”
“但這與你當初跟我說的，似乎有些出入。”
白小升開門見山道，“你說會拒絕董事局主席的人，讓董事局中的反對派派人過來，一來這解決了董事局日漸暴增想要進管理層的野.心，二來也是可以分化他們內部。”
“不錯，是我說的。”
面對白小升如是說，溫言點頭承認了。
白小升隨即道，“可後續派什麼人過來，根本就沒有議題討論！那麼你怎麼保證來的人，就一定是董事局裡反對派一方的！”
一石二鳥，甚至一石多鳥，纔是白小升同意溫言計劃的原因。
若只是單純讓董事局達成所願，以“疏”代“堵”，緩解他們日益膨脹的欲-望，白小升會猶豫，不會那麼就輕易答應。
白小升當面問溫言這個，並不是在責問什麼，而是自打同意之後，他心裡就有種不舒服的感覺。
一方面他想相信溫言，另一方面他又覺得如此操作存在問題。
“咱們方纔沒有議題，不代表這件事不會達成，你也知道，有些東西並不合適拿到明面來說的！”
溫言直視白小升雙眼，沉穩不虛，沉聲道，“你相信我，我會跟他們去談的，至於怎麼談，你無需理會，只要知道最後他們一定會答應！如果他們不答應，我也會想辦法讓他們就範！”
“你敢打這個保證？”白小升凝神問道。
“我敢打這個保證！”溫言無比肯定。
話趕話，倆人在這一刻，都有些壓不住情緒的走向。
不過很快，倆人也都意識到了這一點，頓時不約而同沉默了，以緩解情緒，免得陷入爭吵。
“總之，你得信我！”
最後，是溫言先開了口。
白小升看着他，緩緩道，“我要是不相信你，表決的時候，也就不會舉手同意了。”
溫言一笑，“那就繼續相信下去！”
白小升不做聲，回頭看了眼宴會廳的方向，轉而與他道，“希望一切都如你所言，希望最後你可以拿出一個結果，讓大家滿意。”
“自然！”溫言拍了拍白小升手臂，衝他一笑，“走吧，不管怎麼樣，先去跟客人吃完那頓飯再說。”
白小升點點頭。
二人再度返回宴會廳，進門之後，柯特一見他們，頓時笑着舉杯，揚聲道，“你們兩位不在，躲過了兩杯酒，是不是該罰一杯。”
溫言一笑，看向白小升，“瞧瞧，咱們出去了一遭，回頭找了多大的麻煩。”
白小升笑了笑，“那便喝吧。”
倆人再度入席，與衆人對飲。
一頓飯吃了個把小時，吃罷了飯，柯特便帶着布蘭琪與衆人告辭，說還要回董事局覆命，就不在這邊叨擾了。
送走柯特兄妹之後，衆人也各自散去。
白小升一路回了自己辦公室。
雖然得到溫言的承諾，但他也不知爲何，心中那股無形的焦躁，竟然還在。
白小升面對辦公桌，忍不住心中喃喃，“希望只是我的多慮，希望溫言計劃順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