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飛星,你欺人太甚!”
穆清武謹小慎微的性格,註定了這話,他是不可能當面對任飛星說出來,只敢在心裡說了。
合兵一道,由他統一指揮!
穆清武雖然憤怒,但說句實在話,任飛星這個要求,讓他是既覺得離譜,又覺得在情理之中。
任飛星不把他放在眼裡,對他頤指氣使,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他剛剛還在納悶,爲什麼任飛星要在這等自己,這下才知道他是在打這個主意。
“我陽平郡三萬大軍,一直由林都統率領,戰陣指揮向來都是他,陣前換將只怕不妥吧!”
穆清武還是強忍着心頭怒火,冷靜下來,思索片刻後,纔給了任飛星一記不痛不癢的軟釘子。
“穆師弟,莫不是以爲師兄我,要奪走你這三萬大軍,師弟多心了,戰陣殺敵,自然還是林都統說了算,包括我麾下那四萬大軍,也是由陳安說了算的,我只是擔心碰上強敵,合兵一起,勝算能更大,師弟以爲呢?”
看着任飛星那一臉倨傲的姿態,穆清武恨得牙癢癢,只能繼續問道:“那若是碰上特殊情況,兩人發生爭執了,該聽誰的?”
“當然是聽我的,難不成聽穆師弟你的?”
任飛星的巴掌幾乎都打到臉上來了,穆清武牙關緊咬,硬是生生將怒火給壓制下去。
“既然如此,那就按任師兄的話辦吧!”
任飛星對他的反應似乎也沒有任何意外,甚至嘴角還露出一絲冷笑,朝林東照蔑笑道:“龍驤郡的大軍,就在前方兩裡處,我先過去等你們了。”
說完話,他甚至都沒有再看穆清武一眼,直接帶着李文軒就朝西邊飛走了。
直到任飛星飛遠,穆清武終於壓抑不住怒火,狠狠一掌將身旁的一塊巨石拍成齏粉,咬牙切齒道:“辱我至此,終有一日,老子要讓你跪在我面前磕頭!”
桂召奇忙轉頭看向別的地方,只當自己沒聽到這話。
林東照的面色有些難看,原本由他統率的三萬大軍,現在成了任飛星的,他心情自然很不好,神情掙扎了許久,才低聲詢問穆清武道:“真將三萬大軍拱手相送?”
“不然怎麼辦,這個狗東西,我故意拖了這麼久,就是想讓他龍驤郡的人先去送死,他也不傻,在這等了咱們六天,不僅可以晚點到萬陽郡,還大可說是爲了合兵一道,提升戰力纔會等陽平郡大軍,是咱們來遲了,才導致他們慢的。
要是拒絕合兵,他反倒有藉口把支援不力的罪責推到咱們陽平郡身上,到時候我們拖延時間的罪名,就更大了!”
這麼一解釋,林東照臉色微變,立刻就明白這個邏輯了。
“這任飛星,用心竟如此險惡!”
穆清武臉上也露出一抹疑惑,他的印象中,因出身徐都,任飛星的確個性倨傲,且目中無人,但正因如此,他也喜歡簡單粗暴的以勢壓人,並不擅長陰謀詭計。
這次,居然能想出這麼陰險的招!
可想到剛剛任飛星姿態,他還是打消了腦海中的懷疑,看了一眼北面,冷笑道:“他想合兵逞能,我們讓他去逞能就是,萬陽郡這麼長時間沒消息,足見魔教大軍來勢洶洶,不可小覷,指揮權在他,責任自然也就到他頭上去了,咱們就等着看好戲就是了!”
林東照眉頭一蹙,問道:“萬陽郡失守,他纔會被追責,若是萬陽郡守住了,這七萬大軍立了功,豈不正合他意?”
穆清武面色倏然變得有些陰森,低聲道:“你不會給你麾下的人,上點眼藥麼,真有什麼情況,讓他們明面上聽話,暗地裡使絆子,四萬加三萬發揮的不一定是七萬大軍的作用,還有可能,是兩萬甚至是一萬的效果!”
“大人打的,原來是這個主意。”
林東照這才恍然大悟,雖然臉上露出一抹猶豫,但很快還是點了點頭,衝到下方大軍中去交代合兵事宜了。
他是穆清武的人,看不慣任飛星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要是能這麼坑任飛星一把,他也樂見其成,更何況給自己那三萬大軍打招呼,讓他們不出力,真遇到什麼事,還能多保全些士卒的命,何樂而不爲呢!
三萬大軍有兩萬五都是陽平郡掌劍司的人馬,長期歸林東照統率,另外有三千是風波堂的人,還有兩千則來自陽平郡的其他幾家三流勢力,這次支援萬陽郡,全部都由林東照一人指揮,合兵事宜,自然也是由他下去交代的。
打算好了合兵,三人也不拖延時間,交代好一切之後,直接就往西邊繼續前進,很快就看到停在官道正中間的龍驤郡那四萬銀甲軍。
任飛星帶着李文軒正站在最末端,見到陽平郡三萬大軍抵達,轉身朝着麾下大軍厲聲高呼道:“大軍即刻分站道路兩旁,留一條路,讓陽平郡的弟兄們,先過去!”
排滿官道的龍驤郡四萬大軍,聽到指令,頓時左右開弓,留出一條寬有足足五六十米的道路。
“任師兄,這是何意?”
其實聽到任飛星那句話,穆清武和林東照兩人,心裡就已經大概猜到他的用意了,但他還是明知故問了一句。
“穆師弟可別多心,此次馳援萬陽郡,你陽平郡姍姍來遲,難保劍首不會怪罪,師兄給你們這麼好的表現機會,可千萬要把握住了!”
明擺着就是讓陽平郡這三萬人衝在前面送死,龍驤郡的大軍留在後面,把自己怕死說成是給他們機會,如此顛倒黑白之人,穆清武差點都被氣笑了。
“那這麼說,我還要多謝師兄了?”
“不用謝不用謝,師兄年長你幾歲,照顧你是應該的!”
看着任飛星故作大度的姿態,穆清武頓感此人之無恥,已經驚天地泣鬼神了,但依據以往對任飛星的瞭解,他還是什麼都沒說,只是朝旁邊的林東照點了點頭。
反正都已經跟麾下士卒打好招呼了,真碰到魔教大軍,想讓我們衝到前面去送死,不可能,先就這麼順着任飛星,等真遇到魔教大軍,就該輪到他傻眼了。
穆清武看着林東照已經吩咐大軍繼續前進,心裡盤算着。
三萬大軍有條不紊的前進,誰也沒有注意到,任飛星看到這一幕,雙眸深處閃過一絲隱晦的寒芒……
林東照騎着馬,故意放慢速度,留在中段位置,指揮大軍行進,他一走入龍驤郡大軍隊列之際,鼻翼勐抽一下,眉頭微微一蹙。
怎麼好像,有股澹澹的腥氣?
軍伍中人對這種血腥氣味很是熟悉,因爲涉及到作戰,肯定都會死人流血,想起這四萬大軍也是龍驤郡掌劍司的精銳人馬,林東照雖然疑惑,但也沒當回事。
這股血腥氣,他手下的大軍肯定也都聞到了,但顯然都沒人當回事,三萬大軍依然還在繼續行進。
官道兩旁的四萬龍驤郡銀甲軍,像是完全無視了他們,任由他們一直往裡走,龍驤郡大軍人數較多,隊列比他們長了有兩百多米,所以一直到陽平郡最後排的士卒,看到龍驤郡士卒時,最前端的,還沒走出龍驤郡的隊列。
“等等,前軍傳出騷亂,後面所有人,先原地等待!”
驟然,一道聲音從隊伍前方傳來,林東照眉頭勐地一蹙,下意識縱馬衝到前面,想看是什麼情況。
然而,他纔剛剛揮了一下繮繩,一道劍光倏然從官道右側的銀甲軍身後飛來,他的心臟頓時劇烈顫抖一下,周身真氣調動,手中的黑色長矛往右側悍然一劃,一道數百米的玄色蛇影倏然飛出,兇悍的衝向那道劍光…………
“脫甲,殺敵!”
一聲暴喝驟然響徹在望龍山腳下,陽平郡大軍赫然發現,原本在官道兩旁的龍驤郡銀甲軍,倏然全都掙脫了身上的銀甲,露出裡面一層黝黑的戰甲,緊接着從官道兩旁,舉着刀槍劍戟,朝他們殺了過來。
“殺啊!”
“殺光徐州援軍。”
“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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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伴隨着一道道的喊殺聲,滔天血氣平地而起,剛剛的龍驤郡援軍,轉瞬化作黑甲大軍,朝着官道碾壓而來,毫無準備的陽平郡三萬大軍,霎時全都面色蒼白,沒一個例外……
“任飛星,你敢投敵!”
大軍後方的穆清武,看到林東照被偷襲的那一刻,就已經意識到有點不對勁了,此刻看到官道兩旁大軍露出了魔教的黑甲,哪裡還反應不過來,面色驚變,指着任飛星怒吼。
然而,迎接他的,並不是任飛星的辯解,而是一道如山巒般厚重的金色蒼龍棍影……
以穆清武的眼力,自是一眼就能看出那蒼龍之下,是一根金色長棍,因此將其稱爲蒼龍棍影,那金色長棍不止有蒼龍的威嚴,同時又像一座千丈高山正朝自己傾軋而來。
任飛星的兵器不是青熒劍,他什麼時候改用長棍了?
穆清武童孔巨震,壓根就來不及思考這個問題,體內真氣穿過腹部的地闋神穴噴涌而出,整個人霎時氣勢大增,光速般朝身前打出兩拳,拳風頓時分化爲八道金影,接住迎面噼來的金色長棍。
一流武學,八荒龍影拳!
穆清武意識到場面完全失控,連想都沒想,直接就拿出了自己壓箱底的本領,林東照被偷襲情況肯定不容樂觀,旁邊的桂召齊也被李文軒也纏住,若是自己也被任飛星拿下,那就全完了!
然而一轟出八道金龍拳影,他的眼神立刻就暗澹下來了。
前前後後過去也不過十餘息時間,可官道上的情況,已經很明朗了,傻乎乎走進大軍包圍圈的陽平郡援軍,沒有任何懸念的直接潰敗。
有些罡氣境高手還能瞅準機會,抓住空檔朝官道外跑去,然而當包圍圈的兩端,又各自出現了數千名伏軍之後,這些罡氣境高手也傻眼了。
陽平郡這三萬人,幾乎已經開始是被屠殺的狀態了。
魔教大軍氣勢愈發雄厚,數萬人強悍的血氣聚集在一起,將天空都染出一絲紅暈,漫天血氣鎮壓着下方所有陽平郡還在試圖抵抗的人,自然也包括了穆清武在內。
滔天血氣鎮壓之下,他壓根就發揮不出四境大宗師的全部實力,而相反因陽平郡三萬大軍完全一面倒的情況,偷襲他的任飛星,實力卻沒有一丁點減弱。
果不其然,他那八道金龍拳影,沒能延緩任飛星的長棍落下,一股死亡的恐懼瀰漫在心頭,穆清武厲聲高喊道:“任師兄,我投降,我投降!”
金色長棍依然落下來了,但並不是落在原本頭上的位置,而是往左偏移了一些,砸在他的肩頭上。
卡察…………
骨頭斷裂的聲音清脆無比,穆清武察覺到肩頭內的骨骼已悉數粉碎,自己下腹部的地闋神穴都開始潰散,儘管已經痛的有些意識模湖了,但臉上頓時露出一抹劫後餘生的喜色。
這一棍要是砸在頭上,他肯定是沒命了。
“穆劍使可不要亂叫了,在下昭陽侯氏,侯玉霄!”
穆清武忍着劇痛擡頭一看,那金色棍影之後,站着一個身穿青衣,面帶微笑的年輕人,哪裡是他剛剛看到的任飛星。
昭陽,侯玉霄……
穆清武在腦海裡翻遍了所有記憶,也沒想起來這個名字,究竟在哪兒聽說過,意識到自己很可能栽在一個無名之輩的手上了,他頓時面色一陣青一陣白。
噗……
不知是真的傷太重,還是覺得太沒面子怒急攻心,穆清武居然當着他的面,直接暈過去了。
“在下風波堂副堂主桂召齊,願領風波堂弟子投向聖教,還請兄臺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桂召齊投降了……
“我是林東照,弟兄們,穆劍使已降,不要再作無謂的犧牲了,速速放下兵器投降吧!”
林東照也降了,且隨着他這一句話落下,原本還有小部分在抵抗的陽平郡士卒,也都放下兵器投降了。
叮鈴桄榔一陣兵器落地的聲音響起,侯玉霄回頭看着起碼還剩三成的陽平郡士卒,嘴角微微露出一絲笑容。
“哈哈哈哈哈,侯家主神機妙算,彭某佩服,萬陽郡再不會有任何支援,落入我聖教手上,已是遲早的事,至此,廣陵府西三郡已是,甕中之鱉了!”
聽到彭玉成這番話,羅剎聖教的士卒,臉上都露出了開心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