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揚心不在焉和佟闌珊在商城裡瞎逛,腦子裡全是之前與簡嘉偶遇的場景。陪同在身側的佟闌珊跟他說什麼也沒聽見,只是漫無目的跟着走,最後又由着她給田馨雨挑了件衣服就走出商城,再直接去了一家酒吧喝酒。
他坐在吧檯前,手中旋轉一隻高腳杯,裡面裝的是服務生剛給他調的雞尾酒。
錢熙亞居然叫簡嘉“嘉嘉”,他們才認識多久就這麼神速的好上了?不,他還是有些不相信。
自從決定和田馨雨結婚,他以爲自己一定能走出過去的那段感情,既是無緣,又何苦糾纏,讓彼此痛苦,然而在經歷了重逢和偶遇之後,他發現自己彷彿魔怔了,上癮似的想再見她,他知道自己已沒有再去找她的資格,所以沒有刻意去怎樣,卻無法剋制自己去尋找曾經屬於他們的蹤跡,於是便有了一次又一次的偶遇。
他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格外關注她的?是了,是從發現她身邊多了個錢熙亞之後,他竟滋生出一種會永遠失去她的恐慌念頭,他希望自己的直覺是錯誤的,卻屢次被“簡嘉身邊已有人”的事實給刺痛。
這次去商城買衣服,原是想帶上田馨雨的,奈何母親說孕前三個月最好不要四處走動,只好讓佟闌珊來,嘴上說是給馨雨買衣服,心裡卻隱隱期待簡嘉的出門,因爲他知道她喜歡雨天,過去只要是雨天又恰逢兩人都有空,必定要打着傘肩並肩的走在雨中,感受那份來自彼此內心的默契和安寧。
如他所願,還真遇上了,結果,錢熙亞的一聲“嘉嘉”便將他擊得支離破碎。
喬揚猛得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隨即盯着空酒杯,目光茫然,繼而又蒙上一絲抑鬱。
佟闌珊最見不得就是喬揚爲簡嘉傷神,她把手搭上他的胳膊,做酸潑醋道:
“喬揚,我真想不通簡嘉到底有什麼好,值得你這樣念念不忘?我就知道你當初娶田馨雨是爲了應付家人。”
喬揚握住高腳杯的手顫了一下,轉頭低聲問佟闌珊:
“那我又有什麼好,值得你這樣追求?”眼見佟闌珊沉默的低下頭去,他又說,“還有,我娶馨雨確是出自真心,沒有半點勉強,你不要在她面前無事生非。”
“你對田馨雨真心?”佟闌珊並不回答喬揚的話,直接抓了重點,嗤聲,“喬揚,你這話用來騙騙田馨雨那個小傻瓜也就算了,還想瞞過我?喬揚,你捫心自問,你騙得了自己嗎?”
“我不許你這樣說馨雨,”喬揚的臉突然陰陰的,口氣也變得生硬,“你根本不瞭解我和她經歷了什麼,闌珊,你不要總以自己的三觀作爲衡量別人的標準。”
佟闌珊忍不住了,雙手更加拽緊了喬揚的胳膊,眼裡含了水光說:
“那麼我哪點比不上田馨雨了,爲什麼你的眼裡就是看不到我,哪怕是當備胎或是給別人當替身你都不肯考慮我?”
這也是她積壓了很久的疑問。
喬揚的眼底浮出一絲憐憫,繼而帶了點嘲弄意味的反問:
“就你這性格也會甘心當備胎?給人當替身?”
佟闌珊眼睛睜了睜,愣在當場,須臾,才低哼一聲:“怪不得你會看中她……”
喬揚的眉頭幾不可見的皺了一下,明知她誤解了他的意思,卻沒有進一步解釋。
錢熙亞原本是打算把父親的壽辰安排在天胡市最負盛名的“軒轅國際大飯店”,但老爺子卻堅持要在自家後花園進行,理由是自家別墅佔地面積相當大,後花園足夠辦一場壽宴了,錢氏姐弟便應了父親的要求,請了些人將後花園佈置了一下,看上去甚至比頂級酒店籌辦喜慶的場面還要經典高大上。
這天是錢老爺子的壽辰,週末中午11點,簡嘉穿了件深粉印花針織衫半身裙套裝赴宴,錢熙亞親自開車來接,瞧見簡嘉一身穿着並非新買的那套就感到奇怪,簡嘉就說那套四位數的衣服太華貴,她沒敢穿,放在衣櫥裡供起來更合適些,錢熙亞輕輕一笑,不予計較,反正穿的都是他買的衣服,那天也只是以老爺子的名義給她多添幾件衣服罷了,她現在穿的這套衣服靚眼而不失優雅,一點都不掉價。
行車近一個時辰,錢熙亞的車駛進錢家香山別墅。
簡嘉挽着錢熙亞的胳膊,儀態端莊的出現在錢家別墅後花園,佔地面積相當大,請的賓客多,熱鬧非凡,場地,燈光等佈置的也喜慶而雅緻,一點不浮誇或花哨。壽宴並未開始,人們三人一羣兩人一夥的或是說笑或竊竊私語,簡嘉心下猜測被衆人圍成一圈的那個中心人物應該就是錢老了,試着問錢熙亞,果真是。
這時,錢熙亞的父親錢劭燁的餘光似乎瞥見兒子身邊多了個人,而且還是個女人,便看了過來,確定之後微微的笑了笑,然後對客人說了聲“抱歉,失陪一下”,就朝這方向走來,錢熙亞牽着簡嘉的手迎上前。
“爸爸,這是我的女朋友簡嘉,”他說着又對簡嘉笑着介紹說,“嘉嘉,這是我的父親。”
簡嘉看了錢劭燁一眼:穿着裁剪合身的西服,實際年齡比外表年輕,沒有白髮,精神爍爍,錢熙亞顯然從他父親那裡遺傳了身高和外表,父子倆一樣的英氣。
“錢叔叔,你好。”簡嘉非常禮貌伸出手笑說。
錢劭燁一面伸出手和簡嘉交握一面打量,然後點頭淡淡的微笑示意說:“你好,”
雙方都鬆開手後,又看了錢熙亞一眼說,“這位簡小姐倒不像你前幾次隨意找個什麼女的來應付我這老頭子的。”
錢熙亞摸摸鼻子,直接跳過去問:“爸,媽人呢?”
錢劭燁側過身子,指了指不遠處一個打扮時髦的的貴婦說:
“在那兒,和你姐姐還有曉芙一起招呼客人。”
說曹操,曹操到,錢文鏡不知是聽見了他們說話還是怎麼的,轉頭看來,稍怔一下,也朝他們這裡走來。
“爸,你在這兒,媽還到處找你呢,”錢文鏡說着就把目光投向錢熙亞身邊的人,端詳片刻才說:
“簡嘉,我就說我們還會再見面的,”打扮入時的錢文鏡儀態萬方的微微一笑說,“上次讓熙亞帶你回家吃飯,今天他還真把你帶來了,看來這小子這次沒有耍我。”
錢熙亞趕忙低下頭說:“不敢。”
錢劭燁看着兒子的樣子,嘴角抽了抽才說:
“上次舞會,熙亞帶來的女孩兒就是這個?”
“是的,爸,”錢文鏡笑了笑說,“你都沒看見他們倆跳舞的樣子,畫面感太好了。”
簡嘉一時有些窘迫,卻還是大方的笑說:“我平常工作忙,很少有機會跳舞,當時還生怕跳不好,熙亞就帶着我跳了一場。”
錢劭燁看着簡嘉點頭說:“那天我和夫人恰好在國外,所以沒能見到簡小姐,回國後聽阿鏡提起,就想着哪天見上一面,幸會。”
簡嘉趕忙說:“不,應當是我這做晚輩的來拜見叔叔和阿姨纔是。”
錢劭燁似乎很滿意簡嘉的態度,淡淡一笑說:“夫人就在前邊和一個遠道而來親戚在說話,她也一直想見見你,對了,簡嘉,你現在做什麼工作的?”
簡嘉本想據實以答,錢熙亞卻還像上次一樣搶過話頭,回答父親說是設計行業的,他如此的藏掖並沒引起錢劭燁的疑心,卻讓錢文鏡感覺到了不對勁,她沒說什麼,只目光直直得盯着弟弟看,錢熙亞有點心虛,摸摸自己的臉,轉頭就對錢劭燁說:
“爸,媽在哪兒,不是說她想見簡嘉嗎?”
“哦,就在前面的草坪上,跟我來。”
還沒邁步前方就聽見一個清脆的聲音:“熙亞哥,你在這兒,害我一頓好找。”
衆人還沒反應過來,已經有個比簡嘉年齡稍小的少女小鳥似的飛了過來,要不是錢熙亞用胳膊一擋,她會直接撲進他懷裡。
繼這插曲之後,身後又有個端莊持重的聲音傳來:
“多大的人了,怎麼還毛毛躁躁的。”
然後一身貴婦打扮的中年女人出現在簡嘉的視野,身着湛藍色長裙,並不富態,一頭微蜷的燙髮,皮膚細白,看上去保養的不錯,簡嘉心下猜測這應該是錢熙亞的母親了,果然中年貴婦纔到跟前,錢熙亞就咧嘴笑了:
“媽,我把準兒媳給您帶來了,還請您老過目。”
簡嘉被錢熙亞這番說辭弄的雞皮疙瘩掉一地,八字都沒一撇呢,還準媳婦?!
“阿姨,您好。”她侷促,但並不畏首畏尾,像初見錢熙亞父親一樣保持着禮貌。
“嗯,你好。”林玉琴輕輕一句,不是很熱情,也不至讓人覺得冷淡。
然後拿眼睛端詳着簡嘉,那神情和目光高貴的好似在權衡一件商品是否夠格。
簡嘉平日的生活圈子並不大,需要交際應酬的場合也是少之又少,偶爾有飯局也是些熱絡的朋友,從沒想過有一天要八面玲瓏的去應付不同的人,倘若有需要說“好聽話”的場合,歷來是蘇弘翌的“保留節目”。
此刻,簡嘉面對林玉琴形同審視的目光,突然後悔沒跟師哥多學幾招舌燦蓮花,也可避免突發的尷尬症。
好在簡嘉心裡夠強大,雖說心底七上八下,面上還保持着恬靜,笑得從容。
錢熙亞那廂卻在開始替簡嘉着急了,他知道母親的性子,對於不熟的人向來冷淡,他生怕簡嘉被嚇着或是誤會了他家人,會在心裡上對錢家產生排斥,這就麻煩了,他可不想首戰失利。
“熙亞哥,你什麼時候有的女朋友,也不告訴我們?”錢熙亞左手邊的小鳥適時的插進一句,“從實招來,你把人家藏多久了?”
“也沒藏多久,這不才認識的嗎?”錢熙亞淡淡一句,並不忘扯掉她搭在他胳膊上的手。
心下暗歎還好認識了簡嘉,否則爸媽還真是要“硬塞”一個給他了。
簡嘉用餘光掃了一眼小少女,感覺她和錢家的關係非同一般,要不家裡資格最大的兩個能這麼“縱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