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事休息,下午吃飽喝足的戰俘被安排到高速路基附近搬磚。這裡即將擴建新的辦公場所和海關大樓,每個人被按照宿舍發放了印着不同顏色和不同條紋的熒光大馬甲。在兩個作業區的其中一個開始分組分工搬運建材。
這個作業區的工程已經進展到了砌牆階段。俘虜們只需要把水泥磚搬運到建築物的牆根劃線處即可,那裡是一部電梯。其實這個活兒完全可以用貨盤和叉車做,但這麼多人力總得不能閒着,要重點消耗戰俘因爲吃飽而開始恢復的精力,一方面是防止騷亂,另一方面則是最傳統的“勞動教育”。在開闊地的外圍還有執勤的士兵,隨時準備應對突發情況。
當指揮的工頭和翻譯指手畫腳地邊示範邊說明戰俘們該幹什麼的時候,有些人已經開始盤算了,特別是那些出身奴隸階層的士兵。他們本身對帝國甚至僱主是沒有好感的。平時的麪包不僅量不足,麪粉還是粗糙得可以磕牙的劣質品——只是爲了增加重量。只有在秋收時節纔會格外開恩給點鹹豬肉開開葷。既然他們在令人宰割的環境下,都能得到足夠多的食物和不錯的起居條件,那麼爲這些人付出一樣的勞動而獲得更好的條件又有何問題?
底下的戰俘還在打着小算盤,從還在開挖地基的另外一個工地已經開來了令人震驚的黃色鋼鐵怪物集羣。
巨大的獨臂怪手冒着黑煙發出刺耳的摩擦聲,用鋼鐵的手掌直接劈開大地,把土石鉤到旁邊的大車裡。帶着鋼棒的怪手則在有節奏的衝擊中粉碎一切阻擋怪手向下行進的頑石。戰俘中聰明的開始想象:這一鏟子,能夠普通的工人挖幾個鐘頭呢?其他還在排隊領取勞保的戰俘則目瞪口呆,在催促中機械式地前進,目光一刻都離不開那個正在源源不斷輸出土石,挖出地基的工地。
大部分的戰俘在
這時還會傻呆呆地認爲:這些都只不過是強於帝國十倍百倍的魔法罷了。他們根深蒂固地對魔法抱有無知的崇拜,認爲人只要有資本去學習魔法使用魔法就可以衣食無憂高人一等,就可以理所當然地在社會階層上佔到高位。前來參軍的他們當然保有建功立業的夢想,但是這個夢想真的是屬於他們的麼?那些繼承了爵位的年輕人輕輕鬆鬆就能成爲他們的指揮官,帶走從他們血肉鑄成的榮譽,一屁股坐上父輩的位置。只有少數人能夠真正成爲從血海里滾出命運輪迴的幸運兒。相比於他們這些士兵,魔法師一旦有資本學習魔法,就一定能夠吃穿不愁還有不低的社會地位,這一直都是他們所夢想而不敢想去成爲的。
他們帶着勞保手套,一批批無聲地搬運着磚塊。他們感慨於勞保手套的柔軟而堅實,感慨於把磚頭送到高樓的機器速度之快,感慨於高樓修建的整齊程度和規範程度。但是他們依舊沒有認識到,正在搬磚的他們和修築骨架的人,鋪設電梯的人,乃至製作線手套的人並沒有什麼不同,他們是勞動者,那些人也是。並沒有誰是魔法師可以坐享其成,但是這些勞動者卻暫時沒能認識到這點……如果不去施加更有效的影響,他們恐怕要很長一段時間才能認識到這個事實。
磚頭的數量是要遠遠超過戰俘的工作能力的。在傍晚他們列隊收工的時候,叉車帶着一貨盤的磚頭和水泥從他們身邊緩緩開過。上面的駕駛員也帶着黃色頭盔,穿着和其他人一樣的藍色工作服,兩手也是污跡斑斑的勞保手套,看起來和魔法師扯不上八竿子關係。高樓上和遠處工地那些看起來在指導人的工程師,也是一樣的打扮。他們在交頭接耳中發現一個可怕的疑問:
“到底誰是魔法師?”
當然,疑問很快就被胃酸腐蝕掉了,因爲晚飯要比中飯更好
,或者說更合他們的口味。這一堆看起來像是大餐的東西,其實都是便宜貨。例如附近鄉鎮企業出產的麪包,和中午一樣的處理午餐肉和肉丸,還有一樣廉價的調粉橙汁,生菜沙拉。沒有一樣不是處理貨便宜貨,更直白點,那就是“垃圾食品”。
但是這些戰俘太缺少這樣的美味了。如果你現在跑到法蘭克面前告訴他:“這是垃圾。”他可能會毫不猶豫地把剛領到的解放膠底鞋拍在你的臉上。精細而發出細緻香味的白麪包,管夠的肉製品和難得一見的果汁蔬菜,樣樣都讓這些戰俘個個把口水流到黃海。若不是他們還穿着一模一樣的囚服,旁邊是荷槍實彈的士兵,這些人恐怕還真以爲他們在過狂歡節。
當所有人人背靠着椅子撫摸着圓滾滾的肚子,面前是加過好幾次最終也逃不開被清掃一空的餐盤時,有些人已經開始萌生了“帶老婆孩子來爲這些人效力”的想法、
的確。這種有得吃而且吃得香的生活,一定是幸福的!只要想想石子黑麪包,誰會覺得那裡“自由”的生活令人懷念呢?就算是換成他們當中的某些僱主,自己打造兵器前來參軍的可憐蛋,也不可避免這麼想。只有宮廷有巨大的物力財力人力才能頓頓吃得上像這麼細的麪包!他們見多識廣卻難免對這樣的生活更加神往,彷彿他們擁有過的錢財和生活享用都已經不值一提。
於是接下來的“勞動改造”,他們也顯得更加積極。從在鋪軌預定地上平整土地,再到開挖排水渠,隨着營養的逐漸充分和士氣的逐步高漲,他們對於勞動的熱情也越來越變得主觀化。經過了一次小組之間的推諉導致的伙食縮水之後,戰俘也明白了勞動效率和結果和伙食掛鉤的“動物也能明白”的道理。他們第一次開始認識到,自己去勞動纔會有更好的待遇,也是有更好的明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