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素沒有開口叫她，回到包廂，看着坐在沙發上的宋厲晟，問道，“她怎麼說？”
“……”
“她怎麼說？”林素又問了一遍。
然而下一秒，宋厲晟便狠狠將桌子上的所有東西全部掃落，“到底爲什麼？！”
林素閉了閉眼，天昏地暗間，她已經知道了答案，疲憊的坐到一邊，她撿起被宋厲晟掃落的啤酒，拉開罐子便往嘴裡送。
宋厲晟伸手搶過她手上的啤酒，“別喝了。”
“今天來……不就是爲了喝酒的嗎？厲晟，這個世界上啊，很多事情就和南君一樣，沒有答案……”
就像她，爲什麼明知道宋厲晟心裡她一點位置也沒有，卻還是不想離開他……
“我再陪你喝一罐！”林素又拿起一罐啤酒。
“我說了你別喝了！”
手上的啤酒被打翻，灑落了一地，“我們回去，你已經醉了。”
“醉了？”林素輕笑，“我什麼時候醉過？厲晟，你忘了我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也就南君傻，纔會認爲我醉了！”
宋厲晟皺眉，看向硬說自己沒醉，但早已神智都不清的林素，他走了過去，把她從沙發上拉起來。
林素推開他，“要回去你回去，我還沒喝夠！”
“林素！我已經夠煩了，你別再添亂了！”
“……”林素揚眉，添亂？
宋厲晟閉了閉眼，彎腰便直接將林素打橫抱起，“睡一覺，我會送你到家。”
林素的手環在他的脖子上，良久良久，她輕聲問他，“宋厲晟……如果南君不回來，你會怎樣？”
“……”對宋厲晟來說，這是個太過於殘忍的問題，他沒想過也不敢想……
“厲晟，我在你心裡……到底是什麼啊？”
她說自己沒醉，其實早已經醉了，若是清醒，她是斷然不敢問出這樣的問題……一個不小心，她就再也沒有站在他身邊的理由了。
宋厲晟大步往外走，並沒有給林素任何回答。
林素就這麼眼巴巴的看着他，看着他尖尖的下巴，看着他那雙永遠只有秦南君的眼睛，她埋在懷裡，終是溼了眼眶。
————
凌爵回到水月墅莊已經過了十一點，而凌家二老卻還端坐在客廳裡，見他回來，奶奶打到一半的哈欠立刻便收了回去，厲聲喊道，“凌爵！你給我過來！”
“……”凌爵深吸口氣，走了過去。
奶奶站起來擡起頭狠狠看向凌爵，“趁着小南君還沒有回來，奶奶要問問你，你這幾天到底是怎麼回事？！你想氣死奶奶啊？！”
“沒什麼。”
“沒什麼？”奶奶氣紅了一張臉，雙手一叉腰，作勢又要哭了出來，“你當奶奶瞎啊！你和小南君之間的氣氛從那天之後就一直不對！再也不溫馨，再也不可愛了！”
“奶奶，我和南君的事情，我們自己會處理。”
“自己處理？那天晚上，也是在這裡，你親口說你會把南君當寶，好好疼她愛她，不會再讓她受委屈！這些你都忘了？”
“您明明知道那些話不過是爲了順奶奶您的意。您又何必抓着不放？”
凌爵這次並沒有買奶奶的賬，而是實話實說。
“……”奶奶兩道細眉徹底皺了起來，她靜靜地看着他。
凌爵撇開頭，良久，才道，“這樁婚姻從一開始就是個錯誤，她不是個適合我的女人。”
“你……一點也不喜歡南君？”
“……”
“不要沉默！看着我的眼睛，你告訴我，你們相處這麼長時間以來，你從來沒有對南君動過心！你一點一滴都沒有喜歡過她！”奶奶尖聲問道！
凌爵看着奶奶，喉頭動了動，“沒有。從來都沒有，一點一滴都沒有。”
“……”
“少夫人？”
林嫂剛從廚房端了夜宵出來便看到站在門邊的秦南君。
凌爵聞聲擡頭，對上秦南君此刻顯得有些僵硬的臉……
一時間，他的喉頭像被什麼堵住了一樣，澀的很。
“小南君……”奶奶忙轉身，心一慌，她知道完了，凌爵說的話肯定被她聽到了……
秦南君扯了扯嘴角，“奶奶……”
奶奶看着秦南君僵硬的表情，一時間心都疼了……
秦南君是想笑笑來着，但五官實在是牽不動，奶奶和凌爵的話就那樣毫無預警的炸進她耳朵裡，其實也沒什麼的……凌爵從來都沒有對她動過心，這不是好事嗎？凌爵也從來都沒有一丁點喜歡她，這不也是正常的嗎？
他們的關係本就如此……
啊咧？
那她難過什麼？
就好像今天晚上在酒吧抱着個女人，吻得難捨難分，這不也是正常的麼？他的花邊新聞都傳到費城，她有什麼好驚訝的？
這樣的凌爵，他們之間這樣的關係，是她早就認了的……
她到底在難過些什麼？！
“還沒有睡啊？”她當沒事人一樣說着。
“小南君啊，剛纔那些話，你不要誤會，奶奶和爵兒只是在……在學電視演戲！那都是臺詞……”
“我知道。”秦南君笑了笑，只是勉強的笑意根本達不到眼底。
“小南君……”
“好了，奶奶，你不要這樣一副要哭了的表情，都這麼晚了，趕緊去睡覺了！不然明天臉上可能會多出兩條皺紋哦！”
“……”
奶奶苦着一張臉，眼睛都急紅了，她心下有些無措，本來想趁着南君不在把凌爵整頓過來，現在好了，這問題還沒解決，又火上澆油了一把！
“爺爺，帶奶奶回房間吧。”秦南君看向凌嘯天，說道。
凌嘯天看了看秦南君，一時間也有些語塞……
“老太婆，明天再說吧。”凌嘯天牽起奶奶的手，便往樓上走。
“可……可小南君……”
“奶奶，有什麼事情明天再說吧，我剛回來，我也累死了啦！”秦南君作勢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
奶奶一張小臉因愁眉苦臉而五官都揪緊在了一起，凌嘯天深怕老太婆身體會出問題，拉着她就趕緊上樓。
林嫂沒有反應過來情勢的發展，手裡還端着奶奶要吃的宵夜……
“林嫂，你也早點休息吧。”秦南君說完便從凌爵身邊走過，上樓。
她和他之間，已經再沒有什麼好說的了。
再開口，無論說什麼，哪怕一聲招呼，她都是在自取其辱。
“孫少爺……”
“什麼事？”
“孫少爺，您明明不是這麼想的……”
林嫂小聲道，她凌家這麼些年，凌爵的性格她不能說了若指掌，但有些東西，她還是看得透的。
如果孫少爺一點也不喜歡少夫人，孫少爺決不會花半點心思和情緒在少夫人身上，不像現在，滿臉的情緒全都是因爲少夫人……
“林嫂，我什麼想法，你又知道了？”凌爵冷聲問，語氣不悅。
林嫂噤聲，沒再吱聲，徑自把宵夜收拾掉。
凌爵側身，看着旋梯上早已沒了秦南君的影子，再看向玄關處，方纔她就站在那，他說的話……她聽清楚了吧？
這場婚姻，從頭到尾就是個錯誤。
她不願嫁，他也沒想娶，一切不過是老爺子的一場木偶戲……
看她那麼冷靜的樣子，想來……是已經投向了宋厲晟的懷抱。
那麼誘人的承諾，她怎麼可能放過？
說的好聽，不會主動提離婚，老qing人幾句話還不是輕易把她俘虜了？
這樣也好，早點結束這段婚姻，這樣，他就不會再覺得心煩，不會再時不時產生一些他自己都感到莫名的情緒！
……
秦南君側躺在牀上……
“你告訴我，你們相處這麼長時間以來，你從來沒有對南君動過心！你一點一滴都沒有喜歡過她！”
“沒有。從來都沒有，一點一滴都沒有。”
翻來覆去睡不着……
一瞬間，秦南君覺得自己很噁心！明明心裡愛的人是宋厲晟，卻對另一個男人說的話有情緒！
她到底是怎麼了？她也搞不懂。
她一定是和凌爵相處的久了，所以陰晴難定這樣的惡習都被傳染了。
當初她信誓旦旦的說，相愛不能相守的人多了去，沒有愛情的婚姻比比皆是，她不信過不下去！可現在……她身體蜷縮起來，胸口一陣一陣抽緊……
凌爵的冷言冷語，一舉一動都牽着她的情緒……
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她不知道。
但她知道的是，她已經沒有辦法做到平心處之，沒有辦法做到隨遇而安，沒有辦法做到波瀾不驚。
她會因爲他說的話而難過，會因爲他做的事而氣惱，會因爲他和她對着幹而感到無助。
或許……
真的是她把婚姻想的太簡單了，把她自己的感情想的太簡單了……
……
日子一天一天過，慢慢逼近新蘭建設區的競爭案。只是秦南君依舊像個傻瓜一樣坐在秘書辦公室乾着急。
她知道項目b組提出的方案，凌爵已經採納並且到了最後修改時間。
也知道凌爵向來都是手到擒來，所以……新蘭別墅區，最終還是不可能被保留。
一切變得太快，對她而言就像做夢一樣。
中午在員工餐廳吃完飯，秦南君便早早回了秘書辦公室，倒是沒有想到會碰到親自到秘書室拿東西的凌爵。
一如這幾天的相處模式，她沒有開口，徑自坐到自己的位置，開着電腦鬥地主。
凌爵在小張的桌子上找了半天……
秦南君嫌他總在眼前晃啊晃的，很煩，便問道，“找什麼？”
“新蘭建設區的資金報表。”
“……”
秦南君抿了抿脣，遲疑了幾秒才起身走到打印機邊拿過報表，遞到他面前，而後又坐了回去，繼續鬥地主。
辦公室裡開着空調，她只穿了件寬領的薄毛衣，單手撐在那，半邊肩頭都露了出來……
凌爵掃過一眼，本想走出去，還是站在了原地，他道，“新蘭建設區的競案是在大後天，如果你想去——”
“我不想去。”
凌爵輕笑，“也是，反正宋厲晟會幫你解決一切。”
“……”秦南君愣住，她看向他。
“但你可以告訴他，淩氏想競的案子，至今還沒有失手的。”凌爵說完便走了出去。
秦南君站在那，有些恍惚……那天在酒吧，宋厲晟和她說的話，他是不是聽到了？又聽到了多少？
“滋——”
手機震動了一下，秦南君打開，是條短信——
如果你不想讓新蘭別墅區被拆除，今晚六點，西林大酒店，最後的機會。——宋厲晟。
秦南君看着這條短信……
拳頭微微攥緊。
————
她知道她不應該來。
可人卻已經站在了西林大酒店內，酒店經理見到秦南君便走了上來，“請問是秦小姐嗎？”
“……是。”
“秦小姐這邊請。”
秦南君心下有些忐忑，莫名的不安浮上心頭……不僅如此，她還有種被人監視了的不自在感，然四周看看，卻並沒有什麼可疑的人物。
“秦小姐，這邊。”出了電梯，她已經身處在二十層。
酒店經理領着她站在一間總統套房前，他摁了摁門鈴，對着對講機道，“宋先生，秦小姐來了。”
門開。
宋厲晟一襲白色西裝站在她面前，他輕笑，“進來吧。”
然而秦南君卻站在門口躊躇了……
她也不知道面對宋厲晟，她何時有了這樣的下意識反應。
“怎麼？怕我吃了你？”
酒店經理欠了欠身便離開了。
秦南君還是走了進去，門被關上，她看着豪華的客廳裡擺着漂亮精緻的燭光晚餐，一股幽幽的香味撲鼻而來，宋厲晟替她拉開椅子，“過來坐。”
然而秦南君卻站在那，沒有挪動腳步，下一秒她竟然轉了身，“想了想，我還是不該來的，新蘭的事情我已經不在乎了。”
“南君！”
宋厲晟叫住她，他走到她身後，“就這麼不想和我在一起？”
秦南君眉頭皺起，“如果你真的想和我談新蘭的事情，我們出去談。”
“姓秦的，對我，都開始起戒心了？”宋厲晟嘴角牽起一抹苦笑。
她也不知道爲什麼會對他有防範之心……
他對她而言曾是最親密，最信任的存在……他不曾做過任何傷害她的事情，相反的，一直都是她在傷害他，然此刻，她心下升起的不安，這間總統套房的存在讓她下意識想跑——
瞬間，秦南君倒吸一口氣……
宋厲晟從她身後抱住了她……
“宋厲晟……”
“我們在一起五年，我還記得我出國前夕，你說你不介意。”
“……”秦南君的身體愈發僵硬，她就知道……她鬼使神差般過來就是有問題的！
“但我說……我一定要留到新婚夜。最美好的事情，一定要留到最美好的時刻。”宋厲晟的下巴擱在她的肩頭。
秦南君擡手便握住門把，然……怎麼都打不開……
“宋厲晟，你想幹什麼？”她轉身推開他，皺起了眉。
宋厲晟沉着眸子看着她，“我想奪回我的女人。”
“……”
“這都兩個多月了吧？天是越來越冷了，南君你的心也是越來越硬，所以我改變策略了。我決定從你的身體開始奪。”
秦南君心中警鈴大作，面前的宋厲晟讓她感到陌生……
“你根本沒打算和我談新蘭的事情……”
“談，只是換個地方。”宋厲晟眸子一狠，拽過秦南君的手便往臥室裡拖——
“宋厲晟！你放開我！你放開我！你冷靜點！宋厲晟——！”
她被甩在牀上，她從來都不知道他的力氣有這麼大……
“我就是一直太冷靜，纔會讓你嫁了別人。”宋厲晟解着自己襯衫釦子，一粒一粒。
秦南君萬萬沒有想到事情會發展到這一地步，她一雙杏眸瞪着他，“如果你今天碰了我，那麼宋厲晟，我們曾有過的一切就全都毀了。”
所以拜託他冷靜點，理智點……
“如果不碰？就不毀了麼？你還不是照樣不會回到我身邊？”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執着些什麼！我不過是個結了婚的女人！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變得這麼偏執？！”
“從你一通電話結束我們的關係，轉而嫁給別人開始！從我重新找到你，你卻裝作陌生人開始！”宋厲晟說着已經攥住她的雙手將她壓倒在牀……
“厲晟……你別這樣……你別這樣……”秦南君只覺得渾身上下的力氣都慢慢被抽走……
宋厲晟看着她緩緩閉上眼睛，知道點的香起了藥效，他的眸子閃過一抹倉皇，他脫下她的外套，寬領口的毛衣根本遮不住她凸顯的鎖骨……他低頭吻住……
索性把她變成你的，厲晟，在南君面前裝聖人君子，沒有意義的。
林素那晚對他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