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漫的確是無計可施了,對於重振秦家這件事情,她確實沒那麼好推託的了。她本就不是秦家的人,原先的秦漫早已經是死了的人,只不過是機緣巧合她來到這裡而已,她有她自己的人生。再說秦青所提議的事情實在太過分,尤家必不肯受此大辱,尤子君可是尤老爺唯一的兒子啊……
她若同意秦青的提議,便是要車尤家決絕。她能嗎?不說她如今最大的靠山便是尤家,便是看在小立硯的份上,她也是萬萬不能與尤子君生出什麼嫌隙的啊。或許……她自己心裡還有那麼一些不願意,不願爲了已經逝世的人賠上活着的人的幸福吧。
她輕輕蹙眉,一時之間找不到合適的話來應對一一她沒有恰到好處的解釋,也沒有自作主張的決定。拒絕與同意,都不是她能選的。看來,還是等尤子君出面替她解決最好了。主意一定,她便微微垂下頭,抿脣不出聲。
皇甫正利眼一眯:“怎麼?說不出話來了?上一次——不是很能說嗎?“秦青說的沒錯,這次是絕好的機會!尤家是否有反心,只看這一回他們敢不敢抗旨了!而促使他這個皇帝下旨的一一自然非面前這女子莫屬了,她纔是最有資格上奏的人。
“皇上,臣有內情稟告。“尤老爺心裡頭明白了,敢情皇帝也是站在秦青那一邊兒的,就謀劃着如何將他尤家的兒子與孫子變成秦家的兒子與孫子吶!他心中暗生不滿,皇上未免也太不念舊情了,他縱使是拼了這條老命,也萬萬不會允許兒孫改姓!
皇甫正頜道:“尤卿有什麼內情就說吧。“看來秦漫答不出了,這尤世顯倒是先急了。不過任尤家人再怎麼辯駁,他也有法子將他們再繞回原來的圈子中,哼!
“啓奏皇上,東廠秦公公多次來尤府提過此事,也曾與媳婦私下商談過。”尤老爺便替自家媳婦開脫道:“只不過媳婦覺得臣年過花甲,膝下也只有子君一個兒子,媳婦出於一片孝心便沒有立即決定,方纔拖延至今。”
皇甫正恍然似的點了點頭,又皺眉道:“不過現在孩子也已經生了,明日滿月酒便也擺了,這也不該再拖延下去了吧?”
尤老爺心中憋悶,想當初先皇在世也對他禮遇的緊,而當初還是太子身份的皇甫正也是尊他爲師,到了現在卻落得被如此逼迫羞辱的下場,他實在是心中難平。
倘若此次皇上真的下旨讓子君改爲入贅秦家,他尤家以後還有何面目在世間立足?
當下,尤老爺便隱隱的生出幾分怒氣,袍袖輕甩竟也不答話了。
皇甫正也不以爲忤,心想將來再跟你這綺老賣老的傢伙算賬!如今還不清楚尤家的底細,而他的兵權也尚未全部收回,還不能把這老傢伙給逼急了。
“皇上,草民的夫人其實也曾多次與草民提起此事,夫人也十分爲難一一若要重振秦家,那尤家長房就要後繼無人;若不重振秦家,秦家又只剩夫人這麼一條根了。“尤子君平鼻地說道,他相信他說出這番話,夫人必能反將皇甫正一軍。
果然,秦漫心中一喜,立刻接過了話去,跪下說道:“民婦愚鈍,不知如何選擇,因爲怎麼選也都是,不孝,。皇上英明神武,還請皇上替民婦拿個主意,民婦一定遵從。”
皇甫正一聽便惱了,這兩夫妻是一唱一和呢。他若能直接下旨,他早就下了。就算是秦青上奏,他也諸多顧忌沒有準奏,更何況此時他們想直接套出他的話來?他是絕不會背上這麼大個罪名的,此事非得秦漫親自上書不可!
原本是要讓秦漫無話可說,如今卻變成他自己啞口無言了。皇甫正的臉色逐漸冷峻起來,難道此次非得與尤家人正式翻臉?不,他不能衝動行事!想到這裡,他便也學了秦漫那一招一一安靜。
房裡的氣氛有些詭異,原本說是來,恭喜,的氛圍一去不復返了。皇甫正不開口,誰也沒有再開口,此時說什麼都不合適。
“老身給皇上見禮了。“蒼老的聲音突然在門口響起,衆人望過去卻見是老太太。
皇甫正神情立刻緩和下來,臉上也帶了些許笑意:“原來是老太君呢,老太君快來聯身邊坐下。看來……聯這一回驚動的人倒是比上回多。“老太君是老太爺的遺孀,當年他還小的時候也一直蒙受兩人的照顧,再說老太爺到底是幫助文帝打江山的功臣,他的態度便也好了很多。
老太太也不與他客氣,就在宋婆子的扶持下在他指定的座位上坐下,待坐定之後,老太太纔看了一圈衆人,對皇甫正笑道:土上親臨尤再,專程來給老身這個老太婆賀喜,老身實在是高興啊。老身先在此謝過皇上了。“
“老太君說的哪裡話,我們宴甫家向來是與尤家不分彼此的,這等天大的喜事,聯自然要來了。”皇甫正看向門內剛進來的那個人,心想必定是此人將老太君請來的了,不由得多看了兩眼打算日後查查此人。
“是啊,尤府許久沒這般鬧騰過了。“老太太嘆了口氣,便又說道:“那就請皇上給老身一個薄面,不要再提那太監之言了。尤家長房如今可是三代單傳,老身不能讓孫子與曾孫被人搶走,否則老身將來沒臉去見九泉之下的老太爺,也沒臉去見尤家的列祖列宗帆……,“
皇甫正面臉訝然道:“老太君可豐萬別誤會,聯是見到了秦青所上的摺子,纔要管上一管的。”
“那皇上願成全老身與否?“老太太沒讓他將話題給轉開去,緊追着問道。
皇甫正頓了頓,勉強答道:“老太君放心,歇是老太君開了。,聯自當緩下這事,回去便讓秦青短時間內休再提此事了。至於你叫一“他看向秦漫道:“你也當好好想想,聯今日的問話不須你立刻回答,聯給你時間好好想,你須得給聯一個答覆,能夠說服聯的答覆,你懂嗎?“
“民婦明白。“秦漫鬆了口氣,心想能緩幾天也都是好的,起碼能讓她與尤家人商量一下對策。不過鑑於上回皇帝用了太后的名義召她進宮,她便對太后中毒一事略加關心了下:“民婦斗膽,不知太后可有所好轉?”
皇甫正露出笑容,讚道:“你倒有心了,還是尤家一個問起太后安康的人。不過你放心,太后正在恢復中,那解藥也找到了。等太后身體好了,自然還會再傳你進宮面見她老人家的。”若太后一事沒有解決,他可是分身乏術難以脫身出來辦其他事情。
秦漫頓時懊悔不已,她就不該多嘴問這一件事,就讓皇帝認爲她沒良心好了,也不會重提進宮一事的。她暗自責備,卻還得應道:“太后召見,那是民婦的福分。”
尤子君微微皺眉,心想太后所中之毒的解藥怎麼被皇甫正給找着了?他原打算困皇甫正一年半載的!能在半年內找到解藥,看來皇甫正剩餘的力量,也不小啊……
“你起來吧,剛生完孩子也得注意些自己身子。“皇甫正絲毫不覺得這種關心的話語有什麼不對勁,見秦漫謝禮起身後便轉向了老太太說道:“老太君,關於秦青所奏之事聯就暫時不予理會,不過老太君還得讓秦漫拿出個正當的理由出來,否則……否則聯的子民一向以,孝,爲準則,秦漫對秦家不聞不問之事傳出去,會讓天下人不服、尤家被唾罵、聯也會落個包庇的嫌疑啊……“
老太太面色一僵,心裡明白皇帝也只是緩了時間,這事情還是要有個解決辦法的。
不過她退讓過了,皇上也退讓過了,這種結果也還算差強人意了。老太太思及此,便笑着道:“這是自然,皇上放心,老家一定不給皇上添麻煩,替皇上分憂。“
“這便蜘……,“皇甫正重重地嘆了一聲“,聯這個皇帝,也得顧着大部分人的想法啊。”雖說這回尤家人將老太君請來了,但也只是拖延一些時間罷了。他有的是時間等秦漫上書,而那時,他便要看看尤子君是否能真的遵旨——離尤入秦!
老太太心中也頗爲感嘆,當初的小太子如今已經是盛氣凌人的皇帝了。現在他還賣她幾分面子,再過幾年尤家只怕都要被他連根拔起了!然而老太太只是心焦着,卻無法做出任何事情,畢竟皇帝一旦對誰產生了芥蒂,那就是不容易再洗刷形象了的。
老太太便與皇甫正拉起了家常,試圖能夠減輕一些尤家在皇帝心裡的壞印象,讓皇帝多想想尤家的好處。
皇甫正也是面色溫和的與老太太說着話,時不時的看尤子君與秦漫幾眼。
尤子君暗藏在寬大袍袖下的拳頭早已收緊,這般退讓下去不是辦法,看來得儘快想個對策應付皇甫正才行!再說今日皇甫正這般肆無忌憚的打量夫人,是真的有些欺人太甚了……
他俊臉略微繃緊,卻都被秦漫看在了眼裡。秦漫心裡也是對前次的直覺更加確定了:尤子君似乎真的很不服這個皇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