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洪波只覺得渾身像是被人當場扒了一層皮一般,既像是個植物人,又像是一個被冰封住了的人,反正是感覺渾身僵硬的無法動彈了,這富人的遊戲,真不是他這個級別的人能夠上臺面的!
治麟喊過了四百七十兩官銀之後,麥克馬福也發了性子,現在也不用赫德給自己提醒啦!麥克馬福當然知道這一戰對英國商業界在中國的影響力有多大!這還不是純粹的商業競爭,這就是赤露露的鬥富!比的就是誰的財雄勢大,比的就是一口氣!
麥克馬福的生意顫抖高亢,站起身來大喊!“一千兩官銀!一千兩官銀!”
尼瑪,這還僅僅是第四輪啊!
軒悅萌差點被自己給嗆到了!咳嗽一聲,急忙捂着自己的嘴巴。這不是戲劇,不是喜劇,這是一出悲劇正上演!軒悅萌都可以猜想這個黃毛洋老頭等會在沒有人看見的時候會是怎麼樣的一種失措啦。
洋老頭瘋了啊。
軒悅萌的這一個動作讓曾紀澤覺得很有趣,這說明軒悅萌什麼都明白。
衆人稀里嘩啦的鼓掌,掌聲如大雨磅礴,全部站起身來向麥克馬福行注目禮。
李提摩太的演技不錯,配上個誇張的驚訝表情,還脫掉了紳士帽,一隻手壓在胸前,對麥克馬福伸出個大拇指。
第五輪,李提摩太等那齣戲一停,人家軒大力還走半道上呢,已經在大喊啦!“兩千五百三十兩官銀,我們克林斯曼洋行出兩千五百三十兩官銀!”
治麟一下子站起來,大家連鼓掌都來不及啦,以爲治麟這回有種起來啦,要馬上接着喊價碼啦呢,誰知道治麟說句解個手,便遁走了。
衆人:“……”
全場靜的嚇人,都在等着麥克馬福,麥克馬福不信邪了!你一個聽都沒有聽過的新開張的洋行,你有多能燒錢?你有多麼雄厚的財力,敢這樣跟新泰興洋行叫板?麥克馬福決定捍衛帝國的榮光,誓死捍衛大英帝國的榮耀!怎麼可以輸給一個德國人?怎麼可以讓新泰興洋行輸給一家德國洋行?“三千兩官銀!新泰興洋行打賞三千兩官銀!”
全場大譁然,不用問,即便是從清朝立國開始算到現在,也絕不會有誰爲了一齣戲,打賞三千兩官銀的,這已經到了一個根本不可能的數字啦!
麥克馬福身上沒有帶這麼多銀票,誰出門帶幾千兩銀票在身上啊?居然立刻喊人去取十萬兩來,徹底瘋狂啦。
赫德一看勢頭不對,想要攔住已經攔不住了。
能在短時間內籌集這麼多銀子的人,可不好找。
麥克馬福先生算一個。
軒悅萌知道今天算是徹底的逮着肥羊啦。
不過軒悅萌也很奇怪一個問題,你們就爲什麼沒有人懷疑我們從頭到尾就沒有拿出過一兩銀子呢?難道還真的有人會準備上萬兩銀子來炫富?
軒悅萌想不明白的事情,人家赫德和麥克馬福還真就是這麼想的,其實在第三輪之後,兩個人就都認爲這個李提摩太就是有備而來,認爲李提摩太是專門跑這裡來炫富的,就是公開來和他們新泰興洋行叫板來的,就是爲了讓這個什麼鬼都沒有聽說的克林斯曼洋行一戰成名,成爲整個洋商商業界的新星之心,懷疑克林斯曼洋行的背後甚至有可能是德國皇室,專門來挑戰英國在中國的霸主地位的!
如果軒悅萌知道赫德和麥克馬福這麼會腦補的話,保準要被驚呆。
軒悅萌的目光一會停留在赫德的臉上,一會兒停留在麥克馬福的臉上,倆人有個共同點,就是不停的擦汗,下雨一般。
天津城小,幫助麥克馬福去取銀票的助手很快就回來了,第六場戲都還沒有結束,人家麥克馬福就等不及了!
麥克馬福並不需要聽命於赫德,赫德只不過是一個打入了清朝朝廷內部的海關大官員,實際上比麥克馬福在英國的地位都不如,麥克馬福掌管着如此之大的洋行,是徹徹底底的貴族!身家不知道是赫德這樣的人的多少倍!
麥克馬福發了性子,“剛纔是三千兩官銀!諾,我先分出來,這裡是十萬兩官銀的銀票,北京義盛號,即換即對!除去補足剛纔的三千兩官銀,剩下的,我全部打賞啦!九萬七千兩中國官銀!九萬七千兩中國官銀!”
麥克馬福如同醉酒一般的將九萬七千兩中國官銀重複了兩遍,心跳砰砰砰的劇烈撞擊着他的心房,也劇烈的撞擊着在場的每一個人的心房。
衆人的嗓子早都全部喊啞了,而且就算是不喊啞了,現在也沒有人敢發出聲音來了,一個個屏住呼吸,眼睛都瞪得凸出來啦!十萬兩?一次打賞?夠買軒府這樣的大宅子五六個呢!小一點的都是窮人住的衚衕的話,可以把人家整條衚衕都買下來啦!老外還真的是捨得!
場上一點動靜都沒有。
軒悅萌快速的計算着,這下總共應該是進賬了十萬二千五百三十兩啊,世上有這麼好賺的錢?
乖乖隆地洞,這是在下鈔票雨啊,這要是自己原來在現代的時候有這種好事,是不是可以直接在北京市中心買幾千萬的大別墅還有富餘的啦?應該都可以討個二線明星做老婆啦吧?小明星怎麼行?明顯都不行,都被人潛爛了的貨,我呸呸呸,得直接弄個全球校花大賽,還得先測是不是處女!?軒悅萌嚥了很大一股的口水,像是喝了小半瓶可樂似得,差點給自己嗆着啦。
衆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李提摩太身上,這是李提摩太最後一次叫價!
李提摩太本能的看向軒悅萌,因爲李提摩太早就驚呆了,此時頭腦一片空白,做夢都沒有想到,自己才短短多少日子,就會風光到這個地步?前陣子還是穿着個牧師大袍在街上拉人頭的牧師助理,一日三餐都吃不飽啊,現在已經躋身於上流社會,名流中的名流,富商中的富商啦!哪個富商可以一次性拿出十萬兩以上的白銀打賞一出幾乎沒有人會去在意的老戲?
軒悅萌伸張了一下自己的小胖爪子,這是軒悅萌一早就和李提摩太約定過的,只要自己伸開手掌,就代表是要李提摩太的態度鬆動,服軟。
人生該服軟還是要服軟,更何況,沒有那麼多銀子,不服軟也不行嘛。
軒悅萌此刻已經陷入了醉酒般的陶醉狀況當中,人生能有這麼一次經歷,何其爽哉?只可惜大家不知道我現在在古代的上流社會混的風生水起啊!
李提摩太笑着鼓掌,伸出大拇指對着麥克馬福,“麥克馬福先生太豪氣啦!佩服,大漲了我們洋商在中國的氣勢啊。我沒有銀子打賞啦,呵呵,我不玩啦。”
麥克馬福和赫德兩個人就像是瞬間被人抽了老大的幾萬個大耳瓜子!兩個人只差沒有當初噴血啦!你不玩了?
你不玩啦?
你不玩啦???
赫德在心裡大罵麥克馬福是草包,一次性要下十萬兩幹什麼?人家才三千兩,你一萬兩都很了不起啦!你十萬兩?
其實麥克馬福也和治麟是差不多的想法,錢到了一個小戲班子手裡,通過強硬手段,怎麼可能拿不回來?裝逼就裝到底好了!他剛纔去讓人拿銀票來的時候,已經暗中讓手下準備到戲班子去強搶一番!
所有人都看出來了,這個錢可是不好拿的,吳家班的班主吳老三一個勁的擦着一腦門子的汗,暗道軒家的這個小少爺莫非不是妖孽變幻的?這下真的要將自己和吳家班給害死啦!
這錢能拿的到手嗎?
這錢,最後會到誰的手上啊?
大家都可以想的到的問題,軒悅萌不可能想不到,軒悅萌趕緊用眼神示意大力趕緊把銀票都收好,別再回吳家班的後臺啦!因爲戲已經演完了,再回吳家班的後臺,吳老三絕對不會再讓戲班子的人將銀票給大力的!
現在可就全看大力的啦!軒悅萌並不清楚大力有多大的忠心和魄力,尤其身爲大力的主子的自己,目前還只是一個十來歲的小孩!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戲班子那人拿着的裝打賞銀票的那個竹製笸籮上。
小山一般的銀票。
軒大力看明白了軒悅萌的意思,不能再回後臺,可是不回後臺又怎麼樣?現在強搶嗎?
軒大力倒也了得,硬着頭皮從那戲班子的人手裡接過了笸籮!戲班子那人當然不會阻止大力的這麼一個動作,那人只恨不得早點將這堆燙手山芋脫手纔好,做夢都沒有想過自己這一輩子還居然有抱着十多萬兩銀票的時候?
大力直接將懷裡的銀票,都放到了笸籮裡面,然後將笸籮一起放到了軒悅萌的面前,軒悅萌大汗,軒大力沒有明白自己的意思啊!尼瑪!放我面前做啥?
不過,軒悅萌轉念一想,自己的意思本來也就模糊不清,大力如果現在不跟着這個戲班子的人去後臺,又能怎麼樣呢?難道抱着錢就跑?來個百米衝刺,然後無影無蹤?不太現實吧?
軒悅萌不動聲色的從當中拿出一張銀票,是一張一百兩的,遞給大力,“把這個給吳家班的班主,不用找了,多出來的二十兩,是我賞給他們的。”
軒大力答應着去了。
軒悅萌笑呵呵的端着那個裝滿了銀票的笸籮,“我真沒有想到過承包戲班子的打賞項目能有這麼好的收益啊?原本只是想讓我這位朋友李提摩太先生顯一顯面子,這下可把我給富的!這麼多銀子,我一個人要幾輩子才能花的完啊?思平,咱倆一起花吧?”
衆人頓時如同被雷擊過了一番一樣一樣的,各個外焦裡嫩?
承包打賞?
咋回事啊?
軒悅萌說完便將那笸籮推到了曾思平的面前,曾思平也不知道這是啥,只知道是軒悅萌給自己的,自己就要。
曾思平笑哈哈的:“呀,悅萌,你給我這小筐子做什麼呀?這些紙片片不是銀票麼?你要給我買糖吃啊?”
軒悅萌已經是騎虎難下,明白憑自己和軒洪濤,萬萬沒有辦法保住這麼大一筆銀子!他現在只能趕緊找個靠山,相對來說,他似乎也沒有選擇的餘地,在場的人裡面,除了朝廷頂樑柱,久歷朝廷首輔,現任南洋大臣的曾國藩的兒子曾紀澤,還有誰可以暫時的做自己的靠山?“這是我送給你的!我昨天不是跟你說啦我喜歡你?現在正好,你爹和我爹都在,還有這麼多長輩都在,我要用這筆錢給你做彩禮!將來長大之後,我就娶你!你願意嫁給我嗎?”
曾思平哪兒知道長大之後要娶自己是啥意思啊:“好。”
衆人聽了軒悅萌的話,頓時全明白了,今天在場的,有一個算一個,都是富商官紳,哪個是笨蛋啦?要嚇死個鬼啦,這麼大一場戲,居然是一個八個月大的孩子編排出來的?
衆人一個個都把眼珠子差點彈出來。
治麟就跟本從未走遠,一直躲後面觀察局勢呢,當看見裝滿銀票的笸籮都跑曾家小丫頭曾思平懷裡面去了的時候,只恨不得來個餓虎撲羊,過去將那笸籮搶過來!
軒洪濤,軒黃氏,都覺得心跳要加速的停止了一般,忽然發覺這錢歸了兒子,又忽然看見兒子居然將所有的錢都推給了曾家,一會在火中,一會在冰底,各種感覺紛至沓來。
軒家的大房,二房,三房,感受不一,同衆人一樣,所有人的腦中現在都幾乎是一片空白啦,眼睛眨都捨不得眨一下,只怕錯過了這場絕世好戲的任何細枝末節。
軒宗露想以長輩身份將這笸籮據爲己有,老頭可是個吝嗇到了極致的主兒!但畏懼無數只猛虎在場,哪裡敢下手?下手也絕對拿不住!不是君王命,不敢奪玉璽啊!
所有具備智謀者,只能在心中感嘆軒家小子真的是妖孽轉世啦,這麼一出一出,一環扣一環的戲碼,是個孩子能夠弄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