辦公樓外不遠,躲在車中通過監視系統偷看的林慕馨吃驚道:“不好,羅伯特森好象反敗爲勝了。你要不要救救你的這個弟子?”
“沉住氣,別緊張!”徐簡非常淡定,“榮振不過是在耍引蛇出洞的小把戲而已。要是這種坑都能把他栽進去,死了我也絕不會痛惜!”
林慕馨還待不信,然而機甲庫房裡面,情勢已經在瞬間發生反覆。
西德尼正要發出死光殺死榮振,指令一下,機甲的操作系統突然急劇閃爍了一下,接着來個徹底黑屏。
剎那之間,冷汗刷刷的涌了出來。耳朵只聽榮振冷哼道:“耍詭計?你們白人進修十輩子再來吧!”
他飛身前躍,右手一掌拍在機甲的胸口。手掌與機甲相觸,無聲無息,連一絲震動都沒有激起。然而駕駛艙裡的西德尼卻覺有一股洶涌的暗力瞬間沒過全身,全身的血液立刻沸騰起來,從五官、七竅乃至毛孔中激涌而出。剎那之間,他的血液已全被榮振的掌力蒸發,整個人連哼都來不及哼一聲,便已成爲一具可悲的乾屍!
幾乎與之同時,江月琴也已經打破牆壁躍了出來。榮振的辦公室在大樓頂層。江月琴躍上樓頂,發現一個身着風衣的男子正卓立於樓頂的邊緣,風衣的下襬飄然而動,象極了動畫裡的人物!
聽到風聲,那人並不轉身,只是微微點頭道:“沒想到,榮振竟是如此狠辣之輩!你的計策根本無從施展!”
江月琴臉色難看,嘆道:“知人知面不知心,我也沒料到榮振竟然如此無情!”
羅伯特森心中鄙夷,暗道:你出賣他難道就不無情了?
然而,此刻用到此女之處尚多。他飛快的說道:“形勢危急,我只能啓用西德尼這顆暗子。現在榮振帶他去接收機甲了。按計劃,西德尼應該在試用機甲時直接將他幹掉!但此子狡詐,身手又強,西德尼未必能夠一擊成功,所以咱們——”
話未說完,他突然半途收住。因爲他已經看到,一具兩層樓高的機甲已經從底下飛躍上來。還沒等升到樓頂,機甲的乘員大喝一聲,一串空間氣泡彈已經迎面打了上來。
對這種攻擊方式,羅伯特森縱然氣功不俗也不敢硬接。他只能縱身遠遠躍開。氣泡彈的邊緣掃過樓頂,半個屋頂無聲的消失,將辦公室的內景給顯露出來。隨即遠處轟隆一聲,卻是屋頂被空間轉移到裡許之外,在另一棟大樓頂上被撞成一堆殘片。
羅伯特森暗暗心驚。要是全體被氣泡吞沒,或許只是被移個方位而已。但要是身體的一部分被氣泡吞沒,自己可就註定成了半殘的廢人!
雖然他已聽說過徐簡憑單人幹掉過一臺獵魔武裝,但他自認絕無這種功力和魄力。所以他在身中,立刻召喚江月琴道:“一起上,試試能否把他幹掉!”
江月琴卻道:“你先頂一陣,我去取一具機甲來更有把握!”
榮振操作着機甲浮在半空,哈哈大笑道:“除了我這一具,所有機甲已經全部被我拆了關鍵零件。要麼供能有問題,要麼操作不太靈。你們要是不信,儘管搶幾具出來試試!”
羅伯特森的一顆心頓時沉入海底。其實他打的主意也是先頂一陣,再分散去搶機甲。只是顧忌驚動敵人,因此不敢明說而已。但聽榮振的說法,顯然以機甲對抗機甲的方式已經無法用了。
榮振懸浮在空中,空間鎖鏈、氣泡彈、死光等技能源源不斷的對着兩人使出,竟是形成了以一攻二的大優局面!
羅伯特森正竭力閃避、抵擋,耳邊忽然傳來一道細細的聲音:“機甲容易拆卸,但支援車結構複雜,我猜榮振一定不敢亂動上面的結構,以防拆了以後裝不回去。你有無辦法拖住他一陣,讓我下去搜尋支援車的下落?”
羅伯特森知道這是“傳音入密”的高深氣功,乃是用氣勁將音波凝成細細的一束定向發射。這種技能他也得過江月琴的傳授,勉強能夠運用。於是他也凝集音波,對江月琴道:“我已經動員了所有城內暗子,這會兒想必已經全體發動。他們會截斷通訊,發佈混亂的命令和信息干擾榮振系人馬的調動。還會盡量製造與俞飛龍的誤會與衝突。大概半個小時之內,榮振這兒得不到外面的支援。再長恐怕就不行了。你若要取支援車,行動一定要快。要是沒把握,還是嘗試用氣功打爆機甲吧!兵貴神速,時間咱們拖不起!”
江月琴肅然道:“我知道了。你試試反守爲攻,若是他的攻勢減弱,我就嘗試一下能否脫身!”
羅伯特森也知道時間不在自己這邊。若不冒險,恐怕一點機會都沒了。江月琴既然說得肯定,至少總可以嘗試一下。他咬了咬牙,突然在掌中凝出一把琉璃氣劍,揮劍對着機甲衝了上去。
榮振喝道:“找死!”
一串氣泡彈迎面砸了過去。
羅伯特森凝神感應着氣泡彈的形態,以游魚似的身法冒險從邊緣一一穿過。瞬息之間,他已經衝到機甲之前數丈的距離。氣劍揮處,淡淡的光影倏然加長,錚的一聲刺到了機甲上面。機甲上面火花飛濺,身體在空中飄出丈許之遠。
一劍中的,羅伯特森精神大振,立刻展動身形繞着機甲急轉。手中琉璃劍幻出層層光影,接二連三的斬到機甲身上。
不知不覺,人與機甲的距離越拉越近,幾乎已到觸手可及的範圍。
突然之間,榮振大笑道:“死去吧!”
兩條空間裂縫在機甲雙手之間生成,帶着噝噝的聲音和黑色的電花對着羅伯特森絞殺過去。
羅伯特森剛剛殺得有點興奮過度。等一波急攻剛剛緩和,榮振的殺招卻已即時來到。吃驚下羅伯特森只能豎起琉璃劍一擋。
叮的一聲,琉璃劍被空間裂縫絞爲三截。黑色的絲線仍在噝噝的電花聲中繼續絞來。危急之間羅伯特森也顧不得太耗功力,雙臂一振,背後已經生出一對琉璃翅膀。
正要扇動翅膀高速逃開,背後突然一道急風閃過,嚓嚓兩聲,剛剛張開的雙翅竟被連根斬斷。剎那之間羅伯特森心中冰涼。他一邊掙扎着發出一道掌力去擋絲線,一邊回頭掃了一眼。
這一掃更是令他如墜深淵!背後手持琉璃雙劍的竟然是本該趁勢離去的江月琴!到這個關頭,羅伯特森哪裡還不曉得,江月琴從一開始就是在玩無間道!
連環雙劍斬掉羅伯特森的翅膀後,江月琴劍勢不止,刷刷兩聲斬向羅伯特森的身體。
前後夾擊之下,羅伯特森只能勉力避開絞來的絲線,凝氣接了江月琴雙劍連斬。
嚓嚓聲中,羅伯特森雙臂血流如注。他雙腳在屋頂上力踩,身子沖天飛起,指望借速度逃過追殺。然而他的反應早在榮振預料之中。身子剛飛起兩三丈高,重重空間鎖鏈已將他身子纏住,砰的一聲擲回屋頂。樓頂竟被這一擲之力砸穿。羅伯特森身不由己,重重的摔進了榮振的辦公室內。
等他好容易從渾身劇痛中恢復過來,便看到榮振和江月琴一左一右,已將他的去路全部封死。
羅伯特森面帶苦笑,對江月琴道:“談得好好的,你爲什麼要反悔?難道愛情的力量,真的強過理智的分析?”
江月琴還沒回答,榮振已經搶上一步,在羅伯特森身上拍了兩掌。羅伯特森頓覺一寒一熱兩道勁力涌入體內,在他的丹田內形成一陰一陽兩道氣漩,他全身的勁力便再也運用不出半分。
榮振這才鬆了口氣,後退數步,反手摟住江月琴道:“要信你才叫見鬼!俗話說疏不間親,不信身邊人反去相信外人,這種蠢貨能有幾個!”
羅伯特森搖了搖頭,閉口不再說話。
榮振轉對江月琴道:“這廝的潛伏力量是否已經全部發動?”
江月琴笑道:“他一個一分局的小角色,夾袋裡能有多少心腹?能在短短時間內蒐羅到這麼些干將,已經算很不容易了!”
“那就好!”榮振點了點頭,突然之間,他搭在江月琴肩上的手掌稍稍移動了一下,掌心吐出一道強勁的狂瀾。江月琴乍受重擊,下意識的便反掌擊出。榮振揮掌一迎。江月琴勉強提起的勁力倒撞回體,之前玩苦肉計的舊傷頓被引發。
她飛出丈許,身子砰的撞到牆上,嘴裡吐出大團鮮血。她正要強提功力,突然腹痛如絞,勁力頓時渙散。她吃驚道:“你、什麼時候下了……毒?”
榮振不屑道:“西德尼這個奸細我早就已經猜到。同意你的方案,只是怕另有暗子,想引出全體一次解決!要倒換西德尼的藥丸,對我來說不費吹灰之力!”
江月琴臉色先是極度的憤怒、委屈與不甘。隨後卻又慢慢平復下來。她長嘆道:“事已至此,我也無話可說。我只是不明白,你爲什麼非要這樣!”
榮振冷笑道:“你對我做過什麼,你自己有數!我殺你,還需要別的理由嗎?更何況感情這種東西完全不可靠。今天你可以爲了感情背叛你們的組織,明天感情淡了,又何嘗不能反過來行事?”
話一說完,他箭步上前,正要殺掉這個與他恩怨糾纏的冤孽,突然背後有人說道:“徒兒啊,就連爲師我都走了眼,沒想到你是這種冷血無情的人物!是不是重生之後,人的性格多少都會有所改變呢?”
榮振大吃一驚,霍然回頭,看到一男一女正守在門邊,臉色怪異的看着自己。
榮振念頭一轉,立刻提起江月琴擋到身前,冷笑道:“徐簡,別以爲我不知道你跟這個**有一腿,所以見不得她死。這種爛貨,你要我就給你!”
說着他果然將江月琴拋了過去。林慕馨正要伸手相接。徐簡卻一把將她拉住。隨即他伸手在江月琴身上一扶。突然之間,徐簡身後的房門竟然整道炸開!
煙塵瀰漫之中,榮振飛身向屋頂的破洞躍去。
然而身子剛動,一股無形的怪力已扯住他的雙腿,將他硬生生拉了下來。
徐簡搖着頭道:“好一招‘隔物傳功’加‘聲東擊西’,不過我可以正告你,就算你取回機甲,如今的我也只需一個指頭將你彈爆!”
榮振一臉不信。突然他伸掌在地上一拍,整個人已經掙脫怪力束縛,朝着徐簡真撲過去。
徐簡不屑道:“就算我純用氣功,照樣將你拍成死狗!”
榮振在剎那間連發三招,冷哼道:“那咱們就來試試!”
徐簡輕輕振臂,以一投柔和的力量將林慕馨和重傷的江月琴一起送上屋頂。自己果然不用超能力,純用氣功與榮振展開激戰。以徐簡的造詣,一會兒功夫榮振就已左右支絀。但他的實力也非同小可,一時半會兒的徐簡也還拿之不下。
屋頂上,林慕馨臉色焦慮。她從破洞裡俯身看了看兩人的戰鬥,又奔到樓頂邊緣看看四下的情景,嘴裡喃喃道:“怎麼辦,怎麼辦?”
突然樓內轟的一聲,整座樓都似乎被震得搖了一搖。隨即聽到徐簡得意的聲音:“怎麼樣?服不服?欺師滅祖可沒這麼容易啊!”
榮振卻只是冷哼一聲,激鬥聲仍是一刻未停。顯然榮振打算死戰到底,明知不敵也絕不投降。
林慕馨突然一眼掃到倒在地下氣息奄奄的江月琴。她就象突然找到了嚮導,立刻奔過去,俯身問江月琴道:“你告訴我,你爲榮振付出一切,他卻這麼對你,你是否感到後悔?”
江月琴臉上突然神采飛揚,用力的搖頭道:“感情這種東西,付出怎麼可能有絕對的回報。只要讓自己付出的理由成立,那就無須後悔!坦白一點說,愛一個人,本質上只是愛自己的幻想而已!”
“愛一個人,本質上只是愛自己的幻想?”林慕馨喃喃複述了一遍,突然迅速的冷靜了下來。剎那之間,她聯想無窮,想到了徐簡剛對她講的對付傅剡的方案。想到了傅剡隨時會引爆炸彈炸燬地球的危機。想到了自己與徐簡的賭約。想到了剎那間的那一陣子心動……
最終,她淡淡一笑,對江月琴點頭道:“謝謝你!我明白了!愛情本質上只是一個人單方面的幻想,能否得到預期的迴應[完全不可知。只有親情纔是永恆!”
她伸手入懷,悄悄摸到了文胸夾層裡的一個暗鈕,閉上眼睛用力按了下去。
就在林慕馨進行生死決斷的關頭,樓層內,徐簡已第十次將榮振重重擊倒。
此時榮振已經滿身是血、氣喘如牛,被徐簡用一隻腳踩住,竭盡全力都再翻不了身。但他夷然不懼,眼中兀自噴射着地心熔岩般的怒火。
徐簡搖頭道:“你這個人哪,腦筋擰得可以!你要是不這麼胡搞,本來我倒是打算將四分局交給你管轄。你非要跟我對着幹,是否太過於不理智?”
榮振用力的啐了他一口血沫,卻被徐簡輕輕讓過。
榮振怒視他道:“你能力比我強、運氣比我好,我落入你的手裡也沒有話說。但你搞了我的女人,又厚着臉皮硬塞還給我,這種羞辱,是個男人就不會容忍!”
徐簡心有不忍,嘆道:“不過是些誤會而已!坦白說,要殺你,我還真有點下不了手。但看你的這種偏執模樣,若不殺你,等於給自己留了個無窮後患,你說說我該怎麼辦好?”
榮振還沒回答,突然之間,一種極度危險的感覺涌上徐簡心頭。他立刻以遙視之力感應了一下,他看到一分局所在的巴倫支海里,一艘巨型飛船突然衝開海面,急速的躥上高空!
飛船顯然做好了強突的準備,一起飛即以最大功率加速,拖着長長的尾焰直衝九霄。此刻伯納德已被俘,上帝武裝無人駕馭。掌控獵魔武裝的榮振等人還在激烈內鬥之中,無暇顧及外面的變故。二分局羣龍無首,沒人可以下達這種跨越洲界的阻擊命令。三、五、六分局心有餘力不足,根本沒有得力的武器用來對付這種突發情況。
所以飛船竟是順風順水,一路暢通無阻的衝出了外層空間。
一看到這幕景象,徐簡身上的血都涼了一半。他知道這回麻煩大了!
倉促間還沒得出最佳方案,究竟是瞬移到飛船上,嘗試制止傅剡的瘋狂舉動,還是明智的以搶運出最多東西爲上策。突然他小腹一痛。卻是瞬間的失神讓榮振找到機會,在絕境中奮起餘力要做最後掙扎。
這個關頭,徐簡哪有心思與他纏鬥。他一邊運氣硬擋,一邊吼道:“蠢貨,傅剡脫逃,地球就快被他炸成粉末,你還有心思跟我糾纏!”
“傅剡脫逃?”榮振只微微愣了一下,立刻撲上去抱住徐簡,猙獰大笑道:“好啊,姓徐的,我才巴不得地球毀滅,將你這樣的齷齪小人炸成飛灰!現在我讓你狂啊,你再狂啊!你帶主角光環的狗屎運上哪兒去啦?哈哈,大家一塊兒玩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