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簡跟夏隱雯聊到天亮,只稍稍打了個盹,就叫起‘夜戰七英’的宋時傑。兩人會合大隊,離開湘*潭向北急趕。一路見縫插針,兩天時間就到了長沙以北的靖*港。
此處是翼王后軍大營所在,營帳林立,刁斗森嚴。徐簡這票人剛一靠近,立刻就有兵馬迎上。徐簡夷然不懼,大聲通名道:“請報上翼王。大楚國徵北將軍,天平軍節度使徐簡前來拜見!”
帶隊的軍官嚇了一跳,一邊吩咐手下將這票人看住,自己飛步入內向翼王稟報。帥帳內石達開正在調兵遣將,佈置再攻長沙的軍務,聽到稟報也十分意外。他呼的站起身來,正要發怒,想了想,壓下怒火喝道:“帶人進來!”
徐簡在軍營外只等了一小會兒,就聽裡面錚錚連聲,衆兵將各抽刀劍,沿路架成雪亮刀陣。接着一個傳令官飛奔出來,口中大喝道:“太平天國後軍主將翼王五千歲傳召楚國徵北將軍天平軍節度使徐簡晉見!”
徐簡看了一眼從帥帳一直延伸到軍營外的長長刀陣,微微一笑,坦然從刀劍下走了過去。
帥帳內徐簡凝神看去,只見翼王石達開個子不高,面貌有書卷氣,然而雙目如電,頗有一種攫人威勢。徐簡一時間心中感慨,暗道:“媽的,老子穿越以來足足二十年,這回纔算見着一個歷史名人!不容易啊!”
陪他進來的小校見他瞪着翼王只顧細看,不由喝止道:“大膽楚將,見了翼王如何還不下拜!”
徐簡滿不在乎的笑道:“我與翼王年齡相近,身份相當,此來只爲交個朋友。哪有朋友之間下拜的禮節?”
帳內坐着的一個將領霍然站起,衝過來就要按他下拜。徐簡不動聲色,突然身子一轉,左手反推,右腳輕勾,那人按了個空,自身撲通栽倒。
這一下帳中衆將一齊站起,各按刀劍喝道:“楚賊無禮!”
“膽子恁大,難道不怕刀劍之誅?”
“如此猖狂,轉眼讓你血濺五步!”
……
徐簡冷笑道:“我聽說翼王乃知書達理之輩,雖貴爲王侯,亦是洵洵儒雅。太平軍更是軍紀嚴整的王者之師,怎麼今日一見,竟象是進了土匪山寨?”
石達開縱聲長聲,指點徐簡道:“好一張利口。你既然這麼說了,我就暫且許你平禮,來人,賜座!”
徐簡從容一揖。石達開果然抱拳還禮。等他坐定,石達開沉下臉來責問道:“你們楚人背信棄義,屢次暗中弄鬼。不但收買我軍中的洪門成員叛逃南下,甚至當年我軍進攻桂林之時,你們唆使我軍中的洪門成員先降清軍,壞我奪城大計。等我軍攻城不下轉而北上,降清的洪門分子再次降楚,裡應外合攻下桂林。如此這般,稱得上狡猾惡毒。對此徐節度有何話說?”
徐簡起身抱拳道:“翼王容稟。當初本將位卑職輕,只是天王身邊——”
一句話還沒說完,後二軍軍帥樑立泰跳起身來,厲聲打斷道:“胡說,天底下只有一個天王,那就是我們太平天國的洪天王。楚王僞號必須取消!”
徐簡對這種細節並不在意,當即改口道:“好吧,這位將軍既然這麼在意稱號,我就改稱楚王,這總沒有問題了吧?”
看到翼王投來讚許的眼光,樑立泰自覺維護了天王尊嚴,得意洋洋坐了回去。徐簡繼續道:“當初本節度只是天王身邊一個閒臣,軍國大計無從置喙,此事真相如何,實在無從查考。我此次來,是想跟翼王談一個交易!”
“交易?什麼交易?”石達開有些疑惑。
徐簡笑道:“一個非常簡單的交易。我想向翼王討一個人。翼王若是准許將此人交予末將,末將投桃報李,可助翼王在十天內攻下長沙!”
“十天攻下長沙!”
帳內衆將一片驚呼。老將胡以晃冷笑道:“年輕人真是大言不慚。剛纔你自己也說了,你不過是楚王身邊一個弄臣,恐怕連仗都沒打過幾場,竟敢誇口十天奪城!”
徐簡搖頭道:“老將軍此言差矣!第一,翼王只比我大上一兩歲,在去年之前也沒帶過大軍,還不是一起兵就能斬將奪城!年餘時間更已擁兵十萬,雄居湖南,叱吒之間便令湘省地動山搖!所以說,領兵打仗這個東西是看天分的。翼王的天分是‘王’的級別,天生就是能做王爺的料。我的水平就差上一級,只夠做個節度使,相當於滿清的總督罷了。老將軍質疑我不要緊,翼王的例子擺在前面,難道還不夠封你的嘴?”
石達開有文人習氣,對物質看得較輕,對名聲則極爲看重。徐簡的話正搔到癢處,他臉現微笑,擺手道:“胡丞相不必心急,聽他將話說完!”
翼王既已發話,胡以晃只能躬身稱是,悻悻坐回座上。徐簡繼續道:“第二,天國擅長野戰、運動戰,而我楚國恰恰相反,更善攻城和守城。所以天軍由桂入湘,數月之間所向無敵,但奪佔的城池不多。而我楚軍奪一城就守一城,儘管速度慢些,可是從沒有奪城不下或者守城有失的情況出現,這是不是事實?”
胡以晃一時語塞。徐簡笑道:“所以說,我楚軍對於攻城是有秘技的。咱們的交易可以這樣完成,你們將我要的人放出,由我派人送回楚國。而我則留在這兒做爲人質。要是十天之內攻不下長沙,你們儘管殺我治罪!”
此言一出,滿座驚歎。石達開微微點頭道:“此議可行!只不知你要的人究竟是誰?”
徐簡肅然道:“這個人也是一代奇才。他出身洪門,留在天國軍中不會受到重用。要是你們殺了他,更是壞了仁義之名。用來交換一城省城,實在是一筆皆大歡喜的買賣。他的名字叫做焦亮。化名洪大全,你們天國一度尊之爲天德軍師的就是!”
石達開爽然而笑。想了一想,覺得無甚大礙。他當即拍板道:“這個主我做了!這些天來,其實我一直想釋放此人。只是湘南剛被攻佔,長沙還沒攻下。顧慮到洪門壞事的先例,我一時下不了決心。既然徐節度肯以身相代,本王又何必枉做小人!”
正要傳令放人,族弟石鎮高質疑道:“此人號稱是楚國徵北將軍,天平軍節度使,究竟證物何在?我聽說楚國對於官職非常吝惜,能做到將軍的,都是擁兵過萬的一方豪傑。至於什麼節度使,更是聞所未聞,我認爲大哥應該謹慎!”
徐簡搖頭而笑,鄙薄道:“翼王是什麼人物,是真是假,憑他一雙慧眼還看不出來?既然你要證物,我就拿證物給你看看,只希望你有辨識真僞的才學!”
他從懷中取出兩卷東西,託在掌上道:“請各位仔細驗看。這兒一份是楚王詔旨,另一份是本節度親筆所擬的文告,上面加蓋了徵北將軍及天平軍節度使大印。稍有見識的,真僞一看便知!”這種場面徐簡早已料到,當然事先做了預備。
石鎮高被他用話擠兌,臉上有些掛不住。他上前接過文件,仔細審看下,果然不象僞造。衆將還在傳看議論,石達開拍板道:“各位無須多言。石某親眼所見,徐節度如此人才,如此氣度,哪裡用得着冒名頂替?這事就這麼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