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二十四

唐予風語氣倒是輕鬆, 舒承坐起身來,眼神很是認真。

“小少爺,我喜歡你, 也相信你, 可是我不相信荊廣。我和你說說我知道的吧, 那天我剛準備離開, 荊廣就在我背後叫住了那個女人, 還拿了一下她手裡的工具,我覺得有些奇怪,但也沒問什麼。他看見我在之後說自己多心了, 還要帶着那女傭一起去找你,之後的事情我就沒再管過了。”

舒承說完這番話, 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傷, 繼續說:“我昨天晚上過來, 還沒說幾句話,他就說那女人和我有瓜葛, 我這才知道您和荊廣這段時間都在做什麼,爲什麼莊園會傳出那種流言。”

“如果你知道他都做了些什麼,怕不會只是打他一頓了。我看他臉上的痕跡,你都沒有下狠手,反而是去了鬥拳場才受了傷。”唐予風調侃他, 卻見得舒承苦澀一笑。

舒承握緊了拳頭, 語氣有些難過, “唐家, 終究還是不信我。小少爺, 我還是想簡簡單單待在你身邊,別讓我管那麼多事了。”

唐予風能看得出舒承眼裡的疲倦, 也知道這一次是真的傷了舒承的心。

他擡手摸了摸舒承的臉,柔聲道:“你不要說傻話,我身邊需要你的,如果沒有你幫我管理莊園,我還不知道要忙成什麼樣呢。”

舒承擡手握住唐予風的手,突然抱住了他,可是卻什麼話也沒有說。

唐予風能感覺到舒承沉默的傷心,擡手拍了拍舒承的背。

而舒承則是閉着眼睛,不想讓自己的情緒暴露的太明顯。

他是一個卑劣的人,利用唐予風對他的情感達到自己的目的,可是爲了那個被困的女傭,卻不得不這樣做。

荊廣一直在深堂沒有離開,他知道唐予風應該是去看望舒承了,他心裡一直惴惴不安。

唐予風和舒承說這幾天那個女傭都沒說什麼,可是在荊廣離開後她卻開口說一切都是荊廣用金錢要挾她的。

舒承聽完之後對那位戰友很是欽佩,並且也下定決心一定要救她。

唐予風問他對這件事是什麼樣的看法,舒承卻對唐予風說:“我沒什麼看法,因爲以我現在的立場,說什麼都像是爲自己辯解。”

唐予風知道舒承不想摻和進來,可是荊廣若是真的買通那個女僕,而那個女僕說的都是真的話,那荊廣這心思未免也太可怕了。

舒承現在是唐予風身邊的人,舒承倒下了話那荊廣自然就可以競爭,將舒承取而代之。

假設他設計要把舒承拉下來,而荊廣則是那個被警方派過來的卷子,那他取而代之的目的是什麼?自然是爲了傳遞出更多唐家的消息。

這麼一想什麼都能解釋通了,舒承因爲掌管莊園的事宜,叫那個女傭過來爲唐聿的書房清掃,只是和他擦肩而過而已,卻能被荊廣利用成這樣,唐予風心裡有些憤怒。

更何況他其實從心底裡是相信舒承的,卻因爲這件事和舒承之間產生了難以磨滅的間隙。

這種間隙及其難彌補,舒承這些年好不容易在唐予風身邊安定下來,也說會和他永遠在一起,可是唐予風卻總是感覺舒承很遙遠。

荊廣一直說這個女傭和舒承之間有什麼,卻什麼證據也沒有,唐予風被他擾得心煩意亂,一時居然也失去了冷靜思考的能力。

不過這件事牽扯到很多人,如果像以前那樣解決的話,怕是會引來很多是非。

於是唐予風沒有再繼續往下深查,荊廣也沒能再見到唐予風。

那個女傭被趕出了莊園,而荊廣則是被關在了唐家莊園的地下室裡面。

唐予風叫舒承去處理這件事,爲了表明他對他的信任。

而唐予風爲自己被荊廣利用這一點感到極其憤怒,所以也不想再見他,也不想再聽他那些那些混淆視聽的謊話。

荊廣現在還不知道自己究竟輸在了哪裡,看見舒承的那一刻他滿眼的恨意終於不再收斂了。

“你手段太低級,人也愚蠢,恨我什麼?”舒承看得懂他的眼神,此時在莊園裡的地下室,舒承倒了一杯水遞給荊廣。

他態度還算客氣,只是嘴脣有點蒼白,想來是這幾天都沒有休息好。

荊廣是不能動的,他爲舒承背了鍋,在唐予風眼裡他現在是上面派過來的人,反正不能留在莊園裡,至於去外面怎麼樣,他們還管得着麼?

唐予風明白舒承的意思,表示會按照他的吩咐去做事。

那杯水被荊廣喝了大半,他緊緊握着玻璃杯,擡眼看着舒承:“你來的比我晚,資歷比我淺,年齡比我小,卻因爲小少爺看中了你,我硬生生要叫你一聲哥,你說我會服氣?”

“你說的像是我逼你叫的?”舒承用手指敲了兩下桌面,又問:“小少爺說你買通那個女傭,讓她說是我把儲存卡放到他身上的,你這麼做的目的是想把我從小少爺身邊拉下來,你好頂替上去?”

“知道你還問?”

可是舒承卻搖搖頭,似是並不認同:“可是你知道那張儲存卡到底是誰給她的嗎?”

“我怎麼知道?反正除了你也沒有別人了。”

“你還真是冤枉我了,如果不是莊園裡的那些傭人誤傳流言蜚語,我也不會去深堂打你一頓,而在那之前,我確實是和那個女傭不熟。可是你那天卻對她殷勤的很,還幫他提工具,這些我可都是看在眼裡了。”

荊廣感覺有些不對勁,他以爲唐予風只是怪他叫人胡亂攀咬舒承,可是聽舒承這意思……

舒承笑起來的樣子看起來很溫柔,可是荊廣卻覺得渾身的冷汗都一點點的冒起來了。

在荊廣的注視下,舒承緩緩開口:“儲存卡的事情暫且不明,可是那女傭說是遇見你之後儲存卡纔在她身上的,你做了什麼,就不言而喻了。”

“放屁!我只叫她說那儲存卡是你放的,然後,然後……”

舒承搖搖頭,站起來拍拍荊廣的肩膀,“然後?你把我拉下來之後小少爺就會對你重用,然後你和你的上級就可以利用我這個位置傳遞更多的消息,難道不是這樣嗎?”

荊廣還想說些什麼,但此時有些昏昏欲睡,他努力睜大眼睛看了一眼眼前的杯子,那杯子底下沉了些白色的細小粉末。

他的心瞬間就涼了,他眼底有些紅,看着眼前面露微笑的舒承,就知道自己從一開始就落入了他的算計裡。

舒承低下身看了一眼桌子下藏着的竊聽器,對已經昏睡過去的荊廣道:“說到底我還要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我還不知道原來小少爺在誤會我的時候,我會這麼難受,還會做出根本就不符合自己性格的行爲。”

叫人來把荊廣帶離莊園,舒承往這地下室周圍看了一眼,輕輕嘆了一聲氣,然後回到自己房間裡了。

他現在不住在保鏢住着的那棟公寓裡,反而正好住在唐予風房間的樓下。

爲了能貼身保護,也爲了唐予風想見他的時候能隨時見到。

但是解決完荊廣的事情之後,舒承沒有去找唐予風,反而是回了自己的房間。

他的手臂之前傷着,又去深堂打了一晚上,傷口最近總是不斷惡化,手背上的傷口現在結疤了,但是手臂上的還沒有,昨天化膿剛清理好,去打了針,今天倒是比昨天要好一點了。

舒承把上衣脫掉一點點給自己上藥,沒有包紮,反而是讓傷口多透氣。

他躺在牀上閉目養神,並沒有睡着。

因爲他猜得到等會兒唐予風不見他或許會主動來找他。

果然,才過了十幾分鍾,舒承的房門就悄悄被打開,唐予風躡手躡腳的走到了舒承的臥室,看見他正閉目休息,以及他肩膀上那個撕裂的傷口,眼裡劃過一絲自責。

這件事其實就這麼稀裡糊塗的過去了,唐予風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他私下是不想讓這件事鬧得太大的,唐予風畢竟也有自己的考量,如果只是因爲之前宴會上那個人的一面之詞,就讓唐家自己先這樣亂了起來,那到時候豈不是更如那些人的心願了?

而且這一次確實是他聽信讒言,讓舒承莫名其妙的收到那麼多流言蜚語。

舒承沒有勇氣來親自過問,卻只能將自己的怒氣發泄在別處,如此隱忍,唐予風簡直都不知道自己應該怎樣去面對他。

唐予風走到舒承身邊,看他牀頭的那些藥物,輕輕的躺在了他身邊。

舒承感覺到身邊有一塊軟了下來,他手臂一環,唐予風就被抱在了他的懷裡。

這時唐予風猜出來舒承是裝睡了,但是他也沒有點破,反而是又緊緊抱住了舒承的腰身。

剛剛舒承和荊廣之間的對話唐予風其實都聽了,他現在還不知道那個女傭到底身上爲什麼會有儲存卡,但是他覺得如果再繼續查下去,或許會有一些他根本就不想聽的事情就這樣被翻出來。

唐予風也不想隱藏什麼,他乾脆就直接問舒承:“你覺得那張儲存卡真的是荊廣放的嗎?”

舒承一直閉着眼睛,這幾天他心裡其實也一直提心吊膽,原以爲唐予風會把那個女傭給留下繼續追問,而他要想更多辦法去解救那個女傭,卻沒想到唐予風把儲存卡沒收之後居然放了那個女傭出去。

不知道唐予風到底想做什麼,舒承知道唐予風的心計無人能敵,他在他身邊這幾年,有時也猜不出唐予風的真正心思。

荊廣是很好的一顆棋子,但是他自己愚蠢,倒是讓舒承找到了喘息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