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張蜻蜓正要出門之際,找上門來哭得稀里嘩啦的是胡惜容的貼身丫鬟小竹,“二少奶奶,求您趕緊去我家看看吧小姐和侯爺一早吵得好凶,小姐還說要絞了頭髮當姑子去董公子打發我來找您,求您快去勸勸吧”
二人俱自嚇了一跳,來不及細問,蔣孝才忙道,“二嫂,要不你趕緊過去瞧瞧,只打發個妥當人跟我一起把東西送過去,回頭我也過來”
張蜻蜓想想也只好如此,吩咐綠枝帶着白亮兩口子壓運嫁妝隨他過去,只帶着彩霞和小竹一塊兒上車,要趕往胡府。
綠枝有些怯場,不太敢做這麼大的主,“要不……等您回來再說吧”
張蜻蜓皺眉急道,“你這丫頭平時辦事挺老道的,怎麼關鍵時候反磨唧起來了?蔣公子不是外人,他辦事我放心。你不過是跟着過去把東西交接明白,難道這也非要我盯着不可?那不成心累死我啊去,把事好好辦了,這兒還有安西跟白大叔幫着你呢。你大膽去辦,看有沒有老虎吃了你”
綠枝給搶白得滿面通紅,眼淚都快下來了。安西倒是乾脆許多,“咱們去吧,沒事兒”
把綠枝趕走了,路上問起詳情,小竹簡單的把事情給張蜻蜓做了個介紹。
原來昨兒他們走了以後,胡惜容就跟哥哥提起,想按着張蜻蜓教的,曬曬太陽散散步,再學着蹲蹲馬步,學會自己照顧自己。
她是一番熱情,不料支被胡浩然一口回絕,因爲喝了幾口酒,說話有點衝,“哥又不是照顧不了你,你幹嘛非要自己照顧自己?”
當下胡惜容就有些不高興了,是董少泉在那兒勸和,把二人拉開,各自歇下。
可到了天明,胡惜容又舊事重提,纏着哥哥要學功夫,也不知道胡浩然是爲何突然就發起了脾氣。說是不管怎樣也不會讓妹妹受委屈,“你要嫌悶,以後哥就在家天天陪着你”
胡惜容當然不幹,“哥哥難道忘了,咱們爹爹是怎麼死的?你應當子承父業,領兵打仗去,別讓九泉之下的爹孃失望。”
可胡浩然卻彆扭着拿妹妹的身子做文章,兩兄妹就這麼一來一去的越吵越兇,吵到最後,胡浩然脫口而出,“你這麼個身子骨,能好生將養着不生病就不錯了,何必操這麼多閒心?”
這句話着實把胡惜容慪着了,就哭鬧着要出家,不再拖累家裡。
張蜻蜓聽個大概,心裡基本上就有了譜,等着到了武烈侯府,就見兄妹倆倒是偃了旗息了鼓,一個在書房中生悶氣,一個閨房裡傷心,
董少泉默默無言的收拾着地上砸爛的東西。見她來了,不覺苦笑,“對不起,二嫂,明知道你今兒有事,還是把你請了來,你快進去安慰下妹妹吧,她都不肯理我們了。”
張蜻蜓點了點頭,快步進了閨房,就見胡惜容靠在椅上,仍在不住的抽泣,兩隻眼睛哭得跟核桃似的,又紅又腫,擱在那樣一張蒼白的小臉上,愈顯憔悴與可憐。
見她進來,想起來招呼,卻是怎麼也動不了。張蜻蜓忙過去把她摁下,“好妹妹,快別哭了,我知道你心裡委屈。我這就幫你罵你哥去”
彩霞跟在後頭直眨巴眼,從來勸架勸架,都只有溫言去勸和的,怎麼到姑娘這兒就要吵架了?
張蜻蜓還當真是說到做到,轉頭就雄糾糾氣昂昂衝到胡浩然的面前,連名字也不叫了,直接就道,“嗨聽說你嫌你妹子操多了心,想把她送到尼姑庵去,有沒有這事兒?”
“怎麼可能?”胡浩然當即暴怒起來,霍地一下站了起來,略黑的臉龐氣得紫漲,“她是我親妹子,我怎麼可能把她送走?”
張大姑娘叉腰冷笑,“你還知道她是你親妹子呀?那你親妹子關心下你,怎麼就不行了呢?你親妹子心疼你,想學會自己照顧自己,減輕些你們的負擔,你怎麼還衝她發火呢?”
“這是……”胡浩然被她問得一時語塞,“那不是她身體不好麼?”
張蜻蜓斜睨着他,“那是說就因爲她身體不好,就得一輩子拿她當個廢物似的看待?”
胡浩然攥緊雙拳,咆哮,“我不許你這麼侮辱她”
“難道不是麼?”張蜻蜓冷冷的道,“一個十八歲的大姑娘了,你瞧瞧她現在什麼樣兒?連嫁人都不敢想,成天擔心自己活不長。坐在家裡,連房門也不敢出一步,這不是廢物是什麼?”
“你”胡浩然氣得額上青筋爆起,“你別以爲你是老2媳婦我就不敢打你”
“浩然”董少泉慌忙衝了進來,“你可千萬別亂來”
“你走開,他要打就讓他打”張蜻蜓絲毫不懼,瞪着胡浩然反問,“你憑什麼打我?就因爲我說了實話?那你能打我,但你能改變事實麼?你打完了我,就能讓你的妹子活蹦亂跳不生病麼?”
胡浩然氣得無語可說了。
張蜻蜓毫不客氣,“我知道你心裡恨我,昨兒就是我鼓搗着惜容,讓她去曬太陽,讓她去練功夫的。難道這有錯麼?”
“怎麼沒錯?你又不是大夫,這些事她根本就做不了她不是你親妹子,她犯病的時候你當然不心疼”胡浩然氣得大罵。
嘁,張大姑娘嗤之以鼻,“你倒是給她請了大夫,治好她了麼?”
胡浩然噎得臉色鐵青,這是他心裡最大的傷。
張蜻蜓就問了,“既然治不好,爲啥就不能按我的法子試試?死馬當作活馬醫,總得試試才知道行不行啊?你一口一個說是爲了她好,可你真的問過她的意思了麼?你知不知道她很想出去玩,很想去看那啥花啥江的?每天跟個鳥兒似的關在屋子裡,好鳥也悶出病來了,何況是人你可別怨我說話不中聽,若是命中註定活不長,還不如痛痛快快讓她做些自己想做的事情,恐怕她還能快活幾天。象這麼憋在家裡,活着有什麼意思?要我,不如一根繩子吊死得了,活着也是白受罪”
“二嫂,求求你,別說了”董少泉眼見胡浩然臉色灰敗,死死將脣抿成一條線,身子微微顫抖,是又心疼又着急。
“我憑什麼不能說?”張蜻蜓抱拳斜睨着胡浩然,卻問董少泉,“你心疼他幹嘛?瞧他這五大三粗的,活個七老八十肯定不成問題,真正該心疼的是惜容妹妹纔對。”
“你不懂”董少泉眼中已經有淚光在閃現了,哽咽着道,“你不知道……”
“我是不知道你們家這些來龍去脈,可就算我知道了就有意義了嗎?我只看得到現在,我只去看將來”
張蜻蜓毫不留情的打斷了他的話,“惜容妹妹昨兒跟我說,她想讓她哥哥去投軍,讓你跟着我做買賣。可是她也知道你們不放心她一人在家,所以一個勁兒的囑咐我不要跟你們說,怕她哥聽了心裡不舒服,甚至連軍也不投了。可瞧瞧他那這麼個大男人,成天留在家裡能有什麼出息?
所以她一聽我說曬太陽和練功夫對身體很好,她就很努力的想去做了試試。可是結果呢,她哥根本就不領她的這份情還嫌她多管閒事,你說她心裡難不難受?她是個人哪就是再沒用,也想替你們分擔一些,可你們什麼都不讓她做,那她做人做得還有什麼意思?要我也去出家了,眼不見心不煩,還圖個清靜”
胡惜容不知在門外站了多久,此時讓小竹扶着進來,淚流滿面,“哥,二嫂沒說錯,我就是個廢物可也請你讓我這個廢物活得有點用好麼?”
“容容,你不是不是”胡浩然一把將妹妹緊緊攬在懷裡,鐵塔般的漢子竟象孩子似的抱頭痛哭,“是哥哥不好,是哥哥害了你一輩子是哥哥……”
“不不是的”胡惜容拼命搖頭,“這是意外……是沒法子的事情哥,我求你了,你都這麼大的人了,真不能再爲了我這麼混下去了。連雲豹哥哥明年都說要去參加武舉了,你也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吧,讓少泉哥哥也去。家裡有小竹,有她照顧我就行了,就算我照顧不了別人,也能自己照顧自己的,我真的可以”
張蜻蜓吸吸酸溜溜的鼻子,“其實這個事吧……我昨晚上有想過。不過,我還得回去跟我大嫂商量商量。反正我們現在都分竈單過了,若是你們家過得實在鬧心,把惜容妹妹接我們家去也行啊。要不,我讓我奶孃來照顧惜容,她人挺好的。”
“不”胡浩然不能同意,“這是我們家,我們爹孃留給我們的家,我們不能離開”
真是個木頭張蜻蜓覺得他有點鑽牛角尖了,“我說你傻不傻的?這是你們爹孃留給你們的家,但那是過去現在他們人還在嗎?你又能在這個家裡當家作主的麼?一個家到底應該是什麼?不過是個房子,你死守在這兒幹嘛?難道你不住這兒你就不是侯爺了?你要真想看住自己的家,得等你真正出息了,有本事的時候回來再說。現在啥也沒有,在自己家裡,放個屁也不敢大聲,這樣的家呆着還有意思麼?”
胡浩然聞言如五雷轟頂,怔怔的半晌說不出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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