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區,內衛廳三處的“在押人員接待處”,榮振正跟江月琴在做最後交待。
昨晚他跟廖立忙了半夜,又竭力爭取到一個白天的自救時間。可是這個案子實在過於沒頭沒尾,怎麼使勁都毫無頭緒。最終大限已至,榮振黯然放棄掙扎,被三處帶回一區正式關押起來。儘管G物質丟失影響太大,短期內榮振還沒有生命危險。但他深知過失巨大,註定已經難逃一死。想一想自己在城內無親無故,唯一一個算是“朋友”的廖立自身難保,且彼此都已有了心結,最終他也只能找到江月琴這個舊情人交待後事!
“……我那些私人物品,你可以取幾樣留念。要是看了傷心,全部銷燬也無所謂。院子裡養的那個烏龜,你想辦法送回原野吧。它已經陪伴我走過好多年,我不能自私的將它關在這個地下世界一輩子!”
榮振一口口抽着煙,以黯然的心態跟江月琴逐一交待。
“有好幾部小說我都沒有看完,也不知道最後會不會太監。你儘量抽空幫我看完,在夢裡告訴我一下結局!我知道這些男人看的小說都很賤,讓你一個女人來看有點強人所難。但我生平也沒什麼大志,本想平穩終局,有個愛人,有點事業,閒來看看YY小說,無災無難活到壽終,人生就能無撼。哪知這些沒志氣的理想連一件都沒能——”
江月琴突然撲到他的懷裡,泣不成聲道:“我、我知道辜負了你,現在悔也來不及了。但我多麼希望,能夠成爲與你一生廝守的親密愛人!”
榮振也傷感起來,輕撫她的頭髮道:“我……其實我不是那個意思!你以前是表現得很糟,但坦白說,我與你接觸,還不是先看上你的美貌。講起來大家都是俗人!我最憷的,是你心黑手辣,讓我都感到害怕。但自從你到憲兵總部救我,我也一下子想通了。人總是不完美,象廖立那樣倒是膽小怕事,但關鍵時刻就不可依賴!”
在地下城,人的身體器官隨時可換,所以處女情節什麼的要比“常規”世界微弱得多。因爲純從物質角度,處女可以無限量、無限次供應。而要深究到人的內心,誰又真能純潔?榮振身爲高智商的科研人員,許多方面早就通達。江月琴既已悔恨既往,願與他重新開始,榮振並非不能接受。但他對江月琴的殘酷、自戀始終心有餘悸。更何況,現在這個樣子,兩人也不可能再有未來。
聽到榮振交心的話,江月琴在他懷裡哭得稀里嘩啦。突然她象是下定了決心,對榮振附耳道:“我、我有一條門路,能讓你偷樑換柱死而復活!你要是信我,你就點個頭,一切我來安排!”
她悽然補充道:“我、我已經幾天幾夜沒有閤眼,我想得很明白,我以前追求的,全是一片虛無。只有你纔是唯一能讓我感受到生命價值的實在。你要是不接受,我就先毀掉我的克隆備份,在你死的那一天跟你一起長眠地下!”
榮振大吃一驚,隨即便是一種深深的感動。江月琴的聲音決絕無比。而她言出必行的個性,榮振也已深知。他知道她這種人可能極端功利、極端殘酷,但卻極端自重,絕不會亂用許諾騙人。這樣的類型,跟平時象老好人,關鍵時刻卻狂掉鏈子的廖立恰成鮮明對比!
一種震撼在胸中激盪,剎那間榮振遺忘掉了江月琴的所有不是,剩下的只有一片水晶般的純真、純美。他用力握緊江月琴的手,附耳道:“好,你去做,我完全信你!既然已準備同生共死,咱們還有什麼可以害怕!”
徐簡在街上狂奔了一陣,突然醒悟過來事情的關鍵恐怕不在榮振,而在江月琴。榮振的心思其實比較單純,是個負責任的男人。在許多方面觀點與徐簡共通。比方說:都夠聰明,所以也都懂得不亂用聰明。在很多時候寧願感情行事。對於小惡,兩人都不屑去做。但若是真有夠好的機會,他們也絕非迂腐書生,也會拋開道德觀念重拳出擊。而兩人都有共同弱點,那就是對女人比較心軟。所以在榮振這一頭,問題並非很大。而江月琴……
徐簡的眉頭深深的皺起,對這個女人,他就完全沒有把握。從她的行事來看,心思絕對不會那麼單純!徐簡可以不管她有什麼功利目的,但明擺着一旦賭輸,自己必然會出現重大問題,或者受制於韶綰,更嚴重一點,可能會連水之靈都失掉!徐簡已經深入體驗過超人的滋味,要是讓他再退回到平凡人的狀態,那簡直比殺了他還要難受!
徐簡緊張的推敲了一下,感覺此事必須從江月琴着手。他緊急聯繫了一下陶懿秀,陶懿秀告訴他,江月琴正在一區探望榮振。
收線後,徐簡定了定神,再次加速向一區狂奔。
探視室裡,江月琴正要起身離去,突然房門轟然破開,隨即一個身着內衛廳制服,佩戴正處級官員標識符的年輕人大步進來,對兩人揮手道:“榮振、江月琴,你們兩個都跟我來!”
江月琴猛然一振,難以置信道:“你、你是誰?”
年輕人皺眉道:“我叫徐理成,是二處的,有重要案件需要你們配合調查。從現在起,你們直屬於我的辦公室,除我以外,任誰打招呼、下命令你們都不要理!”
話音未落,外面突然有人接道:“要是我這個分局親自下令,那又如何?”
徐簡的瞳孔猛然一縮,緩緩轉身,果然看到咸豐那熟悉的身影自外大步邁入。如今他一身制服,整個人顯得英武帥氣,大有吞吐乾坤的氣概!
徐簡冷笑道:“原來是咸豐陛下。恐怕我要多謝陛下替我照顧那六個侍女。但容許我無禮的問一句,我搜集的那些數據,不知局座轉交給鍾離處長沒有!”
咸豐臉上微現尷尬之色。但他隨即哈哈笑道:“老弟果然是個奇才,分手不過個把月功夫,眼睛一眨,老弟居然殺到了我的老巢裡來,真是英雄出少年啊!”
他親熱的一把挽起徐簡的手,拍着他的肩膀道:“難得遇上舊友,咱們去我那兒好好喝上一杯?”
咸豐身爲分局長,乃是權傾整個亞洲的一方諸侯。他在官方場合出現,絕對不可能一個人隨便亂走。隨着他的進門,大羣侍從嘩啦一聲涌了進來。及至看到咸豐握着一個處級官員的手,以一種如對舊友的姿態親切說話,所有侍從全都目瞪口呆。機靈的已經在迅速轉着腦筋,考慮如何給徐簡升官提級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