捱打

許悠進家門的時候,黎霜冷着臉,手上提着琦琦的衣物,正準備要走的樣子;黎進坐在沙發上,曉溪在旁邊一聲不吭,眼睛紅紅地像個小兔子。

許悠仔細一看,李雲琦穿着曉溪的衣服,頭髮溼漉漉的才洗過的樣子,眼鏡也不見了。“怎麼回事啊?”許悠看向女兒。

曉溪不說話,黎霜舉起手裡的髒衣服:“怎麼回事?嫂子,你不管曉溪是你的事情,怎麼能讓你女兒帶着琦琦亂跑?”當了媽媽的黎霜,這些年的生活顯然不是外表那麼如意——雖然沒有說家裡究竟出了什麼事情,但今天的她顯得不如以往光鮮:雖然穿得仍然是合體的套裝,但臉色不大好看,很明顯的黑眼圈也沒有經過任何修飾。

“小霜,真不好意思,曉溪怎麼了?”許悠見女兒反常地不說話,只好又把眼神轉向黎進。

黎進鐵青着臉:“都是你慣的,今天帶着琦琦跑到小公園,一個人悶頭抓蝌蚪,琦琦跟在後面跑,腳一滑就掉到水塘裡去了……”

“何止是掉水塘裡,水淺了沒淹死李家的種是我的福氣,你再看看我女兒的腿!”黎霜不忿地拉起李雲琦的褲子,左腿膝蓋上一大片磨破的痕跡,斑斑點點地塗着紅藥水。“媽媽,不怪姐姐,是我要去的……”李雲琦拽了拽黎霜的衣角示意她不要講了,金華卻忙忙地提了雙曉溪的鞋出來:“哎喲我的小祖宗,你的鞋子也不能穿了,要換一雙吧……”

許悠見此情形,只好也沉下臉來:“曉溪,爲什麼不看好妹妹?”

“琦琦也想要跟着我去的……”曉溪不服氣地咕噥,“而且我也下去拉她的,水又不深,我以前也掉下去過。”

“你就是皮!我跟在後面攆着攆着也沒趕上你們,到了小公園就看到你撅個屁股撈蝌蚪,琦琦要不是跟在你後面看,怎麼會一個跟頭跌下去?”金華護着女兒,難免嚷嚷起來,曉溪不服氣了,小人兒的聲音也高了:“她自己沒看見石頭上有青苔,我叫她等我一下她非要下來,不就是跌一下嘛,我也下去拉她上來了啊!那個水纔到膝蓋,有什麼危險的!”

“曉溪!怎麼跟奶奶說話的!”許悠厲聲道,雖然自己也不喜歡婆婆,但是尊敬老人的基本禮貌是不能讓女兒荒廢的。

曉溪低了頭:“本來就是的……”黎霜卻不依不饒:“真是有什麼樣的媽就有什麼樣的女兒,嫂子你聰明,生個女兒也伶牙俐齒,我們家琦琦倒黴,自己跌了一跤!琦琦,我們回家!”一邊說,一邊就要帶李雲琦走。

“媽媽,不要怪姐姐,我想和姐姐玩的。”李雲琦眯着小眼睛,還在試圖懇求黎霜。“玩什麼玩!眼鏡都玩掉了,回家配眼鏡去!”黎霜恨恨地拖着李雲琦就走,那模樣不知道爲什麼,竟讓許悠想起了當年的黎雪和豆豆。

“小許,你們是該好好管管曉溪了,一點都不聽大人的話!”金華氣鼓鼓地撂下話便走了,留下許悠一家三口在客廳。

“曉溪,你換襪子和褲子了嗎?”許悠坐到女兒旁邊,關心起自家女兒來。黎進皺了皺眉:“曉溪,爸爸媽媽不反對你玩,但是要注意安全,你這樣把琦琦弄跌跤了,爸爸媽媽怎麼交代呢?”

“我都說了好多次了,是她自己滑下去的,她不知道有青苔的石頭很滑嗎,爲什麼你們老怪我。”10歲的曉溪講話也有點得理不饒人的味道,許悠闇自發笑,臉上卻正色道:“溪溪,你是姐姐,帶着妹妹出去就要注意安全。你想,那如果媽媽帶你出去你摔跤了,媽媽肯定要自責啊,不能因爲是你自己摔的,就覺得沒關係吧?”

曉溪嘴一撇:“剛纔你沒回來的時候他們都批評我,爸爸也說我,不瞭解情況就沒有發言權!”這麼句話從曉溪嘴裡說出來,似乎頗有點喜劇效果;但如果被又轉回客廳的婆婆聽到,喜劇就要變成悲劇了。

“看看你們把孩子都慣成什麼樣了,沒大沒小的!黎進,我看你現在在家裡是一點地位都沒有!”金華的嘴刻薄起來可不輸人,在和媳婦的長年“鬥爭”中,她被許悠譏諷過好幾次,所以輕易不和媳婦拌嘴——不和媳婦拌嘴,不代表連自己兒子也不能損了吧。

“爸爸難道不能說你了?是不是你沒帶好妹妹?你姑姑來不好講你什麼,爸爸還不能批評你?”黎進心裡有些窩火,10來歲的小丫頭,將入未入叛逆期,黎進這個當爸的有時候也不知道怎麼溝通——平時溝通的任務,大多是許悠來完成的。

“你批評的不對,你不知道真實情況就不能亂批評!”曉溪嚷嚷起來,在媽媽回來之前沒敢爆發,看到許悠回來了,她頓時覺得自己有了靠山。

“我看你不得了了!”黎進火了,一巴掌就招呼到曉溪的腦袋上,打完以後自己愣住了,曉溪“哇”的一聲哭了起來。許悠也沒想到黎進會打孩子——從小到大,黎進是很少打女兒的。

“你這是幹嘛?跟小孩動手幹什麼,曉溪不也下去拉她了嗎,你……”許悠愣得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