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跟蹤

文德律師事務所,何俊笙把最後一摞文件交接到領導手中。

“俊笙,你一直是個冷靜的人,怎麼這次這麼衝動,要不要再好好想想,休幾天假?”

“我已經考慮的很清楚,人生難得放肆一次嘛!”何俊笙瀟灑感慨。

“既然你已經想好,我也就不挽留了,你自身條件不差,肯定會越來越好,但是,如果有什麼需要幫忙,隨時找我。”

“謝謝趙哥!”

“走,今晚我請客,算是爲你踐行。”趙哥跟何俊笙一同走出辦公室,拍拍手大聲道,“大家下班之前處理好手頭的工作,今晚我請客。”

律師事務所的同事都已經知道何俊笙要離開的消息,紛紛過來和他說話,但對於他將要去哪裡卻都一無所知,只有和他一組的方敏知道他爲何離開,但她支持他離開。因爲在方敏印象中,何俊笙一直都是一個謹小慎微,凡事三思而後行的人,而且從不做各種武斷或者看似衝動的行爲,但只有這次,的確他是爲自己衝動了一把。

方敏看到他經常爲了等那一個電話手機不離手,作爲一個對美食沒什麼研究的人卻經常在網上搜索各種吃的,最近一兩個月更是經常就魂不守舍,前幾天還專門打電話過來問她女生生理期腹痛怎麼處理,那個時候她就知道,何俊笙是真的有了那個讓他願意一輩子守護的人。

從大學畢業就跟着何俊笙一直到現快五年,除了他的家庭背景,她瞭解他的爲人、性格等等,雖然,何俊笙有時稍顯呆板,對待感情比較被動,但一旦真的動了心,卻是千匹馬都拉不回。何俊笙告訴方敏他想一直待在那個女孩身邊,想一輩子守護着她。方敏舉雙手支持,就像他當年爲了替方敏出頭,作爲律師還知法犯法狠揍她前男友一樣。

他們是很鐵的“哥們”。

直到沈佳宜拿着合同讓公司法務部確認的時候,才發現何俊笙已經進入蔚山集團總部,驚詫不已:“怎麼是你?你不是在律師事務所工作嗎?”

“沒辦法,那邊待不下去了,只能換工作。”何俊笙佯裝地聳聳肩。

“怎麼會?”沈佳宜不相信,“你這樣的大律師都混不下去,別人怎麼辦?”

“誰都有出差錯的時候。”

“哦!也是,別是爲了我就行。”沈佳宜把合同遞給何俊笙,“這份合同需要在明天早上上班前確認好。有什麼問題,發郵件給我。”

何俊笙接過合同,道:“好。那個,下班有事嗎?一起吃飯。”

“好。”

“下班在公司門口等你。”何俊笙的語氣比之前輕快許多,充滿活力。

沈佳宜回到21樓自己的辦公區域,遠遠就聽見尹珍汐焦急的聲音:“董事長,董事長……”

沈佳宜不由自主的心跳加速緊張起來,她飛奔到辦公室內,看到尹珍汐正用力敲董事長辦公室的門,“董事長,您沒事兒吧,我進去了?”

“董事長!”辦公室內的尹珍汐尖叫一聲。

沈佳宜趕忙衝進去,看到董事長昏倒在地上:“爺——董事長——”眼淚在眼圈裡打轉,她無力地蹲在地上,“董事長,董事長——”

“快叫救護車。”尹珍汐在關鍵時刻鎮定下來,“快打電話。”

沈佳宜用顫抖的手撥通120,結結巴巴的說明情況,彷彿一個驚魂未定的小孩子。

一幫醫生護士衝到21層董事長的辦公室,沈佳宜緊跟着他們,看着他們把爺爺放到擔架上,給爺爺插上氧氣管,做一系列的治癒措施,大伯王義中和他的兒子王佑天以及人事部李經理等都已趕到外面的秘書辦公室。

醫生讓大家散開,好讓空氣流通,沈佳宜跟着他們生怕跟丟了爺爺。

“我也去。”醫生擋住沈佳宜之後她流着眼淚哀求,“求求你們,讓我也去吧。”

醫生無奈地看着已經坐在車裡的王義中、王佑天、尹珍汐和李經理。

“佳宜,你先待在公司,有什麼事我隨時給你打電話。”尹珍汐衝她道。

沈佳宜擋着不讓護士關車門:“我也要去。”

“佳宜,你再這樣胡鬧,耽誤董事長治病,你承擔得起嗎?”尹珍汐吼道,“車裡也坐不下呀!”

沈佳宜退後幾步,看着救護車離開。她在原地呆立了片刻立刻反應過來,迅速攔了輛出租車,直奔XX醫院。

沈佳宜趕到醫院的時候,董事長已經開始在急診室搶救,她遠遠的就看到尹珍汐等人守在急救室門前。她不敢靠近他們,她看起來和這些人是多麼的非親非故,自己有什麼理由去和他們坐在一起等。她坐在離他們有一定距離,但可以看清急診室門的椅子上。

沒過多久,王晨睿也風風火火地趕到醫院,在經過沈佳宜身邊時他停住腳步,沈佳宜憂傷的眼神中噙滿淚水,好似哀求的看着王晨睿,右手的大拇指和食指用力的掐自己左手的食指。這個動作王晨睿印象深刻,他13歲那年,林靜彤10歲,在聽到父母飛機失事的消息,再得知自己成爲一個無父無母的孩子後,她一個人躲在角落裡,忍着淚水掐自己的手指,已經能明顯看到手指上的掐痕,紅得快要沁出血來,但她卻好似完全沒有感覺。

王晨睿沒有說話,走到父親那邊,和大家一起等待。

急診室門打開的一瞬間,大家衝到醫生跟前,詢問情況。

醫生出來的剎那沈佳宜也衝了過去,醫生告訴他們董事長是舊疾復發,由於最近太過勞累,加上心情壓抑,肝臟嚴重受損,不過他們已經採取緊急救助測試,董事長總算挺了過來,但是切記一定要多注意休息和營養,還有,最好能有專人看護,防止類似暈倒的事情再次發生。

沈佳宜聽得心驚肉跳,急忙問:“如果再暈倒會怎樣?”

“再暈倒恐怕就會有生命危險。”

沈佳宜跟着他們一起看護士將爺爺推入病房,爺爺還沒有醒過來,睡得很安詳,完全不像個生病的人。沈佳宜跟他們一起站在牀邊,等着爺爺甦醒。

董事長醒過來後看到一屋子的人都守着自己,便讓他們回去,說只留下家裡的傭人阿蘭照料着就可以,不管其他人怎麼說董事長都堅持己見,並且說自己太累了,需要休息,這麼多人留着反倒不自在。董事長還讓尹珍汐做好對接工作,明天把電腦給他帶到醫院,他會在醫院辦公。

看着爺爺這麼操勞,沈佳宜心疼不已,她想告訴爺爺她可以幫忙處理很多事情,可以幫爺爺分擔很多,也可以照顧爺爺,她很堅強很厲害,卻最終只能默默的離開。

離開醫院後,沈佳宜隨便坐上一輛公交車,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就這樣漫無目的的走下去吧,永遠不用擔心到達後需要面對的各種情況,只需在車上看着匆匆而過的風景、發呆、思考、回憶。

“芳草地站到了……”沈佳宜聽到似曾相識的站名,才發現,已經到達世貿天階區域,於是下車。繼而,順着頭頂的電子屏幕悠悠然地走着。

“林靜彤,我愛你。”

“亦和,快給我拍照,高點,這樣拍顯得臉小。”

“快發啊!佔滿整個屏幕。”

“靜彤,給!”孫亦和將冰激凌遞給林靜彤。

“快躲起來,快點。”林靜彤拉着孫亦和躲到臺階旁邊,“我大伯的大兒子。”

他們一起坐在臺階上,林靜彤幸福的靠在孫亦和肩上,看着電子屏幕下來來往往的人。

往事一幕幕在沈佳宜眼前浮現,而眼淚也模糊了視線,這麼多年她一直告訴自己不要再想,人家已經拋棄你,人家這麼多年都沒有跟你聯繫,人家現在可能已經在英國結婚生子,你爲什麼還是放不下,你爲什麼還要這麼折磨自己,而且你是應該恨他的,對,是恨他。

沈佳宜從臺階上站起來,電子屏下的人已經走了很多,天色晚了,這裡也即將休息。沈佳宜攔了輛出租車,直奔後海,而這裡卻是另一番天地,夜生活纔剛剛開始,她順着什剎海慢慢走着,走累了就坐在旁邊的石凳上休息。

此時,一直跟在沈佳宜身後的王晨睿早已震驚到不敢想象,曾經自己也是這樣跟着林靜彤,跟着她走過世貿天階,走過什剎海,走去那家小酒吧,然後看着她喝醉,送她回家。

“爲什麼?兩個人可以如此相像?”

王晨睿怎麼也想不通,相似到眼神、動作、性格、手機密碼、若干生活軌跡等等統統一致。這到底應該怎麼解釋,難道僅僅是巧合嗎?“她接下來會去那家酒吧嗎?”王晨睿遠遠地望着她。

想了很多,沈佳宜還是想不出個所以然,她不知道該怎麼辦,如果真的能像小說和電視中所說的那樣穿越到另外一個朝代或者另外一個空間也好,對於自己之前的所有可以不聞不問,可是現在卻要眼睜睜的看着這一切而無能爲力。

夏天夜裡的風吹到臉上涼絲絲的,舒服極了,沈佳宜輕輕將頭髮攏到耳朵後,時候不早了,該回家了,現在不是從前,可以喝到酩酊大醉,第二天睡到自然醒,明天她還得上班,還想快點看到爺爺。

“真的只是巧合。”沈佳宜坐車離開後,王晨睿如釋重負,或許真的只是巧合而已,她並沒有去那家酒吧,看來是自己太過敏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