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一路上,時音都在對着那本剛到手的《牀頭小故事》愛不釋手,完全是像極了一個剛買到心愛玩具的小孩,甚至一度忽略了身旁祁嘉禾的存在。
直到祁嘉禾把車開到了小區裡,她才突然擡眸看向他,莫名其妙地說了句:“我真沒想到,這輩子還能有機會再見到這本書。”
祁嘉禾聞言,側眸看了她一眼。
那本兒童讀物正被她攤開放在膝蓋上,正好是目錄的位置,一眼望過去,能夠看見那上面用圓珠筆寫下的歪歪扭扭的名字,很明顯是出自一個小朋友的手筆。
那名字雖然寫得幼稚又彆扭,幾乎毫無美感可言,由於年代太久,墨水的痕跡也有些褪去了,可祁嘉禾只看了一眼,就認出,那分明是時音的名字。
他略帶詫異地看了她一眼,方纔在路上的困惑此刻迎刃而解。
時音也沒打算瞞着他,低頭用手在陳舊泛黃的書頁上摩挲了片刻後,笑着說道:“這本書,是我媽媽給我買的。”
“那時候我還很小,認識的字也不多,睡覺的時候,她就坐在牀邊給我念書裡的故事,開花的仙人掌,會說話的樹之類的小故事,每一個我都記得很清楚。”
“印象裡我媽媽一直是個很溫柔的人,不過這麼多年過去了,很多事情我其實也記得不太清楚了,反而是宋蓉給我的回憶比較多。我媽去世後,我一直把這本書當寶貝一樣護着,上學都不忘了帶上,因爲對我來說,這本書就是我對她深刻的回憶。”
“可是後來,我還是在一次外出的時候,不小心把書落在出租車上了,那時候信息還沒有這麼發達,出門也都是用現金,就這樣,我弄丟了和母親之間唯一的一點念想。”
“當時發現把書弄丟了的時候,我整整沮喪了好幾天,無論我爸怎麼哄我都沒用。我媽去世的時候我才五歲,對於生死還沒有那麼深刻的概念,可是書丟了之後,我才真正覺得,母親這個人,是真的從自己的生命中徹底消失了。”
“這麼多年,我也沒想過自己還能有機會再見到這個。”時音笑着對祁嘉禾揚起手裡的書,眼裡盛滿溫柔,“封皮的地方被我小時候調皮用記號筆劃了一道黑印,我一眼就認出來了,你看,是不是很巧?”
她把封面展示給祁嘉禾看,上面一道灰黑色的馬克筆印記格外顯眼。
失而復得的感受,祁嘉禾大概能夠明白,從前他也常常想起時音留下的那把瑞士刀,常常想起自己險些鑄下大錯的那一夜,對某樣事物抱有特殊感情這回事,他也曾經經歷過。
但眼下,他關注的卻不是這一本書。
祁嘉禾眼底閃過一抹溫柔的情愫,開口問道:“你媽媽叫什麼名字?”
時音愣了愣,仔細思考了好一會,纔想起母親的名字:“李青音。”
祁嘉禾略一怔愣,神色有細微的怔忪。
“怎麼了?”時音探頭問他。
“沒事。”他只是笑,言語間並沒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只是想到自己還沒有去拜祭過岳父岳母,覺得有些失禮。”
“那我們今天就可以去啊!”時音來了興致,“剛好你今天休息,往後就不知道什麼時候纔有時間了,我們今天一起去墓園看看爸媽吧?”
“改天吧。”祁嘉禾把車挺好,側眸看向她,露出帶有幾分歉意的笑容,“下午公司有事,不能陪你了。”
時音怏怏地躺回座椅上,語氣低落:“行唄。”
“有空再補償你。”他俯身過去在她頭上烙下一吻,“乖的,店裡的事情都辦得差不多了,明天我讓阿木帶你去工商局辦手續。”
時音眼珠一轉,瞅着他眨眨眼,“店名還沒取呢,要不你想一個?”
祁嘉禾盯着她看了三秒,反問:“不是叫‘嘉時’?”
像是真的困惑,而不是在試探她的態度。
本想給他一個驚喜,誰知道這人居然把一切都算在掌心裡,時音頓時覺得有些無趣,小聲說了句:“嚴昌怎麼什麼都跟你講。”
這名字她還誰都沒有告訴呢,祁嘉禾怎麼知道的,用腳趾頭想想就明白了。
“好事,爲什麼不能講?”祁嘉禾摸摸她毛茸茸的腦袋,笑得溫柔。
“好聽不?”時音笑眯眯,“多有寓意啊。”
“好聽。”
祁嘉禾哪能反駁她,順從地應下一切,又把她送到家門口,目送着她進了家門,這才說:“鐘點工馬上過來,想吃什麼電話裡告訴她,我今天應該會晚點回來。”
時音眨了眨眼,有些驚訝:“你這就走嗎?”
他親自把她送上樓,她還以爲他要在家吃晚飯再走。
“已經送到門口了,還嫌不夠?”祁嘉禾略一挑眉,眼底盡是笑意。
見他是認真的,時音有些不滿地皺了皺鼻子,不耐地對他揮了揮手,“快走吧,看見你就煩。”
還以爲今天真的能好好休息一天,搞了半天,他最多也只能閒到這種程度而已。
祁嘉禾沒說話,徑直向她伸出一隻手。
以爲他只是想在離開前牽牽手,時音不屑地哼了一聲,抱臂看着他,並沒有要伸手的意思,“幹嘛?再不走可別怪我翻臉無情不讓你走了啊。”
男人卻兀自傾身上前,再自然不過地環住她,伸手扣住她的後腦,不由分說地吻了下去。
時音完全是沒有預料的,向後趔趄了兩步,他也順勢欺身上來,徑直將她抵在門框上,逐漸加深了這個吻。
大概是分別的情緒有些過於濃重,祁嘉禾吻得有些重,脣齒相依之間,像是要把她的呼吸也一併奪走。
在這樣熱烈的糾纏下,時音幾乎一時之間連時間都有些模糊,迷濛之間,只能嗅到濃烈的僅屬於他身上的味道。
於是方纔那點小情緒也一併被撫慰了,她迷迷糊糊地想着:忙點就忙點吧,她男人這麼優秀,忙點也是應該的。
這個吻綿長又纏綿,結束之後好一會,祁嘉禾才抵着她的額頭,低啞着嗓子說了句:“突然不想工作了,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