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深夜來客

墨離跟白雲飛走在黃昏的路上。

“驪歌跟三兒……”墨離駐足。

白雲飛也停步,回頭看着墨離。

夕陽灑下一片橙黃,把兩個人的臉頰都映出一份紅暈,一如當年的少女紅。

從少年朋友處回來的她們,都有些愣神,彷彿回到了當年。

白雲飛看着墨離,似乎等着墨離說下去。

墨離卻嘆了口氣,終是無語。

“走吧。”她說。

她還是男裝,青衫磊落,一如當年竹屋初遇。恍然間,白雲飛突然有種衝動……

“離兒……”白雲飛喚。

墨離回頭,臉上是詢問之色。

白雲飛張了張嘴,要說什麼,卻說不出口。

墨離笑笑:“走吧。”

走吧……她的語氣懶懶的。

此時的她,是不是連多說幾句話,都沒有精神呢?白雲飛記得:她只有在慕容風面前,纔會有那般歡欣的笑容。如今的他,是不是又回到了當初他化身李默的時候——孤獨,冷漠、含着恨意?

或者,情況比當初更糟。當初的她,還有恨。如今,卻是連恨都懶得恨了吧?

“離兒……”白雲飛終於繼續,沒有喚她‘賢弟’,“你有什麼事不要埋在心裡,我……我們都在這裡。”

墨離笑:“知道。”

“我說真的。”白雲飛認真道,“即便沒有慕容風也沒什麼了不起,我會照顧你。”

我會照顧你……墨離的笑容僵住。

半晌,她才用玩味的眼神看着白雲飛,淡淡道:“我想你是搞錯了,如果墨離是女子,就只是慕容風的。如果墨離是男子,從來都只習慣照顧別人。”

白雲飛心一抖,不再說話。

是啊,當墨離是離兒的時候,她是師父不離不棄的等候。當墨離是李默的時候,她是弄簫公子,風流歡場,醉笑花叢,不管對顧驪歌,還是對三兒,她都如男子般照顧得體貼入微。

總之,不管她是什麼身份,都與她白雲飛無關。

“走吧。”墨離不再看白雲飛,自顧自朝前走去。

白雲飛看着她的背影,心中說不出的滋味。

這樣的墨離,真的很讓人心疼。

她是真的想照顧她,不管以什麼名義。

回去的第一夜,劉玉與白雲飛在房間裡對着燭火,半夜無言。

終於,劉玉問:“你們看到吟香公主了?”

“嗯。”

“她不知道她兒子的事吧?”

“嗯。”

“墨離她……還好麼?”

“她……還好吧。”

沉默。

劉玉飲下一杯酒,終於問出那句話:“你們之間……還好麼?”

白雲飛擡起頭,看着他。他的眼睛還是那麼美,如三月桃花樹上的桃花瓣,這雙眼,曾經迷倒了京城了多少女子啊。如今,這雙眼裡依稀閃着淚光……

白雲飛心一疼,撲進他懷裡。

劉玉圈着妻子的腰,緊緊抱着。

兩人不說話,就這樣抱着。

燭光倒影,窗紙上的兩個人,深情相擁。

窗外,墨離微笑。

很好,就這樣。我們已經散了,你們該幸福的。

從我選擇我師父那一天起,我就沒有回頭的權利了。生活不是隻有愛,還有情。你跟劉玉,二十年的夫妻,其中深情不是我能比。

更何況,如今的我們,早已不是當年的孑然一身。至少,我們還有女兒。小色已是如此,不想同樣的傷痕再刻在夭夭心上。

所以,當初我可以放下榮華,賭上性命,牽着你的手同進退。如今,卻不能。

所以,兄長,這一生,我註定負你……

突然,一隊人身穿黑衣,提着長劍朝這邊呼嘯而來。

這一處比較偏僻,是他們特地租的地方,旁邊幾乎沒有什麼有頭面的人物。墨離用腳趾頭想都知道:這幫黑衣人,自然是衝着自己這幫人而來。

她大喊:“有刺客!有刺客!小色夭夭快出來!”

來人聽到叫喚,不約而同先朝墨離攻來。

幾十條黑影落下,同時出劍。

白雲飛此時早已越窗而出,提着寶劍接上刺客的攻勢。一記“橫掃千軍”,便把涌上來的刺客盡數逼退好幾步。

慕容色和劉桃夭也出來了。

幾人早已有了些經驗,聽墨離的安排,慕容色護着不會武功的墨離、劉玉和劉桃夭三人,在一旁觀戰。白雲飛的武功最高,在場中與衆人打鬥。

這些人的武功顯然不弱,且人數衆多,持續打下來,白雲飛已落了下風。

慕容色要上去助戰,墨離一把拉住:“你一上去,我們的局面就更亂。”

“可是白姨那邊打不過了。”墨離急得直跺腳跺腳,“要是爹在就好了!”

“不要去想些沒用的。”墨離冷靜道。慕容風不在,不在就是不在。她們如今要做的,是自己保護自己。

墨離一咬牙:“我們先撤!”

“不行!”慕容色抓着劍,“我要去幫白姨!”

劉玉也拉着她:“聽你孃的,沒錯!放心,你白姨不會有事。”

昔日叱吒沙場的兵馬大元帥,什麼陣仗沒見過,即便落敗,全身而退還是可以做到的,這一點,劉玉和墨離心中都有數。

慕容色無法,只得護着他們三人先行離開。

那邊的刺客遠遠瞥見,立刻打了個手勢,幾個人便舍了白雲飛朝這邊襲來。慕容色只得回身抵抗。

如此這般,白雲飛和慕容色分兩撥跟此刻鬥在一處,顯然還是處下風。慕容色的武功,終究是遠不及慕容風。

這時,一個刺客顯然發現剩下三人不會武功,一揚手,一枚流星鏢朝劉桃夭射來。

“夭夭!”

“夭夭!”

白雲飛和慕容色兩聲驚呼,卻無奈都被圍在劍中,哪裡能伸手來救。

白雲飛嚇得肝膽俱裂:“你們要是敢傷我女兒,我要你們的命!”

她說得出,絕對做得到。可惜,在場的人不知道她的身份,更不曾見識過她曾經的叱吒生死,他們只是受命行事,根本不知道自己要殺的人是誰……

所以流星鏢還是迅若流星地朝劉桃夭飛去。

“叮!”的一聲,一個奇怪的東西旋轉而來,打飛流星鏢。

隨着落地的,還有——蒙西科爾。

那個奇怪的武器打落流星鏢後,又旋轉着飛回蒙西科爾手裡。

蒙西科爾回頭對劉桃夭一笑:“嚇到你沒有?”

劉桃夭怔怔搖搖頭。嚇到了,也驚了。被流星鏢嚇到了,被蒙西科爾的突然出現驚到了。

“那我收拾了那幫人再跟你說話哦。”他說着,便加入戰團。

蒙西科爾三兩下便飛至慕容色身後:“我來幫你。”

慕容色跟他背靠背,優勢頓顯,她大喜:“好,今天我們要打得他們有去無回!” щшш●Tтkā n●¢ O

蒙西科爾也跟着笑:“好呀,打得他們哭爹喊娘!”

慕容色皺眉:“你怎麼知道他們都有爹有娘?”

“啊……人不是都有爹孃麼?”

“誰說的。”慕容色一劍震開一名刺客,口氣有些冷。

蒙西科爾摸不着頭腦,不明白這個女孩爲什麼突然不高興。

慕容色狠狠出劍,竟一劍洞開前面一名刺客的胸口。血如噴泉般,直噴了慕容色一臉。

“啊!”她嚇得捂住眼睛。

蒙西科爾擋掉回襲慕容色的幾把劍,奇怪地問:“又怎麼了?”

“血!血啊……”她一頭鑽進蒙西科爾懷裡,拽住他的衣服就狠命擦臉。

“殺了人當然會有血啊。喂,你不要再擦啦,我娘給我做的衣服啦!喂……”蒙西科爾一邊跟此刻對打,一邊跟懷裡的慕容色喊話,頗爲無奈。

他哪裡知道:慕容色初出江湖,雖然有過幾次打鬥,卻都是點到爲止,頂多對□□打腳踢,還真沒見過血,更不用說真的殺人了。

一團混戰,在蒙西科爾加入後,終於以勝利告終。那些刺客,死的死,逃的逃。

最後一個跟白雲飛打鬥的刺客見大勢已去,虛晃一招也準備逃,白雲飛哪裡容他逃脫,一劍挑飛他的劍,冷笑一聲,便要過來扣他脈門。

蒙西科爾一擡手,手中的武器旋轉而出,直取那名刺客。

“等等!”

“留活口!”

白雲飛與墨離喊。

武器旋轉着飛過那人的脖子,最後一名刺客也應聲而倒。

白雲飛探了探鼻息,沒氣了。

“可惜。”她不禁說。

蒙西科爾收回武器,一臉迷茫:“我是不是做錯了?”

“沒事,謝謝你來幫忙。請問你是?”白雲飛回頭微笑。畢竟,此人怎麼說都是他們的救命恩人。再說,年輕人不知道留活口,也正常。

“娘,他叫蒙西科爾,是蒙古王子,救過我們好幾次哦。”劉桃夭站出來說。並含笑看了看蒙西科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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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白雲飛看了看蒙西科爾,詢問地看了看丈夫。

劉玉輕咳一聲,點頭:“是,他們就是在你們離開的這兩天,認識的。”

“哦,我聽到林公子說今晚要來偷襲你們,我勸他他不聽,我就只好過來幫忙了,還好沒有來晚。”蒙西科爾解釋道。

“你跟林烈認識?”問這話的是墨離。

“我……嗯。”蒙西科爾低下頭,似乎有些尷尬。

“那?”

“我們是認識,我跟林烈是朋友,可是劉姑娘她們也是我的朋友,我……不想她們受傷害。”他有些不好意思地認真解釋。

劉桃夭紅着臉低頭。

白雲飛和墨離互望一眼,相視一笑,不再說什麼。

自古年少,逃不脫一個“情”字。

是夜。

一家人商議。

“既然林烈已經動手,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我們不能再等了。”墨離站起身。

“賢弟,你的意思是?”

“小色和夭夭已經得到可靠消息,更證實了我們的推斷。上官飛是玉龍皇子不會有錯。所以,我們應該儘快告訴陛下真相。”墨離笑,“這個熱窩窩頭,我們就扔給陛下吧。”

白雲飛也笑:“好吧,看來是需要陛下親自出馬了。我明天就去覲見陛下。他應該還沒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