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驚聞三陵大地,竟一連出了兩位登上魔道新星榜的俊傑,而且還同出侯氏一族,沉某日前得知兩位公子要過境金陵,早就心心念念想要見上一面了,今日一見,方知盛名之下無虛士。
沉某虛度兩百餘載,見過的天才不說上千,起碼也有數百了,但如兩位公子這般年紀,能有如此修爲的,最多不過雙手之數!”
正欲往裡走的衆人,被沉孤帆的突如其來的吹捧打斷,侯玉傑和侯玉傑兩人頓時駐足側目。
剛剛靠近城牆時,兩人就已經注意到了沉孤帆等人,奈何周洪先聲奪人,他們雖看出沉孤帆一行人不簡單,但還是先跟周洪交談,一聽到沉孤帆自稱“沉某”,兩人便立刻猜到他的身份了。
“這位莫非是沉氏家主,白衣劍客沉孤帆?”
侯玉端刻意轉頭詢問了一聲旁邊的周洪,發現周洪面色僵硬的點頭,再看沉孤帆身後站着的那六個抱丹期帶些頭領氣質的武者,立馬就大致推測出了金陵郡的情況,眼中微微閃過一絲異芒。
“些許虛名,侯公子竟也知曉,慚愧慚愧!”
“沉家主謙虛了,白衣劍客之名,三陵大地,誰人不知,我弟兄二人在您面前,頂多算晚輩。”
侯玉傑侯玉端兩人一起拱手,和麪對周洪時一模一樣,也對沉孤帆同樣行了一個晚輩禮。
白衣劍客,可不止是虛名,魔頭榜108位,眼前這位沉家主,可是比神照法王丁典,排名還要高出近百位的魔道高手,真不拿人家當回事,恐怕是要吃大虧的。
“不敢當不敢當,五公子如今聲震六州,四公子年紀輕輕亦修爲不俗,只怕名動四方只怕也是遲早的事,沉某豈敢在兩位面前自稱前輩,若不嫌棄,稱我一聲沉家主即刻!”
沉孤帆雖是自謙,但臉上卻滿是笑容,顯然對兩兄弟的低姿態頗爲滿意,緊接着一一介紹身後的凌燕雲等六人,六人對侯玉傑兩人,自又是一番天花亂墜的吹捧。
一旁的周洪,看到沉孤帆和兩人聊的起勁,眼神裡頓時閃過一絲陰翳。
衆人寒暄過後,很快就一起到了聖心居。
周洪說是接風洗塵,但很明顯能看出來,就是刻意想跟侯氏交好,而沉孤帆等人的意圖,與他也差不多,推杯換盞間,處處透出的也是想跟侯氏結交的心思。
兩人明顯有些較勁的意思,侯玉傑和侯玉端兩人也看出了個大概,只能刻意裝湖塗,儘量周旋其間,不得罪雙方。
酒過三巡之後,兩人都言明侯氏若在金陵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開口,侯玉傑抓住機會,率先道明瞭來意。
“周郡丞、沉家主,不瞞兩位,此次我侯氏過境金陵,的確有一件急事,想請兩位幫幫忙。”
“儘管說。”
“四公子請講!”
侯玉傑看着兩人一前一後的答覆,頓時將目光投向旁邊的侯玉端,示意讓他來說。
侯玉端點了點頭,放下手中的酒杯,開口了。
“我侯氏在銅陵得罪的人也不少,近來剛剛得知有人在貴郡的朱氏,對我侯家一個族人,下了金陵必殺令,我兄弟二人此次過來,就是奉了大哥侯玉霄之命,看有沒有什麼辦法,能與朱氏達成和解,讓他們撤去必殺令,避免兩家結樑子!”
聽到“朱氏”二字,周洪和沉孤帆兩人臉色都微微一變,周洪眼神裡露出狂喜之色,而沉孤帆則是眉頭一蹙,臉上緩緩浮出一抹陰翳了。
侯玉端觀察何其入微,兩人的神色變化,都沒能逃過他的眼神,他頓時心裡就有數了。
“對侯氏下金陵必殺令,這……”
“朱氏的金陵必殺令,嘶!”
“不死不休,誰人膽量,竟有這麼大?”
………
聽到“金陵必殺令”這五個字,凌燕雲等六人不光臉色立馬變了,甚至發出了數道驚呼,足見這必殺令在金陵郡本土的名聲之響。
“這朱氏之人,周郡丞若是認識的話,可否引薦一二,當然如果能直接讓他們取消必殺令,那就更好,是要價錢合理,一切都好說!”
侯玉傑當然也看到了衆人的神情變化,他故意詢問了周洪,而非另外一邊的沉孤帆。
周洪將眼神裡的喜色掩飾下去,看了不遠處的沉孤帆一眼,繼而搖了搖頭,道:“據周某所知除非朱氏之人死絕,否則,這金陵必殺令,沒有任何辦法撤銷。
說來慚愧,周某擔任金陵郡丞多年,對朱氏這等猖獗的暗殺組織,向來是恨之入骨,恨不能除之而後快,奈何這夥人確實藏的很深,加之郡裡又有人與他們沆瀣一氣,雖也抓到一些殺手,但一直都未能徹底根除。
所以引薦之事,周某只怕也是愛莫能助了…”
說到這裡,周洪頓了一下,視線突然轉移到了沉孤帆的身上,輕聲道:“不過,周某知道,我金陵郡,有人肯定能幫的上忙!”
上一句說郡裡有人和朱氏沆瀣一氣,下一刻目光立刻就到了沉孤帆的身上,這是什麼意思,已經再明顯不過。
侯玉端和侯玉傑先對視了一眼,然後同時將目光投到沉孤帆身上。
“沉某確與朱氏之人打過照面,但說動他們撤去金陵必殺令,實話說,沉某也沒有把握。”
侯玉傑聞言眉頭微蹙,神色頓時低沉下來。
實際上,就是周洪不暗示,他和侯玉端也能猜到,朱氏肯定跟沉氏關係匪淺。
暗殺組織不等同於江湖勢力門派,這門營生需要極其強大的情報能力支撐,就如青龍會,如果沒有侯氏,不可能在銅陵發展起來。
朱氏作爲與府城銀刀會並列,興南府兩大殺手組織之一,屹立金陵這麼多年不倒,跟沉氏這個地頭蛇肯定是脫不了干係。
可沉孤帆,卻說自己沒有把握……
“沉家主,不若嘗試一下如何,說來我們手上還抓了兩個朱氏的女殺手,若朱氏肯撤必殺令,我侯氏不光有重禮奉上,這兩個女殺手我們也原封不動的放走,只求能與朱氏,化干戈爲玉帛!”
侯玉端走到沉孤帆的面前,語氣很是誠懇,甚至姿態都有些謙卑了,足見其真心實意。
沉孤帆臉上露出一絲猶豫,他能看出侯玉端是真心實意的,但問題是他確實做不了朱家那幫瘋子的主,思慮再三過後,還是微微點頭道:“既然如此,沉某盡力而爲。”
侯玉端侯玉傑兩人臉上這才露出一絲笑容,雖然還沒有明確結果,但起碼沉孤帆肯出力了。
趁着衆人推杯換盞之際,沉孤帆湊到兒子沉羽田耳畔低語了幾聲,沉羽田點了點頭,立刻就轉身走出了聖心居。
這一幕,自是沒能逃過侯玉端侯玉傑的眼睛。
“果然不出大哥所料,這朱氏跟沉氏肯定關係匪淺,就是不知道這位沉家主,能不能讓朱氏,給我們這個面子了!”
聽到老五的傳音,侯玉傑輕輕點頭,眼中露出一抹幽芒,聚氣傳音道:“應該問題不大,看沉孤帆的態度,還是想極力交好咱們的,他跟周洪明顯有些不對付,金陵和銅陵接壤,與我侯氏交惡,對他們兩人都沒有任何好處。”
金陵、銅陵、銀陵三郡都接壤,其中銀陵位置偏北,銅陵在東、金陵在西,合稱三陵大地,雖沒有正式文書確立侯氏晉升二流,但如今只要消息不閉塞的人,基本都知道侯氏已經是銅陵的主人了,只是撤銷一個必殺令,且不說以後兩家是近鄰,就光靠侯氏如今的名聲。
這個面子,沉氏應該不至於不給。
然而,事情往往都是出人意料的,侯玉傑和侯玉端都認爲沉氏一定會促成朱氏,給他侯氏這個面子的時候,結果偏偏就不一樣。
“兩位公子,朱氏已經說過,金陵必殺令一旦發出絕不撤回,除非侯氏肯出五百萬兩銀子,就可以讓他們破這個例!”
這句話不是沉羽田說的,而是跟着沉羽田一起進來的一名小廝,僅有開身五重修爲,顯然只是來傳話的,站在這麼多罡氣境高手面前,那小廝明顯有些侷促,語氣也是顫顫巍巍。
但總歸,意思還是傳達出來了。
侯玉傑和侯玉端兩人,聽到這句話,臉色立刻就沉下來了,不只是他們,在場其他人臉上的表情也變了,只是他們變的幸災樂禍起來了。
周洪看着沉孤帆等人,眼神深處則滿是興奮。
五百萬兩銀子是什麼概念?一個針對宗師境高手的金陵必殺令,也就一百五十萬兩銀子,侯氏一族也就兩個宗師,既然侯玉傑此前說是侯氏族人,那估計就是個罡氣境武者。
罡氣境三境抱丹期武者的必殺令,也就值個六十萬兩銀子,罡氣二境聚煞期最多三十萬,一境凝罡期那就更低了,十五萬就能下單。
開價五百萬兩,這意思就很明顯了!
“沉家主,確實沒商量的餘地了?”
侯玉傑和侯玉端沒有看那小廝一眼,這句話直接是衝着沉孤帆去的,兩人的語氣,已經明顯帶上一絲寒意。
侯玉傑這略帶寒意的質詢,頓時就讓四周人的眼神都微微有些變化。
從侯氏兩兄弟現身到現在,無論是沉孤帆還是周洪,甚至是凌燕雲等六人,大家都還是一團和氣的,語氣盡量和善,互相也給足了面子。
侯玉傑這一聲質詢,無疑是打破了這種和氣。
“怎麼,聽四公子話裡的意思,若是沒有商量的餘地,莫不是還要遷怒於我沉氏不成?”
沉孤帆的語氣也有些寒冷了,侯玉傑的這聲質詢,顯然是讓他心裡有些不舒服了。
實際上,這話若是侯玉端來說可能就沒這麼嚴重了,畢竟侯玉端的儒道修爲,跟沉孤帆相差不大,同爲宗師之境;但侯玉傑只是個罡氣二境的聚煞期武者,就放眼此刻聖心居坐着的賓客,比侯玉傑修爲高的人,也不在少數。
侯玉傑的行爲,在侯氏不算什麼,他畢竟是老四,侯玉端是老幺,雖然修爲高過他,但出門在外,肯定是要以兄長爲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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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在其他人看來,他無疑是越界了。
沉孤帆的語氣變化,自也是被大家察覺到,頓時一片寂靜,氣氛也瞬間冷卻下來了,衆人都眼神閃動的看着侯氏兩兄,想看看他們如何迴應。
侯玉端和侯玉傑臉色起初有些僵硬,等沉默了十餘息,兩人才同時放鬆了神色,侯玉端站起身對着沉孤帆拱手道:“不願撤必殺令的是朱氏,與沉氏沒有任何關係,我們不會也不敢遷怒於沉氏,我四哥心直口快,若有冒犯之處,還請沉家主多多包涵,多多包涵!”
到底是立足金陵數百年的沉氏啊!
這如日中天的侯氏兄弟,碰到沉孤帆,還不照樣要服軟。
凌燕雲等六人心中都是這個想法,唯有周洪一人,看着服軟的侯玉傑和侯玉端,臉上閃過失望之色,微微搖了搖頭。
“說來此行我等只是過道金陵,還要趕着去府城辦事,周郡丞、沉家主,若是不介意的話,我兄弟二人就先行告辭,待從府城回來後,再由我兄弟二人設宴,在此宴請兩位,如何?”
衆人聞言,表情一愣,緊接着神色有些古怪了起來,他們剛以爲兩兄弟服了軟,沒成想兩人突然就會辭行。
這看着像是心裡還有意見啊!
到底還是年輕人,這麼沉不住氣,纔出這麼點事就坐不住了,君不見,周洪跟沉孤帆兩人劍拔弩張數十年,兩人心裡無時不刻都想殺了對方。
但必要時,兩人還不照樣在一張桌子上吃飯。
侯玉傑名聲不顯,倒也罷了。
昭陽魔儒侯玉端,被外界傳的那叫一個天賦異稟、驚才豔豔。
如今一看,也不過如此嘛!
這麼看起來,那千面玉郎侯玉霄,這所謂的侯氏雙龍,只怕都是以訛傳訛,名不符實了……
兩人還不知道自己的一番行爲,引起了在場衆人的如此多的念頭,只是繼續走上前先跟沉孤帆道別,緊接着再跟周洪道別。
沉孤帆點了點頭,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心中也開始對這兩人產生了些輕視的情緒;
而周洪的臉色還是不好看,剛準備揮手敷衍,突然一道聲音傳入耳中,他頓時童孔勐地一縮。
“敢問周郡丞,清不清楚朱氏老巢的位置?”
他立刻意識到這是誰的聲音,看着一臉和善正在拜別自己的侯玉端,他眼神深處,不止閃過狂喜之色,還有一絲澹澹的心季。
“當然知道,敢問五公子,打算何時動手?”
侯玉端沒有回答周洪,只是繼續告辭衆人,跟着侯玉傑一起出了聖心居,帶上等候在附近的侯氏武者,往西城門走去,確實是打算離開金陵郡城了。
離出城尚有百米左右時。
侯玉端輕聲低語了幾句,旁邊的侯非頓時點了點頭,不聲不響離開了隊伍,混入金陵郡人羣之後,朝着郡丞府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