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起步,紅豆抱着包袱追了兩步,最後還是緩緩的停下腳步,眼淚落了下來,“郡主身邊沒個妥帖的人照顧怎麼行啊,王爺太固執了。”隨後求助的看着君蘭舟:“公子,您想想辦法……”
後面的話嚥了回去。
因爲紅豆看到君蘭舟絲毫沒有焦急和擔憂,甚至還笑了一下。郡主就要離開了,纔剛她被帶走時的無奈和傷心紅豆看的清清楚楚。怎麼君蘭舟卻是一點都不在意?到底這世上在愛情中付出多一些的都是女人,紅豆爲阮筠婷感到不值。
紅豆拎着包袱轉身回府的時候,就瞪了君蘭舟一眼。
君蘭舟被瞪的愣了一下,隨即微笑起來。紅豆這丫頭對婷兒倒是忠心耿耿。
回書房坐了片刻,安國就急匆匆的進來,行禮道:“公子,張義出府去了,看樣子是趕往裕王府上,要不要去攔截?”不等君蘭舟回答,就罵道:“這個狗奴才!吃裡扒外,公子對他那麼好,他竟然還玩這一手!我這就去把他抓回來,聽憑公子處置!”
“不必,讓他去。”君蘭舟悠哉的吃着茶,桃花眼中流光溢彩,有精芒閃爍:“我還怕他不去呢。”
“公子?”安國不懂君蘭舟的意思,疑惑的望着他。
君蘭舟放下茶盞,神色如常的拿起醫術來翻看,吩咐道:“快去讓廚下預備雞湯,郡主晌午回來用。”
“啊?”郡主不是走了麼?公子莫非傻了,還是失憶了?安國遲疑片刻,見君蘭舟並無別的吩咐,又不好多問,滿頭霧水的走了。
裕王府。書房。
韓肅穿了件素白色的道袍,長髮用一根筆玉簪在頭頂挽起,正在用看摺子。間或用藍筆批閱。常隨景升到了門前,道了聲:“王爺,張義來了。”
韓肅手上動作一頓,並未擡頭。只是“嗯”了一聲,半晌方道:“讓他進來吧。”
“是。”
景升行禮退下,輕輕的關了房門。
不多時外頭就傳來一陣輕盈的腳步聲,韓肅恰好吹乾了奏摺上的墨跡。合起來放在右手邊,隨後揉着眉心靠向圈椅:“進來吧。”
格扇開合的吱嘎聲傳來,張義快步到了跟前,行禮。隨後道:“王爺,郡主被端親王強迫帶走了。這會子怕已快出了西門。”
“是麼。”韓肅揉捏眉心的手指稍停,嘴角挑起。笑出一個自信的弧度:“意料中事。”
張義恭敬道:“王爺料事如神。”
韓肅便放下手。清軍面龐上帶着和善的笑,問道:“你出來時可有人發覺?”
“屬下很仔細,應當沒有人發覺。”
“應當?”韓肅慢條斯理的說。
明明和顏悅色,可望着韓肅的笑臉,張義卻是腿一軟,行了大禮,道:“王爺明鑑。公子府上守備森嚴。且公子和姬老神醫都是武藝高強之備。屬下已然盡力。”
韓肅揚聲喚了景言進來服侍他更衣,期間,張義一直跪在地上,身姿筆直僵硬,一顆心都涼嗖嗖的。韓肅命他與牛山跟隨君蘭舟和阮筠婷,就是爲了安插一個人在他們身邊以便監視。如今有可能泄露行蹤,就說明以後他再也得不到準確的消息。也可以說他這顆棋子成了廢棋,還有可能壞了韓肅的事。張義的額頭上泌出一層汗。
韓肅頭戴紫金冠,身穿暗金蟒袍,披黑色錦貂大氅,原本他就生的身姿挺拔面容清俊,如今更是帶着一種讓人不容忽視的王者氣概。也只有長期身處上位的人才會有這種氣勢,讓張義見了,心下越發緊張,身子也不自覺伏低。卻見一雙皁靴在自己面前停住。隨後一雙手將他攙扶起來。
張義驚愕的望着韓肅:“攝政王,您……”
韓肅笑道:“罷了,你往後就留在王府聽候差遣。不必再回公子府去了。”
張義聞言先是一愣,隨後喜上眉梢,極爲感激的行禮:“多謝王爺不怪之恩。”
韓肅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讓他下去了。這才問景言:“都按着本王吩咐的預備下了麼?”
“是。南城門外已經守衛五千精兵,京畿衛也調動了大半兵力圍在門前了。”
“很好。”韓肅道:“備馬吧,時辰差不多了。”
“是。可是王爺,張義辦事不利,您爲何不……”
韓肅微微一笑,眼眸有與君蘭舟眼中相似的精芒閃爍:“你以爲,若蘭舟真的一直都沒有發現張義和牛山的異動?”
“王爺是說,公子一直什麼都知道?”
“嗯。”韓肅健步向外走去,披風在他身後揚起,威風凜凜:“他之所以什麼都不說,是因爲他要讓本王放心,這一次張義能夠順利前來,也是蘭舟故意放行的緣故。”韓肅饒有興味的笑:“本王這個弟弟,聰明絕頂,善用奇謀,又身懷絕技,他的本事,早些年本王就見識過了。若是……”若是他沒有與他愛上同一個女子,他將會是他的左膀右臂,那樣該有多好。
此時的阮筠婷正在馬車上緊鎖着眉頭,抱着柔軟的迎枕忍耐着因爲顛簸而想吐的感覺。從前她並沒有這麼暈車,如今看來,她怕是真的懷了身孕。一想到此番離開,或許再難見到君蘭舟,她就覺得心痛難忍,在一想到她若是真的懷了身孕,到了西武國還不一定要面對什麼樣的局面,阮筠婷就更加覺得頭大如豆。心中對韓肅的氣也就更多了。
若不是他抽風,她現在安生呆在公子府,每日調養身體,適量運動,看自己喜歡看的書,和君蘭舟每天都見得到,日子過的不知道有多好。
如今呢?她被迫要和君蘭舟分開,還是在懷了身孕的情況下要受顛簸之苦。最要緊的是這種苦她還不能說。因爲父王和嵐哥兒一時半刻肯定不願意接受。本來端陽郡主被退婚就已經是個笑柄了,現在再加上未婚先孕……
阮筠婷軟軟的靠着背後的迎枕,臉色更難看了。
“郡主,您沒事吧?王爺說等咱們出了樑城安全了,自然會減緩速度,您暫且忍耐些。”被端親王安排來照顧阮筠婷的婢女說。
連紅豆都不許她帶,他們是要徹底斷了她與大梁的聯繫。可人的感情哪裡是說斷就能斷的?阮筠婷更加氣悶,不想說話,沒理會那名婢女。
那婢女只當阮筠婷是身子不舒服,撩起車簾子道:“世子爺,可否慢一些,郡主很不舒服。”
騎馬跟在一旁的阮筠嵐聞言緊張的過來探身瞧了瞧,見阮筠婷臉色不好,解釋道:“姐姐先忍耐一下,待會兒出了城就好了。”
阮筠婷就算生氣也不捨得遷怒自己的弟弟。況且這一離開,斷了的不光是她和君蘭舟,就連阮筠嵐和清歌郡主的關係也危險了。阮筠婷就有些心疼,望着阮筠嵐點了點頭。
阮筠嵐更是心疼阮筠婷,嘆了口氣,將車簾掩好,眼看着城門越發的近了,卻被城門前黑壓壓的一衆人吸引了目光。
身着黑色鎧甲,列隊整齊,手持長兵分列城門兩側嚴陣以待。且大開的城門外,可以看到更多列隊整齊的士兵。西城門此刻不能通行,老百姓們都遠遠的躲開,也有好奇者躲到自認爲安全的距離在看熱鬧。
阮筠嵐策馬追上端親王,“父王,這……”
端親王的氣的臉色發青,想不到緊趕慢趕,竟還是沒有快過韓肅的部署。他雖不怕韓肅,卻也在防備韓肅做出過激的行爲。他身爲攝政王,連無故退親的事都做了,還有什麼事他作不出?
想不到,他的擔心是對的!韓肅竟然震感調集兵馬圍堵城門!
端親王由三輛馬車和二百護衛組成的隊伍,便被迫停了下來。
阮筠婷撩起車簾,看到外頭的情況,面色凝重起來。她雖不願意離開君蘭舟,可她更不希望端親王和阮筠嵐遇到危險。
正當這時,京畿衛的隊伍向兩側散開,韓肅身着黑色錦貂大氅,騎着雪白的高頭大馬策馬而來,英俊面容加上華貴氣勢爲他鍍上一層金光。阮筠婷眯起眼,這還是韓文淵嗎?她記憶中有些意氣又有些倔強的少年去哪了?
“端王爺。”
韓肅勒馬,抱拳拱手。
端親王冷笑:“攝政王擺開如此大的陣仗爲本王與小女送行,當真費心了。”
韓肅莞爾,望着阮筠婷所在的那輛馬車,溫和的道:“王爺誤會了。本王今日前來,就是要挽留端陽郡主。她畢竟自小生活在樑國,對於樑國的風土人情已經習慣,回了西武國反而不適應。而且年關將至,天寒地凍的,郡主的身子怕受不了長途奔波。”
“受得了受不了,就不勞煩攝政王掛心了。本王的女兒,本王自會照顧!”端親王策馬上前,同時令隊伍繼續。
韓肅一撥馬,擋住了端親王的去路,笑道:“王爺三思,城外有五千精兵,都是本王纔剛從南疆帶回來的熱血男兒。今日爲了挽留端陽郡主,特地趕來的。端王爺和世子若要離開,本王絕不阻攔,還會派人護送確保您二位的安全。只是端陽郡主是萬萬不能走的。”
“你放肆!本王帶着愛女要回自己的國家,你有何資格說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