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開!放開我!”韓瑞掙扎半天徒勞無功,只得求饒:“爹,我真有急事。”
“何時讓你如此着急?說來聽聽。”韓熙載調侃:“你這是打算去喝花酒?再不然就是手癢癢,又約了李世子準備去吉祥賭坊賭兩把?”
“爹,您想哪去了?真有急事,快放開我!”韓瑞的神色倒不像作假,看起來很着急的樣子。
“今日你不說何事,休想出門。”
“好,我說。”韓瑞心一橫,道:“世子打算逃婚,約我今日去商議對策。”
“什麼?逃婚?”韓熙載大驚。
韓瑞一五一十道出原委:“燕王爺和方將軍擅自結親,方家姑娘原本寧死不嫁,後來不知怎麼忽然態度大變。如今,燕王爺逼着世子成婚。世子不願屈服,這纔想出了效仿小公爺離家出走的計策,打算逃婚。”
“離家出走?虧你們想得出來。世子任性妄爲,你可別跟着胡鬧。”韓熙載連聲警告。
“爹,兄弟有難,我能眼睜睜看着見死不救?那我成了什麼人?以後誰還敢跟我結交?我不管!爹您快放了我,一切後果我們自己承擔。”
“承擔?你拿什麼承擔?簡直不知死活。”韓熙載厲聲吩咐:“來人!把少爺關起來!”
“爹……您別逼兒子動武。”
“你動一個試試!”
二人僵持不下,各執己見,眼看着就要父子反目。偏巧這時,下人來通傳,聲稱周家二郎求見。韓瑞心中大喜:好兄弟!來得可真及時。
“快放手!二郎來了,你們這麼押着我,丟不丟人?本少爺不要面子的嗎?放手!”
衆府兵眼神請示,韓熙載這才點了頭。
韓瑞剛脫困,就想溜之大吉,冷不防手臂忽然被自家老爹一把扯住,帶着他就朝前廳走去。
玉樹臨風的周家二郎,赫然已等在前廳。
“二郎!”
“周逸見過韓大人。”
韓瑞剛開口就被韓熙載瞪了一眼,嚇得他立馬認慫,蔫蔫的跟着走進廳內。
“坐。”
“多謝韓大人。”
韓熙載也是怒其不爭,同樣是養兒子,差別咋這麼大呢?瞧瞧周家二郎,這氣度,這教養,這禮數,再瞅瞅自家兒子……唉!詩詞歌賦一樣不精,吃喝嫖賭他倒是在行。對外人說是他韓熙載的兒子,都嫌丟人。
“二郎今日前來,該不會也是爲了幫世子逃婚出謀劃策吧?”
周逸屁股剛捱到座椅,聽聞韓熙載這般單刀直入的問話,心裡一驚,知此事已暴露,心念電轉間忙思考對策。
韓瑞急道:“爹,您可別泄密!萬一壞了世子的大事,我……我……”
“你待如何?”
“我……”韓瑞一咬牙,“我也離家出走。”
韓熙載氣急而笑:“長能耐了啊!你儘管離家出走,沒人攔着你,出去餓着、渴着、冷着、凍着,千萬別哭着回來求我。”
周逸坐定,心中已有計較,緩緩開口:“父母在,不遠遊。韓兄,你這想法可要不得。”
“週二郎!你!”
“韓兄莫急,聽我說完。亦川離家出走,乃是爲了從軍;文成離家出走,乃是爲了逃婚。韓大人貴爲兵部尚書卻是文官出身,對韓兄疼愛有加,韓兄自當用功讀書將來考取功名繼承父業。你無緣無故離家出走,豈不是大不孝?”
周逸這番話說的,連韓熙載聽了也深以爲然,頓時看自家兒子更不順眼了。單看長相,自家兒子也不差,可就是那年少輕狂、任性妄爲的性子,真真是全隨了他。
瞧瞧人家周家二郎多明事理!
韓熙載沒瞧見的是,周逸暗中給韓瑞遞了個眼色。
韓瑞一愣,當即會意,改口道:“二郎……此言有理。爹,是兒子不孝,兒子糊塗,兒子剛纔說錯了話。離家出走不是兒子的本意,兒子只是……只是想說……”
想說什麼來着?他自己都接不下去了。
“泄密。”周逸提醒。
“哦對對對,兒子就是怕您老泄密,才一時口不擇言說了句氣話。爹,您別放在心上。”
韓熙載捋着眉須,這才滿意了。
周逸抿了口茶,又道:“亦川從軍前夜,曾交代我和韓兄多照拂嫂夫人。不承想中秋節那日,嫂夫人隨永嘉公主入宮,竟被軟禁了。”
“什麼?誰這麼大的狗膽?”韓瑞怒了,原來他竟對此事毫不知情。
韓熙載嚇了一跳,怒喝:“快閉嘴!什麼話都敢往外說,你長沒長腦子?”
韓瑞一愣,後知後覺反應過來,神色滿是驚恐:“難道是……陛下?這怎麼可能?陛下軟禁嫂夫人做什麼?啊,該不會是……”
韓熙載狠狠一眼瞪來。
韓瑞驚悚了。
“亦川不在京城,嫂夫人的事,我們做兄弟的豈能袖手旁觀?”周逸在同輩中顯得略有城府,與李承業不相上下,可熟悉他的人皆知,他爲人極其仗義。
韓瑞急急追問:“二郎,你有什麼法子,我都聽你的。”
韓熙載聽的心裡七上八下,端起茶碗,有一下沒一下撥着茶葉沫子,耳朵卻豎的老高,生怕這倆孩子又鬧出什麼幺蛾子。
周逸分析道:“陛下軟禁嫂夫人,方將軍急着嫁女兒,這兩件事同時發生就頗耐人尋味。依我看,李世子也別妄想逃婚,還是乖乖娶了方將軍之女爲好。”
韓瑞有聽沒懂,茫然問:“二郎你打的什麼啞謎?這兩件事有關係嗎?”
韓熙載很是無語地翻了個白眼。
周逸忽問:“不知韓大人如何看待此事?可否指教一二?免得我們做晚輩的曲解了上意,鬧出什麼笑話來。”
對呀!他爹是兵部尚書、天子近臣,肯定知曉不少內情。
韓瑞雙眼一亮,“爹?給兒子透個底唄。”
“少澤……”
韓熙載的表情有點一言難盡,醞釀了好半天,才語重心長道:“官場爾虞我詐、反覆無常,臣子們笑裡藏刀、口蜜腹劍、溜鬚拍馬成風,以你這般少年心性將來免不了給韓家招來禍端。爲父反倒希望你做個紈絝子弟,一輩子逍遙快活。”
周逸的政治直覺十分敏銳,聽了這話,不由當場一驚而起。
韓瑞卻不滿道:“爹,說嫂夫人的事呢,您說這些做什麼?兒子就直說了,陛下究竟是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