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心果想,陳默天一把老骨頭,門牙都稀缺了,說話跟漏風一樣。他怎麼看都不像是綁架小豆丁的人。
難道一切的猜測都是錯的?從一開始就走錯了方向?
看着陳默天緩緩走到沙發坐下,一雙渾濁的雙眼,望着身旁的沈老爺子。
他述說了近年的遭遇,一生行至尾處,竟懷念起曾經一同長大的沈老爺子,於是專程回國探望。
白心果的脣有些乾燥,她的瞳孔漸漸冰涼,死死地盯着沈慕言。
不對,一切都不對。
太不對勁了。
她吸了吸鼻子,急忙站了起來:“爺爺,我不能再等了。”
轉身,想要離去,卻被沈慕言緊緊抓住。
“根本沒有任何線索,你要從哪裡開始?”
她甚至可以感覺到沈慕言的手在顫抖。
終於,他鬆開了手。
她閉了閉眼,復又睜開。用手捂住嘴巴,不讓哭聲發出來。
“果果……”沈慕言知道,她心中難受,他何嘗不是這樣,只是一切都像是一個巨大的陰謀,在沒有抓住一絲線索之前,他不能放任她胡亂猜測,一旦行踏差錯,便會造成無法挽回的局面。
他知道,他現在在和時間賽跑。
他將她拉回懷裡抱緊,伸手輕輕地在她的後背拍着節奏,似是安慰。
白心果將他推開,憤然離去。
只聽見房門關閉的聲音,空洞地響起。
沈慕言覺得,心口堵了起來,很難受。他就這樣靜靜地站着,看着白心果走掉。
許久許久,他才聽到沈老爺子在他耳邊說話,但他感覺身體晃動得厲害。
房內的所有人都變了臉色。
沈慕言昏倒了。
白心果了離開酒店的時候,是黑耀追了上去,陪她一同回了江城。
既然所有的線索都指向江城,那麼,她就立刻趕回江城去。
“謝謝你,黑耀。”白心果望着開車的黑耀,面色平靜,忍不住心頭歉疚。如今賽琳娜已經懷孕,她卻不得不借助於他,將他們小兩口分離。
黑耀問:“你是覺得匪徒帶着小豆丁去了江城?”徑直過濾了白心果的感激話。
白心果想了想:“與其坐以待斃,不如主動出擊。”這樣,也好過漫長的等待。
黑耀輕輕點頭,眯眼:“我覺得他們的目的不像是是所財,也不像是報復。”
白心果有些愣了。她想,這樣的分析也不如道理。如果是爲了求財,對方早就會聯繫他們了。
可是,如果是報復,小豆丁現在恐怕……
已遭了毒手。
她不敢想象後面一個場景,冰冷了血液,她一點都不敢想,一想到就忍不住眼淚流了出來。
心都是疼的。身體每一處肌膚都是疼的。
黑耀見她一副呆傻模樣,知道她心裡難受,便不忍心再多說,只安靜開車。
一個小時後。
白心果和黑耀一同來到江陽和江城交界處的加油站。
視頻裡顯示,那輛車開進去後,就沒有再出來。
她突然想到了第三種可能,那就是,歹徒就是在這裡下了車,就是在附近。她茫然地望着四周
的一切,然後急迫地走進去詢問加油站的工作人員。
黑耀早也有這種猜測,於是走了過去。
果然,正如白心果的猜測,工作人員說,昨天有一對夫妻開車到了這裡,說這裡離家近。可以直接回家,就抱着一個孩子走了。
臨走的時候,還麻煩她照看一下自己的車,說是晚點過來開車。
可是,一直到第二天,也不見有人來將車開走。她還覺得十分奇怪。暗想今天那兩人再不來開車就要報警。
“人……人呢?”白心果手足無措,言語病態短缺。
黑耀望着工作人員淡淡開口:“他們往哪個方向去了?”
工作人員指了指不遠處的一個小村莊。
在那片雪白的地上,埋藏着小豆丁的鞋子,雖然只顯露出了一個鞋尖,但還是被白心果一眼發現。
一件小衣服,白心果親手繡的釦子。
一件小棉襖,白心果親手選的,禦寒的。
一條帶血的褲子。
白心果緊緊捂住心口,看着黑耀將這一件件東西找出來。
常常,她無法忍受悲傷的時候,就會感覺很痛,痛得彷彿身體被抽空了一樣,嘴巴里發不出一丁點聲音。
小豆丁,我的孩子,是媽咪沒有照顧好你,是媽咪沒有用,都怪媽咪,媽咪的好孩子……
她心亂如麻,已經連動都不會了。
一動不動地跪倒在雪地上,任由冰涼浸入肌膚。
黑耀驀然拉起白心果,言辭冰涼:“堅強點!還不到最後一刻,不能放棄。”
白心果哪裡還聽得進這些話,她的眼中早已不見了神采,她只是渾噩地跪着,眼裡不停地淌着淚。
忽然,一個沉悶的腳步聲從不遠處傳來。
黑耀急忙拉起白心果躲在了一個木樁後面。
男人撿起地上那些小豆丁的東西,嘴裡碎碎念着:“這小祖宗真是麻煩,大冷天的,非得讓我出來撿這幾件破玩意。”
男人不耐煩地將東西撿起,然後轉身往來時的路折返。
黑耀眉頭微皺,破玩意?那個男人的話,明顯很有問題。
“你振作一點,這個男人很有問題,我們跟上去。”
白心果聽到這話,眼中死灰復燃,擡手擦乾眼淚,急忙跟上黑耀的腳步。
她剛纔也聽到了那個男人的話,也覺得哪裡不對勁。
男人邊走邊無奈地搖頭,然後走到一所磚房前停下了腳步,又回身四下打量了一番。
“我都跟你說了,我們養不起這個孩子。你偏不信!老子真是倒黴透了!”
這是那個男人的聲音。
白心果和黑耀躲在屋子的窗戶旁。
忽然又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
“這還不是你出的餿主意?怎麼,現在後悔了?是要把孩子還回去自首,坐幾年牢還是怎麼的?”
白心果剛想偷看一下屋內的環境,手剛放在窗戶上,就聽見裡屋傳來了小豆丁的聲音。
“哎,我說你們兩個大人沒事怎麼總喜歡吵吵,我一個小孩都比你們懂事!看我多乖,該吃吃該睡睡,也不吵着你們。”小豆丁稚嫩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一瞬間,白心果喜極而泣,
緊緊地握緊了手掌。
太好了,真是太好了!小豆丁還活着,他沒有事!
然後,小豆丁又問道:“我的東西你給我撿回來沒有?”
男人默默地將東西放在了小豆丁的面前。
然後,小豆丁又說道:“我餓了!”
黑耀嘴角抽搐,滿頭黑線,忍不住在心底咳了一聲。
果然是骨肉相連。
白心果忍不住揚了揚眉,自豪不已。
見她想要衝進去,黑耀急忙制止,低聲輕語道:“我們還不確定裡面有多少人。”
也對。白心果想了想,便隨着黑耀走到了房子的一個角落,然後躲在穀草後面。
“我先查探一下情況,如果裡面只有那一男一女,我就直接行動,救出小豆丁,如果裡面人多,我會再想辦法。”黑耀認真說道。
然而。
很不巧的是,白心果的手機在此時響了起來。她的鈴聲依舊是那首小豆丁最喜歡的兒歌。
屋內的兩人似乎受到了驚嚇,立刻將房門緊閉,關好。
黑耀的計劃只得重新開始,想辦法選擇一個容易進入房子的地方。
還好,那兩人並沒有出來,白心果急忙將手機關機,額頭的汗如珠般滑落。
沈慕言,下次回去再教訓你!居然在這關鍵的時候打來電話,要是小豆丁受到了傷害,她就咬死他!
不多時,就聽見房門被打開的聲音。
小豆丁從裡面走了出來。
身後跟着黑耀。
“媽咪……”小豆丁好奇地喊出聲,黑耀叔叔告訴他,出來就可以見到媽咪,可是,他只看見了房子兩邊的穀草堆。
白心果一聽見兒子的呼喊,激動地答應,卻忘了人還在穀草堆中。
這樣一動,可把小豆丁嚇壞了。
“哎呀媽呀,黑耀叔叔,穀草堆裡有妖怪!”
白心果急了,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處境,然後從草堆裡鑽了出來。
“媽咪……”小豆丁終於瞧見白心果,也急忙撒開腳丫子跑了過去。
“兒子,你沒事吧?我看你的褲子上沾滿了血,是怎麼回事,是哪裡受傷了嗎?”白心果緊緊地抱着小豆丁,眼裡滿是疼惜。
小豆丁搖了搖頭,吸着鼻子,奶聲奶氣:“媽咪,那不是我的血,是那個叔叔的。”
原來,在小豆丁被綁走後,那對男女商量着要把他賣給人販子。
那會兒小豆丁剛醒,見自己躺在女人的腿上,便開始各種撒嬌賣萌混臉熟了。
小豆丁從小就是靠臉和嘴混的,這對小情侶哪裡是他的對手,不明擺着悲劇嗎?他從小可就是無敵賣萌王,加上年幼無知,大言不慚,各種耍賤逗比,以至於這對小兩口到後來不得不改變了計劃。
將他帶回了家中。
至於,他們爲什麼會綁架小豆丁。
白心果對此很是好奇。
人小兩口卻坦白,他們看不慣有錢人的排場,過個生日這麼鋪張浪費,見從VIP室走出個小孩,也就是小豆丁,他們便把人連哄帶騙帶走了。
如今見事情敗露,男人慾持刀自殺,小豆丁眼快,急忙上前拉住男人,嚇得白心果心臟都快跳出來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