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筠婷心下焦急,想勸說又不能,若不阻攔,更做不到眼睜睜看着初雲公主走上岔路,心中鬥爭了半晌,才放緩腳步,淺笑相約:“咱們許多日未見,不如去我那兒小坐片刻?”
人各有命,以後的事她管不了,至少今次攔着他們一些,也算盡了自己的一點心力。
韓初雲聰明絕頂,自然看得出阮筠婷與平時不同,疑惑的望着她,心想她大約有事要說?便點頭道:“也好。”
請了韓初雲,阮筠婷自然不能怠慢了君召言,就算心中早已將君召言恨上了,她畢竟不再是前世的她,面上的微笑客氣的讓人身心舒暢。
“君大爺要不要同去?”
君召言與徐家的關係如此微妙,再說阮筠婷與韓初雲相邀,也是女兒家的事,他若強摻和進去,怕丟了身份。笑着道:“我還有事,改日再去叨擾姑娘。”溫柔的望向韓初雲,連語氣都柔軟了許多:“我送你們?”
似乎體會到他話語中依依不捨之意,韓初雲無法拒絕,笑着點頭道:“也好。”
公主都答應了,阮筠婷自然不好多言,和韓初雲一同上了馬車,君召言作陪,路上間或閒聊,不多時就回到了徐府。下了馬車,君召言只是站在馬車旁,面帶微笑溫柔的目送韓初雲和阮筠婷,韓初雲到了裡頭,也不忘回頭對君召言微笑。
君召言看到那個淺淡溫柔的微笑,方覺得心中鬱結消散了不少,待到角門關閉,便上車離去了。
府內,韓初雲與阮筠婷並肩走在通向靜思園的甬道上,驕陽在青石路面上灑下一層金光,迎面而來的熱風讓人心生煩躁。
見阮筠婷緊鎖眉頭。韓初雲半真半假的打趣道:“怎麼瞧見我與君召言走在一起就急了?緊忙拉了我來,難不成你是瞧上他了?”
一連兩個問句之後,韓初雲不等阮筠婷做答,就笑了起來:“哎呀呀,這可不好,你已是有婚約的人了,怎麼可以惦記着別人?仔細我偷偷告訴小戴大人去!”
阮筠婷一直知道初雲公主與尋常女子不同——比她還早選學了軍事科目的人,又哪裡會是柔柔弱弱的閨閣女子?如今聽她所言,幾句玩笑話一針見血的點名了實質,既不傷感情。又宣明瞭在君召言身上,她阮筠婷沒有機會,而她有。
若她真的喜歡上君召言。此刻便要仔細思考一番了。可她對君召言,絕無可能喜歡。無奈的搖搖頭,平靜的道:“我哪裡會喜歡他?我只是替你擔憂罷了。”
韓初雲打量她神色,知道她並沒說假話,心中的緊繃鬆懈下來。眼珠一轉,聯想到君召言曾經是阮筠婷的表姐夫,而那女子已經病逝了。瞭然一笑,動容的道:“婷兒年紀不大,卻是個操心的命。莫非你也聽信坊間那些無稽的傳言,說君召言是不祥之人。有克妻之命?”
阮筠婷心頭一跳,“克妻”一詞,已經明確表示出韓初雲對君召言的心思。她當真看上君召言了?
見她不說話,只是眼神擔憂的望着自己,韓初雲當真覺得這個朋友沒有白交,關鍵時候果然最關心自己,拉了她的手道:“好了。不要胡思亂想。你是開明之人,不要學那些固執迂腐的老八板。再說我與君召言纔剛剛結識。”
“那你們……”
阮筠婷話沒問完。韓初雲就道:“無非是覺得談得來,多相處一下罷了,你真的不用掛心。”
韓初雲都這樣說了,阮筠婷總不能強迫她什麼,只能無奈的嘆了口氣,請她去靜思園小坐。
因着晚上宮裡還有宴會,韓初雲只是吃了盞茶就告辭了。見她離開了,趙林木家的才進了屋,行禮後悄聲道:“姑娘,今兒個老太太改了主意,翠姨娘不送回孃家了。”
阮筠婷聞言一愣,不動聲色的問:“是麼?老太太都怎麼吩咐的。”
“九姑娘和十三爺還是交給三太太,十二姑娘交給香姨娘管教,老太太收回了恩典,不再給翠姨娘自己教養孩子的權利,而且命令三太太好生管教翠姨娘。如今翠姨娘就跟在三太太身邊,雖然還稱呼她姨娘,可做起了媳婦子該做的活計。”
“是麼。三老爺如此疼寵翠姨娘,沒跟老太太求情去?”阮筠婷端起茶盞抿了一口,茶已冷,入口苦澀,一如她苦澀的心。
趙林木家的並未察覺阮筠婷情緒上的波動,笑着點頭道:“姑娘聰慧,果真料事如神,三老爺還真去跟老太太那處求情了,要麼老太太也不會開恩,將翠姨娘扔給三太太調教。不過老太太卻下了一道嚴令,翠姨娘只准伺候三太太,在不準伺候三老爺,若是發現她狐媚勾引老爺,定要打斷她的腿!”
“這樣的‘開恩’,怕是比直接將翠姨娘攆走還要打三老爺的臉。”阮筠婷放下茶盞,笑道:“我知道了,多謝趙嫂子。”
“姑娘可折死奴婢了。奴婢告退。”趙林木家的倒退着到了門邊,行了禮才挑起門簾出去。
阮筠婷一直強自保持的笑容,在門簾落下的瞬間消失無蹤。
她早料到會有這一幕,三老爺若與老太太求情,老太太定會寬容,無論如何,她也在乎自己與兒子之間的關係,更何況留下翠姨娘,不是比攆走了更好處罰麼。
可是她怎麼也想不到老太太竟然自己做了決定,她是這件事的受害者,老太太連通知她一聲都不曾,更別提是商議。難道是她太高看自己在老太太心目中的地位了?
阮筠婷知道老太太是徐家的大家長,做事總要以徐家的利益爲基準,所以有些時候,老太太的決定,她即便不喜歡,可也能理解。但如今的事根本不觸及到徐家的整體利益,老太太仍舊不能與她商議。這意味着什麼?
阮筠婷的思緒從對老太太此舉的不滿,轉移到老太太爲什麼這麼做。思前想後總結來一句,老太太怕是故意要壓她一壓。自她被皇帝賜了婚,又與婉容華相交,在府中就一直比同輩人高了一頭。老太太今次如此作爲,就是要趁機打壓她,也是提醒她,就算再如何,她也是徐家的小輩,是老太太的外孫女。和八姑娘、九姑娘等人沒有區別,在徐家一日,就要遵守徐家的遊戲規則。不要覺得自己有了特權……
想明白這一點,阮筠婷原本盈滿鬱結的心情鬱結更深了。
真想一走了之,遠離這個一點家味都沒有的家。
可如今的情勢,達到一個微妙的平衡狀態,她離不開徐家的庇護。若是真的離開了。別說呂國公爲子報仇會做出什麼,眼前她將三老爺和三太太都得罪了,她不在老太太的眼皮子底下,那夫妻倆還不往死裡整她?
然依靠徐家,畢竟不是長久之計。現在她們姐弟與徐家唯一的牽連是老太太。若有一日老太太不在了呢?
阮筠婷輕撫額頭,苦笑着搖頭。突然而來的恍然,讓她自責不已,對自己甚爲鄙夷。看來前世的惰性她還是沒有完全改正。一直都安於現狀,甚至連老太太死去後她怎麼辦,還沒有細想過。
人的成長,哪裡是一夕而就?總要遇上一件件的事,有了一個個的領悟。才能堆砌出成熟的人格。且骨子裡的陋習,就像是生長在身上的一部分。要改正,要剝落,就如同割肉一般困難,她畢竟不是完人,不過好在現在意識到還不算晚。
思及此,阮筠婷又有了動力,她必須要有自己的勢力,能在老太太建在時制衡老太太,在老太太不在之後保護自己。重活兩次,在不能灰溜溜苟且的活着了。她原本只想不要再丟了性命年輕輕的橫死就是好的。但是現在,情勢根本容不得她有半分軟弱,她不犯人,還有人來招惹她呢!該強硬起來的時候就要強硬,這已經成爲如今她的生存之道。
月夕之後,八月十八是個好日子,徐承茗和羅詩敏在這一日完婚了。她們二人的婚事一早定下,也頗被兩家長輩看好,婚禮當日自然很是隆重。羅詩敏嫁入徐家,住進了東跨院盡頭的成茗居,次日敬茶時,阮筠婷終於逮住機會好生打趣了新上任的“四嫂”一番。
阮筠婷原本擔心着羅詩敏有三太太那樣的婆婆會吃虧,不過瞧着她改做婦人裝扮之後面帶嬌羞紅光滿面的樣子,就知道他們夫妻錦瑟和鳴相處融洽,懸着的心也放下了。
炎熱的八月不知不覺過去,秋老虎肆虐的九月,徐家又迎來第二件大事。
清晨,徐家的正門敞開,老太太、大太太、二太太和三太太,以及三老爺和二爺徐承宣夫婦,四爺徐承茗夫婦,連同三房的姑娘和小爺們,一同送徐向晚入宮。
雖然徐向晚是做了從五品容華,但實際意義上,她仍舊是爲人妾,入宮的場面自然不能與羅詩敏大婚相提並論,即便全家人爲了表示隆重和尊重都來相送,也難免覺得淒涼。
徐向晚穿着煙霞色的高腰紗裙,端莊的坐在馬車中,貼身丫鬟白薇隨行,阮筠婷看着她面色平靜的絕色容顏,仍舊不能不傷感。
好端端的女子,就這樣斷送了自由……
“晚姐姐,好生保重,我過些日子請旨去看你!”阮筠婷追着馬車快走了幾步。
徐向晚聞言回頭看着她,重重點頭:“你也保重。”與阮筠婷的親厚,比對老太太和各位太太們的都要多。
知道他們關係要好,老太太早已經習以爲常,待到車架走遠,便吩咐衆人回府,關好府門。
阮筠婷纔剛踏上臺階,卻聽見後頭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回過頭,正看到大太監德泰一勒繮繩,立馬在徐府門前。
“德公公。”阮筠婷行禮。
隨着她的聲音,纔剛進了府門的主子們也都折了回來,半閉的府門又敞了開。
老太太心下忐忑,徐向晚入宮的車架纔剛啓程,皇帝身邊的近侍太監就來了,時間上未免太湊巧,難道是有什麼事?
德泰翻身下馬。衝着徐家的主子們打了個千,旋即對阮筠婷笑着道:
“皇上口諭,明兒個西武使臣啓程回國,我大梁乃禮儀之邦,爲表兩國友好邦交誠意,着莫建弼爲西巡督察使帶隊相送順路體察民情,朕也知道阮筠婷素來有些小聰明,興許用得上,加之那伺候筆墨一年之期未滿,這就收拾一下。隨莫建弼伺候去吧。”德泰雖然嗓音尖細,可傳旨的差使也早就做的熟練了。如今將皇帝帶着玩味的語氣模仿的惟妙惟肖。
徐家衆人聞言,面色各異的看向阮筠婷。
阮筠婷也很是意外。然而皇命不可違,也只能跪下接旨。
“姑娘,您此番前去,隨着欽差大人的隊伍可也要風餐露宿的,沒有奴婢伺候怎麼行?”嬋娟紅着眼眶。哀求道:“要不您去回了莫大人,就帶了奴婢跟着去,好歹也有個照應啊。”
紅豆停下整理行裝的動作,也道:“只帶嬋娟一人怎麼夠呢?讓奴婢也一同去吧。”
阮筠婷搖了搖頭,嘆道:“你們的好意我清楚,心情我也理解。可是這次西巡,我原本就是去伺候莫大人的,是莫大人的跟班。跟班哪裡有資格再帶着跟班呢?”
話音剛落,阮筠嵐就進了屋,抿脣道:“姐姐,你真的要去?”
“聖旨如此,我哪裡能抗旨?正好我也要去找你。嵐哥兒,我不在府裡。你遇事千萬要穩重,不可衝動,若有什麼事最好去找老太太給你做主,其餘的事解決不了的,去尋小戴大人或者世子爺都可以。萬事謹慎,切記戒急用忍。”
阮筠嵐重重的點頭,“姐姐放心,我已經不是小孩子,這些事情我懂得。不過你跟隨欽差大人在外,少不得要遇上一些突發狀況,可千萬留神纔是。若有機會,定要捎信回來,好讓我知道你平安着。”
“我曉得。”
阮筠婷擡頭看着比自己高了半頭的弟弟,自重活以來,這個與她最親密的親人還從來都沒有分開過。隨着莫建弼去西巡,怎麼也要一兩個月的時間,冷不防要分開這麼久,她真是不放心,也不捨得。
阮筠婷的眼裡含着水光,擔憂的情緒顯而易見。阮筠嵐抿着嘴脣,也是不言語。姐弟二人對視之時,外頭突然有小丫頭來稟報。
“姑娘,小戴大人與世子爺來了,這會子正在榮祉堂奉茶,老太太讓您速去呢。”
阮筠婷聞言,輕蹙的眉頭立即糾緊起來。她要離開一陣子,他們二人來送行也是應當的,可爲何不早不晚的,偏一起來了?
以戴明的聰明,如何不知道韓肅對她的感情?
以韓肅的心性,又如何能在見到她與戴明時候毫不傷心?
這兩個人,雖然目前都不是她所愛之人,無可厚非的是他們都是她極重要的朋友。她不希望朋友受傷,更不希望他們兩人結下樑子。這對韓肅和戴明都絕非好事。
阮筠婷吩咐嬋娟和紅豆不要給她帶太多無用的東西,就與阮筠嵐一同匆匆的趕往前頭。
榮祉堂。
韓肅穿着玄色素緞長衫,腰繫白玉代扣,頭戴烏金珍珠發冠,四平八穩的端坐在圈椅上,腰桿挺的筆直,清俊的面龐上帶着三分笑意和七分深不可測,道:“想不到之淺得到消息倒也及時。”
戴明一身碧玉色書生長袍,雖坐於下方,氣質也是清雅溫和,一點都不輸給韓肅的氣勢,笑着道:“婷兒的事,我自然多上心一些。”
韓肅聞言,強壓下心中的酸澀,面上表現的雲淡風輕,瞧不出絲毫異樣:“也是,之淺細心,我自嘆不如了。”
“哪裡,世子爺自謙了,您不是也坐在這兒?”戴明語氣平平,語速也是不急不慢,但裡頭包含的些許酸氣,仍舊能點明他的不快。韓肅如此激進,已經超出普通朋友關心的範疇了。加上他從前對阮筠婷的那段情,他實在不能不在意。
韓肅哪裡不知道戴明的意思?他已經竭力剋制自己,不要給阮筠婷造成任何負擔。可聽聞她要隨西巡督察使送西武國使臣離開大梁,他的心就如同長草了一半,無論如何也放心不下。
她一個弱女子,身子嬌弱,一路顛簸風餐露宿的,她可受的住?朝堂中事千變萬化,他雖然知道她很是聰慧,可與人交往之時難免過於天真善良,不懂人心險惡,路上可不要隨意做好人,反而害了自己。
帶着這些擔憂,韓肅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忍耐下去,想起她,相思之情氾濫,壓抑多日的思念也亟待尋找一個突破口,所以不顧一切的來了。只是他沒想到,戴明也來的這麼快,且對阮筠婷的佔有慾,也比上一次相見時候要強的多。
他就知道,阮筠婷那樣的女子,聰慧,美貌,獨立,又不粘人,從不使小性子……如此可愛的人,想要喜歡上她,是極容易的。
榮祉堂裡一片沉默,韓肅和戴明都不再言語。他們身後的隨從景升和福寧也都不說話。就在氣氛沉悶的快要窒息的時候,外頭傳來一陣腳步聲。屋內四人一同擡頭,就見阮筠婷與阮筠嵐姐弟,兩人皆着青衫相攜而來。
阮筠婷邁進門檻,先是打量韓肅戴明的神色,見他們不像是吵過架,這才長吁一口氣,抹了把額頭上的汗水:“對不住,讓你們久等了,下人們正給我收拾行裝,來的晚了。”
秋季夜晚雖冷,可白日裡太陽依舊毒的很,阮筠婷想來是走的急,腦門和鼻樑上都冒了汗。
韓肅和戴明見狀,心中閃過的是同樣的歉然。以阮筠婷的聰明,應當知道他們二人彼此都知道對方是自己的“情敵”。他們一同來訪,又被放在同一個屋子裡,她哪裡會不擔心?
她明日就要隨莫建弼西巡了,今日還要浪費體力和心力擔心他們兩人的事,着實不應該。
韓肅和戴明很有默契的笑容溫和,好似剛纔略感覺冰冷的氣氛從來不存在。
“我與世子爺一同來看看你,西巡一路上可還缺什麼不曾??”
戴明一句話,巧妙的將他和韓肅牽扯到了一塊。讓阮筠婷以爲他們關係極好。
韓肅也笑着點頭,“是啊,雖然之淺說你心思細密,且徐家人一切應有盡有,不過我們還是擔憂,來瞧瞧你。出門在外不比在家裡,一路上可要加倍留神。不該說的別說,不該聽的不聽,不該管的也不要管,可知道麼?”
“是,我知道。”阮筠婷笑道:“文淵,多謝你。”
“你我至交,何須言謝。”韓肅灑然微笑。
戴明見狀,也道:“西邊接近大漠,與大梁城氣候不同,白日裡炎熱,到了夜晚寒冷,你戴上厚實的衣物,注意增減,可不要病了。”
“好。我回頭就吩咐嬋娟幫我帶上棉衣。”氣氛輕鬆,阮筠婷笑容也輕鬆,玩笑道:“若是我不攔着,嬋娟和紅豆倆丫頭險些將我的靜思園都打包給我帶去了。”
阮筠嵐也笑了,道:“若是可以,我們還真想一同給你帶去。你第一次走這麼遠,我不放心。”
“有什麼不放心?皇上不過是吩咐我跟着莫大人繼續伺候筆墨罷了,能借機遊一遊西邊的風光,可是多少閨閣女子一輩子求不來的福氣。我很歡喜這次西巡的機會,你們就不要掃興了。”
阮筠婷在圈椅坐下,說的話倒也是真話,她早就想到處走走看看,熟悉一下現在這個世界各地不同的風土人情,只是苦於現實情況,一直都沒法子。
如今趕上好機會能長長見識,何樂而不爲呢。
韓肅、戴明和阮筠嵐聞言都苦笑,也不知道阮筠婷的心是什麼做的,爲何就是和尋常的女子不一樣,一般的千金小姐,一聽說要走遠路,而且還要吃苦,不就應該擔憂的打退堂鼓了嗎?反倒是她,興奮的孩童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