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武帶着傷回到“杯莫停”,剛踏進後廚就被楊清凡發現。
“臉上的傷是怎樣來的?”
他上下地打量過他的全身,盯視的目光彷彿是要把他洞穿。九武難堪地垂下了眼睛,他不曉得說謊但又不願意讓楊清凡知曉他受傷的原因,所以只能是保持着緘默。
“你啞了嗎?”
楊清凡的脾氣並不算太好,等了一會兒沒有得到他的回答,輕易就動了怒火。九武駭得連忙搖手,啜嚅地解釋道:“我沒有變啞巴,我只是不小心在街上摔了一跤。”
“摔跤能摔成這樣?”
楊清凡冷笑,他越是想要掩飾,但破綻就越多。
這個憨兒連怎樣說謊也沒有學會,他想要在他的面前隱瞞事實,再多混個十幾二十年吧。
“師父,我先去做事。”
九武低下頭找了個理由,匆忙地避開他繼續追問。
但楊清凡從來就不是這麼容易被打發的人,他厲聲道:“站着別動,是誰把你打傷的?你的娘子去了哪裡?”
“師父——”
九武的眼中難堪地蒙上了水氣。
他再繼續這樣追問下去,只會教他更加的無地自容。他連自己喜歡的人都保護不了,反而要她在緊急的關頭幫助他脫困,這一刻他的心裡像是填滿了石頭,咯應得身體的每一寸部位都非常難受。
“回房間去上點藥。”
楊清凡良久才收回審視的目光,語氣已經軟了下來。“既然你已經跟我告過假,下午不用再過來做事。”
“謝謝師父!”
九武狼狽地奔出了後廚房。
他感激的是楊清凡沒有繼續追問,他面冷心熱實際上對他很好很好。他帶着忐忑回到房間,並沒有見到比他更早一步回來的江柃羽的身影,他呆呆地坐到了她的牀上,用大手摩娑着她睡過的被枕,心情誨澀得又有了想要落淚的衝動。
雖然田貴利放了九武和江柃羽離開,但事情卻如他所說並沒有完結。
“杯莫停”一天下來的生意慘淡,原本已經到了晚市的時分,但酒樓裡面跟天氣一樣冷冷清清,進門坐下來點菜吃飯的就只有
寥寥的幾位客人。劉知行站在櫃檯的後面,看到這樣的情形也只能是搖頭。
不管是他還是楊澈,都對眼前的困境毫無辦法。
他們只能是寄望新鮮的勁兒過去,食客們會重新回到“杯莫停”。
“客官,吃飯嗎?”
門外有腳步聲響起,堂倌阿福立即迎了上去。
衣飾華美的年輕男子,身後跟着三四個隨從踏進門檻,近日已經很難得有這麼多客人一下子上門,他連忙熱絡地迎了上去。
“你們這裡有什麼招牌菜?”
帶着手下的夥計上門的田貴利,施然地坐下來之後才向阿福開口,他掃視過“杯莫停”當中的陳設,眼中有一抹深沉漾開。阿福一邊殷勤地擦着桌子,一邊開口道:“平常的就有爆炒腰花、糖醋里脊、紅燒蹄筋、八喜肉丸、罈子肉、冬筍醃肉等等,如果提前預訂我們還有更多的菜式可以選擇。”
“如此普通的東西,難怪生意會這麼差。”
“客官請點菜吧。”
對方冷冷地譏誚,神情之中帶着不屑。堂倌阿福的表情僵了僵,但很快就重新堆出了笑容。這年頭果真是生意難做,眼前這小子年紀跟九武相仿,但囂張的態度實在是讓人討厭。本着不得罪客人的原則他才笑臉相待,否則一掃帚便把他掃地出門。
“把你剛纔說的,統統都來一份吧。”
“全部?”
阿福愣了愣,即使他招呼隨從同桌,但他們幾個人也不可能吃得完全部的菜餚,他們不會是來搗亂的吧?
“你沒有聽見嗎?”
田貴利睥睨地看着他,“我說的是全部都要。”
“劉叔——”
阿福直起了身體,看着聞聲走近的劉知行。換作平常客人點完全部的菜餚,並不會引起他的懷疑,但眼前的這個年輕人的態度不正,他多留了一個心眼不敢輕易就給他下單。
“阿福,吩咐廚房下單吧。”
劉知行示意阿福離開,然後親自招呼來客,“很快就可以上菜,請公子先喝杯茶稍等片刻。”
“回來!”
阿福剛要舉步離開,對方卻在身後把他叫住。
“跟你們的廚子吩咐清楚,本少爺的胃口很刁轉,如果有一道菜式做得不滿意,我統統不會付賬!”
“你!”
阿福寒了臉,對方擺明是上門挑釁,這張單子他做主不下了!
“請問公子來自哪裡?”
劉知行輕易並不動怒,他防備地注看着對方。
“街口,楓林晚。”
田貴利傲慢地擡起了頭。
他毫無懼色地迎看着劉知行的目光,擺明了就是不好被打發的架勢。劉知行的神情頓了頓,對方的酒樓開辦在街口,從一開始就擺明了要與“杯莫停”進行惡意競爭,他們素來並無交集,當然也不可能有過過節,但對方就是盯中了他們不放。
“是店主嗎?”
雖然對方的年紀出乎劉知行的意外,但他帶着夥計氣焰囂張地上門挑釁,也只會是如此年輕才幹得出來的事情。
“正是。”
田貴利傲慢地揚起了眉梢。
他是見不得光的私生子又怎樣?只要他身上有他那個所謂的父親的血脈,他便必須要把他有的都給他。這個世道窮人不管在哪裡都被看不起,他現在有了權有了勢,那些曾經嘲諷以及看不起的人,立即就轉舵對他吹捧逢迎。
他曾經有多失意,現在就要有多張揚,他要把他曾經受過的冷眼都全部還給那些人。
“阿福,你去請少爺出來吧。”
劉知行開口吩咐阿福,“同在一條大街上面做生意,‘杯莫停’開業在前,‘楓林晚’開業在後,我家東主本該一盡地主之誼。現在少店主親自上門拜訪,有失禮的地方請多多見諒。”
“隨你怎樣說。”
田貴利隨手地拿起了茶碗送到脣邊。
劉知行的意思很明顯,兩家酒樓同街競爭,他親自上門是先輸了一局失了身份。但他在乎的不是這個面子,他想要的只是江柃羽。
想到那個該死的女子,他面門被九武打中的地方都在隱隱作痛。
他從來沒有爲一個人,花盡這麼多的心思,但她都不屑一顧。既然她連多看他一眼都不肯,他就鬧到她無法忽略他的存在爲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