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鑼密鼓的安排佈置,尤其是前一時期李四大行先軍政策,讓赴死軍控制範圍之內的人力物力快速集結。
民生方面必須給軍隊建設讓路,李四完全就不顧整個局面的嚴重失衡,窮兵黷武都不足以形容現在的赴死軍。
大戰,早就已經深入人心,大夥兒都知道子弟兵赴死軍要進行一次規模空前的大戰,對於李四的戰爭總動員已經有了足夠的心理準備。
但是動員的規模還是超過了大部分人的想象。
戰爭不再是專屬於男人們的事情,留守在大別山基地的婦女和娃娃們雖然不直接參加作戰,也接過了男人的擔子,成爲赴死軍戰車上的一釘一峁,用自己的雙手爲即將到來的大戰作着貢獻。
開墾出來的田裡已經播撒了種子,勤快些的也澆灌了一回,但是漢子們已經沒有機會親眼見到禾苗破土了。
因爲他們即將出徵。
一丈六尺高的日月血旗呼啦啦迎風而動,下面是各營各隊的認旗,整個山谷都是一片旗幟的汪洋,山風凜凜而過,旗幟如海濤一般洶涌。
如海一般的是血旗之下是一張張樸實而又熱切的臉龐,鐵盔、皮甲、鋼叉雪亮,腰間皮束子裡的鐵黃瓜露出小半截,閃耀着暗啞的金屬光澤。
正前面是剛剛成立不久的炮營,一百一十門四百斤小炮擺的整整齊齊。
無論射程還是威力,這種小鐵炮都無法和當時聲名赫赫的紅衣(夷)大炮相提並論,甚至連大明工部自己鑄造的銅炮也遠遠不如。小鐵炮最主要的優勢就在於製造工藝簡單,可以量產。這種小型號的鐵炮靈活機動,一匹挽馬就可以自由拖拽,隨時可以轉移。和笨重的超級大炮比起來,更適合在野戰當中使用。
李四刻意的把所有小炮拉出來單獨成爲一個建制,而不是混編給各營各隊,就是因爲這種小型野戰的火力不足,無法於當時的主流大炮媲美,只能集中起來使用。
面前的這支虎賁強兵是自己一點一滴親手打造而出,身後的萬千鄉民一路隨行輾轉千里,終於纔有了幾天安穩的日子。
站在這裡的所有人,無論軍民,對自己的期望到底有高李四心裡很清楚,正是他們才成就了今天手中的這點實力,而自己卻把他們當成了賭注要做最後的孤注一擲。
赴死軍的戰鬥力和火力,甚至他們身後的後勤補給能力,都不是明軍或者闖軍可以比擬的,這纔是這片土地的第一強兵。
爲了避免赴死軍受到不必要的摧折,李四甚至捨不得用他們來開拓地盤和黃得功爭鋒,甚至捨不得用他們來展現自己的勢力以威懾小朝廷。
可是。
如今。
卻要過早的把這支屬於民族的武力推到最殘酷的戰場上去,赴死軍還不成熟,經歷如此一場大戰之後,這些被自己已種種手段聚攏起來的漢子們還有幾個能夠生還?
面對即將出徵的虎賁強兵,李四並沒有如何的心潮澎湃,而是一種臨戰之前的冷靜,近乎瘋狂的冷靜。
給這些人財富,給他們生活下去的希望,給他們榮耀,給他們戰鬥的勇氣,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李四處心積慮謀劃的結果,在這個過程做過多少厚黑之事李四自己也說不清楚了。以前所做的一切都是爲了能夠喚醒原本就屬於這個民族的血性和勇氣。
面對這些人的時候,李四心底最柔軟處總是有一絲內疚。一想到民族,這僅存的一絲個人情感立刻就蕩然無存。
李四大踏步上前,目光如炬緩緩掃過面前萬萬千千的子弟父兄。
土臺下的赴死軍士卒彷彿在接受李四的檢閱一般,把胸膛挺的更高。
微風拂過,捲起旌旗獵獵。
萬衆屏住呼吸,目光齊視李四。
“這片河山,這片土地……”環視四周,李四高舉左手:“祖祖輩輩都是我們的,豺狼來了,男人們就應該去死……”
“去死!”
“去死!”
萬衆齊呼,恍如平地霹靂一般乍起,浪潮翻騰咆哮,羣山激盪,迴音不絕。
“這些女人,這些孩子……”左手迴環,圈了身後的鄉親們:“每一個都是我們的親人,爲了她們,男人們就應該去死……”
“去死!”
……
更大規模的聲浪如狂濤般洶涌而過,山間野禽驚飛而起,久久不敢回落棲指。
“山河土地丟了,朝廷可以裝瞎子扮聾子,我們……”高舉的左手猛然落下:“我們不能……”
“朝廷做了什麼?有眼珠子的都在看着,這樣的朝廷指望不上,唯一可以依靠的就是我們手中的武器……”
“建虜入寇,淮、揚危急,今天我們不出兵,明天我們就是外族的奴隸,我們的兒女我們的子孫就是外族的包衣。問問你們的良心,問問你們的祖宗,再問問你們的後代子孫,我們,應該怎麼做?”
“去死!”
萬衆一心,慷慨豪邁。
赴死軍士卒面赤如火,渾身的戰意似要噴薄而出。騰騰殺氣蕩起半天高,飛鳥走獸莫近。
“此一戰勢在必行,絕不可免。子孫後代的自由,華夏氣數的存續就依附在諸位弟兄的鋼叉之上。”
如此強盛軍威,如此萬衆一心,如此激昂慷慨,讓臺上側後的長平公主朱媺娖容爲之動,雖是生在深宮的一介女流也是同樣的熱血沸騰:“赴死軍強盛如斯,假以時日必橫掃天下,收拾大明河山,洗雪家仇國恨指日可待。說什麼李闖百萬烏合,談什麼滿洲十萬鐵騎,能當赴死軍雷霆一擊麼?”
“爲我祖宗計,爲我子孫計,爲我社稷計,”李四豁然抽出腰刀,虛空一斬,橫在胸前雙手前遞:“李四拜軍了。”
“去死!”臺下千萬士卒狂呼,以手中武器頓地,發出山崩海嘯般的吶喊之聲,觀者無不心神激盪不能自持。
“如此重要場合?忠誠伯怎隻字不提我大明?”
就在長平公主朱媺娖微疑之時,李四腰刀猛然抽回:“這一戰,沒有金銀沒有財帛,我能給你們的只有子孫後代五百年的自在安康和這——萬里河山……”
激奮羣情已癲狂,士氣高漲已癲狂,朝陽中一個個漢子們面色潮紅,身上那一道通體的紅線如血一般豔麗。
長刀高舉,李四用盡全身氣力高喊:“全軍——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