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她被淹死了!那也是她的命!”凌爵一腳把宋厲晟踹開,“怎麼樣也輪不到宋少爺來管我凌爵的家事。”
宋厲晟抹掉脣角的血絲,一把擒住他的衣領,“她的命,以後歸我!”
“你做夢。”
凌爵眸子沉下,眼底全是震懾人心的寒意。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候,一聲嗤笑打破了這尷尬的局面,循聲望去,只見秦南君已經坐了起來,她膝蓋曲起,一手環着膝蓋,一手撐着額頭,低低的笑着,好像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般……
“南君……”林素眉頭蹙起,秦南君笑的她很不安。
宋厲晟閉了閉眼,他鬆開凌爵,剛想開口,卻只聽秦南君淡淡道,“就算被淹死了……那也是我的命……哈哈……哈哈哈……”
“……”凌爵神情略顯僵硬。
秦南君微微擡眼,眼眶微微泛紅,她靜默的看向凌爵,“原來凌大少爺是這麼想的……我的命?”
“……”
“確實,我嫁進凌家是我自己選的……但什麼時候,我的命是活該被淹死?!凌爵!你給我滾出去!我再也不要見到你這張讓人作嘔的臉!”
凌爵看着秦南君憤怒的臉,對上她通紅的眼,一雙眸子眯起……
“你到底是因爲我沒有先救你而生氣,還是在以此作爲一個光明正大想要離開凌家的藉口?”
“……你說什麼?”
“秦南君,你沒有一刻忘記過宋厲晟是不是?”他輕輕牽起嘴角,“所以當我先救了欣恬,而宋厲晟奮不顧身的跳下去救你後,我對你做的所有一切都成了灰燼,你只相信你眼前看到的,無論我怎麼做,你都會偏向宋厲晟是不是?”
秦南君看着輕扯嘴角的凌爵,他說什麼?先救別人的是他,他竟然還能反過來咬她一口?
“偏向厲晟,難道不對嗎?一個拿命來保護我的人,我不該偏向他?”秦南君可笑的看向凌爵,“凌大少爺,這和你在生死關頭首先想到你的初戀,有什麼區別?”
“什麼初戀?”
秦南君閉了閉眼,只覺得頭痛的厲害,她不想再和他多做爭執,這種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霸道男人,她受夠了!
“凌爵,你出去吧好不好,我不怪你,我沒有道理也沒有立場怪你,但請你出去行不行?請你消失在我的視線行不行?還我一個清淨行不行?!”
“秦南君,你真的是沒搞清楚!你到底是誰的老婆?!”
“不記得我是誰老婆的人不是我!”
秦南君衝他吼道,眼淚順着臉頰滑了下來……
宋厲晟看向凌爵,“她身體這麼虛弱,她不想見到你,你一定要留在這裡讓她痛苦麼?”
凌爵拳頭攥緊,只是緊緊的看着秦南君,“既然你心愛的人還是宋厲晟,又爲什麼要因爲我沒有先救你而這麼生氣?”
秦南君看向他,“凌大少爺,別搞錯了,我生氣不是因爲你沒有先救我,而是因爲你先救了別人導致厲晟險些溺死。”
“……”
“我生氣不是因爲我對你抱有期待,而是厲晟因爲我受傷,可以了麼?凌大少爺?”
“原來如此……”凌爵扯了扯嘴角,眸子沉下大步邁出了病房。
喧鬧的病房沉靜了下來,秦南君看着白色的被子,用力睜大着眼睛,可是眼淚卻大顆大顆的往下掉,彷彿不值錢一般……
宋厲晟走到病*前,坐了下來,擡手撫着秦南君的臉,擡起她蒼白的面孔……
心一陣一陣疼。
“我不該走的……不該聽你說的胡話,把你留在凌家……”
秦南君看着宋厲晟,他的脣角還有沒擦拭乾淨的血漬,她閉上眼,雙手捂着臉,喉頭像被石頭堵住一般,想要狠狠的把宋厲晟罵一頓,可……
宋厲晟伸手把她環進懷裡,伸手輕輕撫着她的背,一遍一遍輕輕撫着……
林素看着依偎在一起的兩人,緩緩走開,只是手剛放到門把上,被宋厲晟的一聲驚呼拖住了步伐——
“南君?南君?”
林素折了回來,“怎麼了?”
“叫醫生來!她暈過去了!”
“……”
林素心一驚,忙跑出去叫醫生。
門外,宋厲晟和林素並排坐在椅子上,兩個人神情一樣的緊張,雙手都驚慌的交握在腿上……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宋厲晟低着頭,定定的看着地板……
林素擡手拍了拍他的肩,“有你在,她會沒事的。”
宋厲晟眉頭微皺,微微側首看向林素……
林素扯了扯嘴角,“厲晟,別用這樣的表情看我……你不欠我什麼。”
“……”
“我們現在唯一要做的是讓南君快點好起來,然後幫她離開凌家。”
“素素……”
“stop!”林素似是知道他要說什麼,忙制止了他,坦然道,“這樣很好,一切都回到原來的軌道上。本來也就該是這樣的。”
“……”
林素笑了笑,“你也要趕緊好起來,才能和那位狂妄自大的凌大少爺正面對峙啊!”
宋厲晟點了點頭。
門開了,醫生走了出來,宋厲晟和林素忙站了起來,“醫生,她怎麼樣了?”
“肺部水腫引發肺炎,可能會持續一段時間的高燒,接下來護士每一個小時就會過來一趟,你們留一個人陪着就可以了,病人需要安靜,不要再讓她情緒激動了。”
“……是。”
“宋先生,雖然你沒什麼症狀,但還是躺在*上接受觀察比較好。”
“……我留在這裡好了,她旁邊的那個*位不是空的嘛。”宋厲晟說着便徑自走了進去,拉開秦南君身邊*位的被子便躺了進去。
“宋先生,你和凌夫人……”
“她不是凌夫人,她叫秦南君。”林素對醫生道,“醫生你放心吧,我會在這裡照顧他們的。”
“……”醫生眉頭皺了皺,滿臉疑惑,但最終還是沒說什麼,搖了搖頭便走了。
醫生走後,林素也沒有再進去,她對宋厲晟輕聲道,“我去樓下超市買點簡單日用品。”
“恩。”
林素出了病房,輕輕把門關上,深怕驚動了秦南君。
宋厲晟靠在*上,卻只是側着身子靜靜看着戴着呼吸器的秦南君,看着點滴一滴一滴流進她身體,看着她的眉頭因高燒而燙的難以平復。
“我也想問你……”宋厲晟輕輕開口,“你是想要藉此離開凌家,還是……只是純粹的因爲他沒有先救你而痛苦?南君……”
你騙得了別人,騙不了我……
既然心愛的人還是我,爲什麼要因爲凌爵沒有先救你而這麼難過?
……
凌宅,二老正坐在客廳裡,王淑開口道,“我早說過他們兩個人性格都太強烈,根本不該在一起。三天兩頭,不是這個吵,就是那個鬧,自打秦南君從美國回來後,他們可曾有一天安穩日子?”
“可他們好起來的時候真的很好嘛……”奶奶的眼睛紅紅的,爲了他們兩個人,心都要操碎了。
王淑嘆了口氣,“那她現在情況怎麼樣?”
“看起來不太好……”凌嘯天說道,“阿淑,你燉點蔘湯,晚點我和你媽送過去,順便給南君拿幾套衣服。”
“你們就別跑了,我去吧。”王淑起身便往廚房走。
凌嘯天看了眼臉色相當不好的奶奶,握着她的手,“不要太擔心了,會沒事的,他們吵慣了,就和我們年輕那會兒一樣,我不也是天天和你吵?”
奶奶看向凌嘯天,兩道細眉不由皺起,“爵兒的性子確實和你很像,但那隻限於工作方面,爵兒在討好老婆份上,不及你十分之一!”
“看來……老太婆對我還是很滿意的嘛!”
凌嘯天笑道,側首看向自家老太婆。
奶奶白了他一眼,“我年輕的時候追我的人能從鬱城護城河頭拍到河尾!你要是連哄我都不會,我幹嘛嫁你?”
凌嘯天一雙老眼笑眯起了眼,把老太婆抱進懷裡,“放心吧,爵兒和我比,自然是比不上,但……比下還是有餘。”
“我怎麼看那麼不靠譜啊?”
“爵兒有腦子嘛!”
“……”
“老太婆……我也曾想過,或許是我做錯了,逼着南君嫁進來……對她而言可能不是一種補償,而是一種傷害。但那天,他們從日本趕回來的那天,就在你的病*前,我看着他們十指相扣,四目相對……我就知道,我沒有看走眼,我也沒有做錯。他們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爵兒和南君確實是郎才女貌,說是天造地設也不爲過,但老頭子你忘了最重要的一點……”
“什麼?”
“宋家少爺啊!那孩子實在太兇殘了!”
“……”
“自己都不會游泳還跳下去救小南君!我反正是折服了,我要是小南君,絕對不可能放着這樣的男人不要,去要一個想也不想就去救別人的男人!”
奶奶吸了吸鼻子,對上凌嘯天難看的臉,“當然作爲爵兒的奶奶,爲了小南君能繼續做我的孫媳婦兒,我肯定是要力挺爵兒的,但作爲一個普通女人,一個公正的旁觀者,宋家少爺太兇殘了,爵兒早就輸的家都不認識了!”
“……”
“怎麼了?我說的不對麼?”
“一個七十多歲的老太婆算哪門子普通女人,不算!”
奶奶白了凌嘯天一眼,“那你覺得南君還能繼續偏向爵兒?”
“這個……”
“你也不能保證是不是?”
奶奶嘆了口氣,靠在凌嘯天懷裡,“老頭子……我們商量個事情吧……”
“說……”
“如果小南君最後決定離婚……我們不要攔着……”
“老太婆……?”
“這孩子已經夠苦了,如果只有我們覺得做了對她好的事情,而她自己沒有半點感覺……那又何必再折騰她呢?”
“可……”
奶奶閉上眼睛,緊緊握着凌嘯天的手,“人或多或少都有些遺憾,這樣下輩子再投胎纔會有一點執念……”
“別說這樣的話!”
凌嘯天閉了閉眼,握緊妻子的手,渾濁的眼底全是隱忍和心痛。
凌爵就站在玄關處,靠在置物架邊,聽着凌嘯天和奶奶說的話……閉了閉眼,沒有再踏進去,而是又轉身出了門。
他不想失去秦南君……
他已經知道了,於他而言,秦南君可能已經不只是一個妻子,一個他喜歡的女人而已……
那一秒,心臟驟停般的窒息,疼的讓他腦中一片空白,手足無措到分不清東南西北的情緒狂妄的佔據他心頭,沒了生氣的她溼漉漉的躺在冰涼的地板上,從腳底板躥到頭頂的驚慌讓他感到……從未有過的害怕。
他知道……
她已經完完全全的佔據他的心,他喜歡她的笑,喜歡她的倔強,她的直率,喜歡她的偶爾的小狡猾,喜歡她偶爾的成熟,喜歡她偶爾的小孩子脾性……
她多變的有些讓人瞠目結舌,可仔細想想,每一個落進他餘光裡的動作,每一個奪走他注意力的表情都是組成她的一部分……而不知從何起,這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成了讓他心動的緣由,成了牽動他情緒的緣由。
他……不想她離開,不想她因爲這件事把他推遠而投進另一個人的懷抱。
開着車子,他重新回醫院。
……
“宋阿姨,宋叔叔,厲晟的病房在這邊。”林素從超市買完東西回來後遇到了匆匆趕來醫院的宋家父母。
看着空空如也的病*,宋家二老面面相覷,“厲晟呢?”
“哦,可能出去走了走,你們先坐,我去找一下。”林素說着便退出房間忙走進秦南君的房間,還沒開口,便看到宋厲晟一雙微微揚起的丹鳳眸一動不動的看着秦南君,眼底的深情幾乎能溺死人。
“宋叔叔和宋阿姨來了,你先回自己病房吧?”她走過去小聲道。
宋厲晟回神,點了點頭,對林素道,“你看一下她,給她嘴脣蘸點水。”
“恩,放心吧。”
宋厲晟回到自己病房,看到坐在*邊一臉擔憂的父母,“爸,媽……”
“兒子,你沒事吧?你到底怎麼搞的?讓媽媽看了,你想嚇死媽媽啊!”宋母急的眼圈都紅了,看到宋厲晟沒什麼事,一顆心才放下。
“讓你不要回來!你偏要回來!一回來就出事!”宋父依舊眼裡,語氣不善。
“兒子沒事就是萬幸,你那麼兇做什麼!”
“他就是被你給*壞了!之前他闖的禍還小?我說了一年不許回來,他才隔了多久?轉身就跑回來!”
宋厲晟拉開抱着自己的母親,英氣的面容此刻認真不已,“爸,媽……害你們擔心是我不好,但厲晟有一件事情想請你們答應。”
“兒子?”
“不,不是請你們答應,而是請你們一定要答應。”說完,宋厲晟便跪了下來。
“兒子?!”
“……”宋父眯起眸子,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宋厲晟……
……
秦南君病房外,透過門上的透明玻璃,宋父和宋母看着自家兒子躺到了秦南君旁邊的空*上……
宋母眉頭蹙起,“到頭來……還是南君這孩子……怎麼辦?你真的同意?”
“爲了這個女人,他連命都不要了,我還能說什麼?之前把自己弄得幾乎臭名滿身,也是爲了這個女人……”宋父皺起眉,“我怎麼會養了這麼沒出息的兒子?”
“誒……可是老公,她畢竟是凌家的人,即便厲晟再怎麼想要,那也得凌家放手才行啊……”
宋父收起放在秦南君身上的目光,和宋母走到空蕩的樓梯轉角處,“我之所以同意,不是因爲厲晟有多愛這個女人,而是因爲這個女人……不一般。”
“什麼意思?”
“你也知道桓頌的歐陽董事一直想進軍鬱城旅遊這一塊。”
“……所以?”
“他看中了鬱城本土的一家旅遊企業。”
“我聽他說過,是不是那個optimus的公司?”
宋父點頭,“那家公司的創辦人就是秦南君。”
“……”宋母顯然吃了一驚,“是她?”
“這一點,厲晟估計還不知道。”
“老公……你難道……”
“如果秦南君真的從凌家出來,嫁進我們家,我不反對。”
“……”
“這件事情你知道就好,就不要和厲晟說了。”
宋母看着徑自走開的宋父,似是知道宋父的打算,眉頭不由輕輕蹙起,心下升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因爲電梯故障而走了樓梯的凌爵就站在下一個樓層轉角處,宋母和宋父的話幾乎是一字不落的落進他耳朵裡。
凌爵不由輕嗤,想搶走他的老婆?笑話!
走進秦南君的病房,見到躺在臨*上的宋厲晟,凌爵不再劍拔弩張,只是衝他笑了笑,而後便走到秦南君*邊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宋厲晟眉頭微蹙,不解的看向這個男人,幾個小時前憤怒離開,現在卻又轉了身回來。
“南君說不想見——”
“噓……”凌爵擡眼,示意他不要說話。
宋厲晟眸子眯起。
凌爵擰過一旁的冷毛巾,輕輕擦着她紅彤彤的臉,輕聲道,“她不想見我,沒關係,至少昏迷的時候,我可以照顧。”
“……”
“自己的老婆,就算是在氣頭上,就算吵到不可開交的地步,也不能讓別人照顧。”凌爵的聲音很輕,卻一字不落的聽進宋厲晟耳朵裡。
宋厲晟扯了扯嘴角,“聽起來好像很有道理。”
“她或許是很愛你……但那也是曾經,只要我不再給你趁虛而入的機會,你帶不走她。”凌爵說着,靜靜的看着秦南君,至少他是這麼認爲的……
他沒有殺人,沒有放火,他只是犯了個意外的錯誤……她不能因此判他死刑。
宋厲晟掀開被子,從林素買的東西里面拿了一條新毛巾出來,走進洗手間拿了個小盆便坐在*的另一邊,開始給秦南君擦着手……
一時間,兩人像賭氣一般,誰都不肯退讓半步……
林素打了壺熱水回來,看到這樣的場景,一時間竟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你們在幹嘛?”
她誇張的做着手勢,用嘴型說道。
凌爵小聲道,“給她降溫。”
林素無語,她走過來,正準備把凌爵拎走,秦南君卻嚶嗚了一聲,又動了一下……
“南南……”
他彎腰湊到她頰邊,輕聲喚道……
秦南君突地反握住宋厲晟抓着他的那隻手,嘴動了動,呼吸器上氤氳着霧氣。
“南君……”宋厲晟握緊她的手……
凌爵看着秦南君下意識握緊宋厲晟的那隻手……身體不由直了起來。
他深吸口氣,其實他知道吃醋是什麼滋味,當初知道她和宋厲晟關係的時候,那種酸酸的,那種莫名躥上心頭的佔有慾其實就是吃醋……但現在他算是明白什麼叫吃了一缸子醋的滋味!
心……塞的厲害,也疼的厲害……
宋厲晟勾了勾脣角,摘掉讓她難受的呼吸器,湊到她頰邊,“南君……你說什麼?”
秦南君無意識的動了動脣,發出輕不可聞的聲音,可宋厲晟卻聽清了……
“……”
他擡眼看向凌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