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努力地統一彈藥制式,總不可能讓炮兵塞在炮膛裡的炮彈和藥包和步兵手裡的步槍子彈規格相同吧?不過去保證容器外包裝尺寸相同倒是可以做到的。
不僅士兵手裡的傢伙要吃子彈,士兵也要吃喝拉撒睡,車輛也要燃油備件消耗品。當然這些事情,就算是情報部門出身的韋傑裡不可能清楚,更不可能對着長到可以把人裹起來的後勤列表嚇得把下巴摔到地上。
這還不是從出發地到終點之間的運輸速度問題。雙月教會有官倉,蘭卡斯也有數不清的民倉,埃爾塔也當然也有不少倉庫,就連歐費蒙德里奇都在希爾齊城內城外有好幾個分類儲存各類物資的倉庫——並不是西征軍的公倉,而是爲了魔槍隊而設立的私倉。
要指望整個軍隊,甚至整個國家的對外貨品如此集中地堆放在一起——不僅是平面堆放,而且是箱子疊箱子,嚴絲合縫角面對整的堆得如樓房一樣高,單從場地效率來說就是韋傑裡無法想象的。
集裝箱當然有標準,固定集裝箱八角的螺栓也有標準,貨盤的尺寸也有標準,就連射頻標籤的技術本身也是由無數國標,世界的通用標準,行業通用標準構成的。
就連隔壁的隔壁,那個曾經被雙月教會魔法師滲透的糧倉,看似鬆散的編織袋也是一個接一個地從標準化的生產線上被複制生產出來。左手一個,右手一個,任誰都看不出有什麼區別。
完全一樣的複雜物件,這是達成標準化的前提。而要達到標準化的生產力需求和生產力水平,這兩者無論是埃爾塔還是雙月教會本土部分都一樣,兩者皆不具備。
就算是韋傑裡親自督辦,歐費蒙德里奇指明要送往城外的物資——那些用馬車就能搞定的東西,都要在城內幾個倉庫內翻找一番才能配齊。這就好比爲什麼中藥鋪要在背後預備一個上面全部寫着藥名的櫃子,而夥計爲什麼又被要求必須記清楚所有藥的大致位置。
給箱子貼上紙條,這種想法何其簡單——但踐行起來到底有多困難?舉例現在有兩層3X3的木箱,第一層最中間的那個箱子要怎麼樣才能看到紙條?好,那所有箱子都只碼一層縱排,穩度誰來保證?
記錄貨物內容和情況的表格,難道每一次更改佈局或是取入取出都要塗改一次?嗯,用卡片或者活頁的印刷物可以解決這一問題,可是這兩者都還沒有被在這個世界發明呢。
更何況,標準化的裝卸箱,哪怕是板條箱,在這個世界都還未誕生。連跨洋貨船在甲板上都堆不上多少東西,難不成還指望木船給你來個舯部大開口?沒有整齊的,按照統一標準造出的箱子,誰敢輕易地同件堆疊?
事實上在門東市之外的各種倉庫,就連袋裝標準都沒得到統一。雙月教會有自己的魔粉袋標準,但是到收購時依舊是看重量收購的。至於其他的散裝物品,各種手工編織袋子的匠人可不會想着什麼標
準化,更何況再標準化的想法到手上就會有各種誤差。人手再精確,同時重複一樣工作時的精細程度終究不是機器可比的。
這些紛雜的因素造成了一個毋庸置疑的事實——就算不考慮物流途中的路程時間,這個世界除卻門東市之外的貨物流轉速度都慢得令人髮指。
事實上“物流”這個詞彙在傳送門那邊出現的時間也不過二十年。要有需求才有動力,纔有設立標準的條件。換言之,如果雙月教會以這種力壓全球的態勢強力推進從度量衡到技術標準在內的一攬子國際標準,那麼就算是這個宗教倒了,現世神不存在了,這些標準也依舊會存在於天下。
可惜這些個鼠目寸光的玩意兒不懂在這裡鑽營啊。
嘛,也不怪他們。資本和工業要相依着發展到一定程度纔會讓人有發展的想法,但是最有可能誕生資本和工業同時雙生共存的存在——紅龍之國已經被雙月教會徹底打倒,這兩百年內還不忘不停地擡起一隻腳踩在棺材板上……
國內的網購者能夠享受到在網上預訂洗髮露,薯片,乃至手機,電腦乃至冰箱這種大件次日即送達的服務,那也是資本在經過數十次進化的功勞。
拜把實體商業幾乎擠佔得奄奄一息的電商,和廣大消費者逐漸養成的能懶不勤的生活習慣所賜,現在從魔都出發的某豐速遞只要一天整即可抵達花都,或是帝都。若是告訴韋傑裡,他只要在希爾齊動動手指,算一算魔粉還有多少,當天下午就有專人上門收走他的貨同時送來貨物,那他會作何感想?恐怕他會覺得面前的這個外事接待員在說夢話吧。
換成在雙月教會治下,他要的這個清單估計是要輾轉數日纔有可能完全配齊。而這在他認爲的異界,我們的社會中,這種速度則是根本不可想象的,會被投訴的,識得唔識得啊?客戶要angry的啊!
他們一行人是用完簡短的午飯就來到這個貨場,本以爲這裡只是一個分庫,沒想到從易碎的水晶杯,到各類成衣,再到他意料之外的各種包裝食品,眼見得門吊和叉車不停上上下下,鐵箱開啓之後倒出貨物又關上送回原處或送到其他地方,他幾乎是讓貨物排着隊接受他的檢查……
可以說,要是沒有他要檢查每一件貨物——還是抽查的話,這些東西在下午廣播之前就已經送到碼頭了。在這方面,韋傑裡確實有些焦慮。
恍惚之間,除了裝船,其他的交易階段都已經完成了。
“那麼,貴方的魔粉交易應得份額已經全部分配兩訖。”前來接待兼陪同的外事接待員身體微微一躬。“如果有時間的話,還請你們能與我方高層共用晚餐。貴客不遠萬里,疏於招待實在是有損我方賓主之誼。”
這一席話講得又是帶了滿嘴的外交辭令,翻譯成埃爾塔的通用語之後更是好長一大串。但是話中意思倒是講得很清楚,席上應該將會有更私密的話題要
談,估計是容不得他說不。
“樂意之至。”
韋傑裡一直在疑惑,那些黃皮膚的異界人拿在手上的小盒子到底是什麼?雖然形狀各異,但是幾乎人手一個。那個見過歐費蒙德里奇的使者下午還來見過他們一次,手裡也拿着之前出訪未曾帶在手上的淺綠色小長扁盒子,那東西難道說是異界人的魔杖?
還在他疑惑之時,外事接待員放下了手中的手機。幾乎是與此同時,上午運送商團一行人離開碼頭,又從飯店把他們送到這裡的黑色小轎車羣再次出現。
他們本來就候在門外,只待那一聲令下。這些國產電動轎車現在算是除了接待國內貴賓和埃爾塔皇家用車之外最高規格的公車了——雖然是某個三字母國產車企業搞出的國貨。
這些在國內車迷們眼裡根本夠不上格調的國產電動轎車,不值錢的塑料外殼和烤漆,被人詬病除了村炮還是村炮的鋼琴黑,還有幾乎是複製同行合資車型的車身曲線,乃至真正重新定義了low這個詞彙的內裝,在韋傑裡面前都是鬼斧神工的大作風範。
沒別的,就拿後座那個大皮沙發來說,即使是假的不能再假的仿皮質地,那也是沙發呀。韋傑裡再怎麼事兒逼指數爆表,也不會在這種“王公貴族專享”的椅子上在乎皮子的質地——更何況這還是在車上。
電動轎車剛在面前一停穩,副駕駛上的隨車衛兵立刻開門起身,打開了靠商團一側的車門,外事招待員和帶頭的小軍官點頭示意,隨即立刻手一伸,做出了請的手勢。
司機則在另外一側打開了另外一邊的車門。他們一手扶着門邊,一手護着門框,直到商團成員全部上車纔會同時關閉兩邊車門。
外事接待員並沒有跟着上車,他掏出一包煙抖出一支剛要點上——濾嘴插到嘴裡纔想起這裡是倉庫重地,嚴禁煙火。他搖了搖頭,在車隊之後走出了倉庫的小門。
在那之後,才傳來了打火機鉸鏈開啓的聲音。
要說門東市的夜景,那可是一天好過一天。雖說比不上國內的城市,更比不上十里洋場之類的水樹銀花不夜天,但是在希爾齊乃至蘭卡斯面前稱大爺那是妥妥的毫無壓力。
門東大酒店的大堂另一邊就通向餐廳。這個餐廳平時倒不向其他酒店一樣提供住客的用餐,更還沒有到對外營業的程度,現在大廚都還沒招募來,空有一個看起來比普通飯點豪華許多且易於管理的場子罷了。
至於讓這個敵國來的商團去招待所的餐廳用餐?這明顯不對數嘛。幸好這裡除了大廚沒有搞定,廚房倒是一應俱全,因而大廚就很自然而然地從招待所那邊借了。
一番蒸炸煎炒,對於來自某黨校餐廳,和某國營賓館的的大廚來說自然不是什麼難事。如坐鍼氈的只有現在還在路上的韋傑裡,這趟鴻門宴會碰到誰,會說什麼,他實在是很沒有把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