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一直到樓下停車場兩人都沒開口,來到車邊時周瑜才低道:“我先放你下來了。”順着他的揹我往下滑,雙腳立地了他才從口袋裡摸出車鑰匙。
上車後我已經冷靜下來,在等周瑜把車開上路了纔開口索要:“你不打算把鑰匙交出來嗎?”他倒是直白,搖了頭說:“不打算。”緊接着又道:“原本你換鎖我就不贊成,有你屋子的鑰匙並不會妨礙到你什麼,只是爲了在必要之時能夠及時給予幫助。”
我說:“像今天這種情形不可能天天都發生。”而且我沒說的是,要不是他在外面急吼吼地喊,我根本就不會摔跤。
周瑜自有他的反駁言論:“是不可能天天發生,我還巴望着不要發生呢,可一旦有點什麼事呢?而且你後面肚子大了肯定更不方便,咱們要往長遠了看。”
我不禁氣結,現在他是死豬不怕開水燙,拽着鑰匙就是不肯拿出來是吧。
“等着,明天我就把鎖再換了。”
周瑜看了眼我,琢磨着爲我好的口吻:“賈小如,就不折騰了好嗎?你想啊,鎖你不會裝,回頭還得我來幫忙,然後我再找個機會藏一把鑰匙去複製了,你那鎖又白折騰了。”
心知他是故意拿話來懟我,反倒不惱了,我聳了聳肩而道:“這次不用你幫忙,我會喊了賣鎖的過來一步到位。哦對了,我不打算買這種容易被複制鑰匙的鎖了,直接買你那邊房子類似的指紋鎖,既安全又可靠。”
看見周瑜的嘴角抽了抽,再開口聲音已經憋悶:“那鎖很貴的。”
“貴倒無所謂,主要是能防得住賊就行了。”
“賈小如,我不是賊。”
“周公瑾,我有說你嗎?”
周瑜沉默。這一戰,我以微弱優勢取勝。
大半夜的上醫院只有掛急診科,醫生聽聞我摔過一跤後倒也不慌,只讓我在牀上躺下來,用儀器貼在我肚子上聽了一會兒胎心,又詢問我可有感覺肚子疼痛。得到我否定答案後初步判定無大礙,讓我密切關注兩天,如果見紅了必須立即來醫院做進一步檢查。
醫生說了沒事,心中就也定了不少。
一來一回折騰得馬上快天亮了,車停回到公寓樓下時周瑜突然道:“賈小如,咱不浪費錢了好不?一把指紋鎖頂得上十來灌奶粉錢呢,回頭你生了這些都是必要開支。”
我愣了愣,本來都把鎖的事給忘了,哪想他還在糾結。
沒好氣地道:“你是孩子的父親,奶粉錢肯定算你頭上,節約不到我這邊。”
這回周瑜癟了,與我一同上樓時都垂頭喪氣的。我也不理會他,上樓後就徑自開門進了屋,不過下意識地飄了眼門鎖,心中疑問:當真要再換鎖嗎?
客廳地上還狼藉着,我心有餘悸地繞開了水漬回到房間,躺下了想等睡醒起來再清理吧。
摔跤後遺症是醒來後覺得胳膊肘與屁股都很痠痛,屁股是因爲坐在了地上的緣故,但胳膊肘痠痛我想了半天也沒想明白,懷疑是當時去拽沙發一下拉傷了筋,當時不覺得,事後就起反應了,以致於刷牙漱口都有點擡不起右手來。
梳洗完走出臥室,邊往廚房走邊念轉着早飯吃什麼,目光掃過客廳並沒察覺到異樣。廚房裡的竈臺上擱着一盒牛奶,還有兩片吐絲以及三片方腿肉放在盤中。
我倒走回到廚房門口看客廳,原本沙發旁邊的一灘水漬這時已經沒了。
如果不是我這屋子有“田螺姑娘”冒出來的話,那就是有人又登堂入室了,還自行給我安排了早餐。他倒是破罐子破摔,既然偷複製鑰匙被我抓包了,索性就利用起這個便利是吧。
將吐絲烤了下,簡單做了個三明治再搭配牛奶,還算豐富。
過了一晚雖然感冒沒那麼快好,但精神狀態回來了,也有胃口吃東西了。我琢磨着這門鎖到底要不要再換,不換的話等同於默許了這人肆意進屋,可換了的話像今天這種搭配好的早餐就沒有了,而且不得不承認他那歪理也有幾分道理。
手不自禁地摸上自己的肚腹,已經微微鼓起來了。現在才四個多月,後面五個月、六個月……眨眼就到,肚子越大行動就越不方便,我不得不爲後面考慮了。
原本可以讓老媽來這邊陪我住,但老媽那糾纏了事還沒解決,又在準備與魏文軍結婚,即使有心也無力兼顧到我。這是我第一次嚐到作爲一名單身媽媽的辛酸。
喝着牛奶無奈地想,確實得有個人在身邊啊,只是這個人可以是周瑜嗎?
晃過此念去拿手機,應該該老媽撥個電話過去問問她那邊情況了,程美華若當真有心起訴,那我得找肖東細談這件事。到目前爲止,還沒這個必要。
可撥號過去老媽遲遲都沒接,也不知道是忘家裡了還是按了靜音聽不見。
今天是週末,老媽居委會應該也是休假的。我想了想,翻找通話記錄裡魏文軍的手機號,還是那晚幫老媽坦白美容店的事時撥過的,沒保存,幸而這幾天電話也不多,往下拉了拉就找到了。撥過去很快被接起來了,魏文軍質詢的聲音傳來時周邊似乎有聒噪聲,我喚了聲:“魏叔叔,我媽有和你在一起嗎?”
魏文軍:“小如?我正想給你打電話呢,你媽跟程美華在美容店裡吵了起來,我怎麼勸都勸不開。”
“怎麼會吵起來的?”
“電話裡說不清楚,你看你要是有時間就回來一趟。”說着魏文軍就匆匆掛斷了電話。
如此我自然是坐不住了,老媽那邊的事一天不了怕是難以安寧。正要穿外套動身,門上傳來動靜,我頓住身形,看見周瑜開門進來,目光立即鎖定了我而道:“賈小如,剛小虎給我來電話了,說程美華報了警,稱你媽故意上她店裡砸東西。”
聞言我哪有心情再糾結他不問自進的行爲,二話沒說就和他一道出門往家裡趕。
路上週瑜安慰我不要太擔心,到那邊看了具體情況再說。我不擔心老媽會吃虧,顯然魏文軍也在現場的,他不至於連老媽都護不住還讓人欺負了去。我煩心的是究竟爲什麼老媽會主動鬧到美容院去,不是跟她分析過其中利害,也讓她等着派出所給結論了嗎?
老媽是個急脾氣,性子很剛硬,我有一半的脾性就像了她。所以肯定是發生了什麼事,導致老媽一怒之下去美容院找程美華。
一直提及美容院,可車子開到小區門口我和周瑜卻都不知道那美容院在哪裡,我打魏文軍電話也不接了,還是周瑜打了民警小虎的電話得知了確切地址纔開過去的。
原來美容院開在鎮街道上,離開小區也要好幾分鐘的路程。當我們停好車下來時,看見美容院門外已經聚集了一些人在看熱鬧,警車也停靠在路邊。
我不是沒見過大陣仗的人,像老媽這種情況都只屬於小打小鬧的民事糾紛,所以我倒也沒有多驚異。從容走到門口時,周瑜便一手抓着我的手肘然後用身體擋在我身前。
冷眼掃過門內,正處於劍拔弩張中,但在視線落定到某處時不禁頓住,衛萊怎麼會在這?
衛萊的肚子比上個月見她時要大上一圈了,即使穿着寬鬆的裙子也遮不住。她坐在美容店角落的沙發裡,眼前這一幕爭執似乎與她沒有關係。
她是這家店的顧客?
我在腦中詢疑而過的同時看了眼周瑜,他顯然也看見她了,不過輕蹙的眉頭與眼中的疑惑怕是同樣也沒想到會在這裡看見衛萊。
眼下不是分析衛萊的時候,將視線迴轉到廳內。
老媽的臉色很難看,被魏文軍拉在了一旁勸慰;而民警小虎正在盤問程美華事情經過,地上還有疑似碎了的玻璃小瓶和禮盒。看來在我們來之前,這裡不止是爭執這麼簡單。
依程美華所言是老媽突然跑來她店裡跟她吵架,然後還把一套精油給摔了。她言辭灼灼,指着地上的玻璃碎片說這些都是證據。老媽在旁氣到渾身發抖,衝上去又要跟程美華鬧僵起來,被魏文軍及時攔住了。
程美華也不買賬,目光掃過我們一圈後就冷哼着道:“今兒你就是把你女兒女婿都叫來了也沒用,你上我店來亂砸東西我就報警抓你怎麼了?這個世道還是有王法的。”
“王法?”我再也看不下去,緩步走上前,似笑非笑地看着程美華道:“你給我說說前因後果呢,爲什麼我媽會無緣無故跑你店來砸東西?讓我來評評看王法站哪邊。”
“小如,你別聽她胡說,分明是她在外面到處造謠說我偷她店裡東西,我才氣不過來找她評理。連派出所都還沒下定論,她憑什麼到處說我是賊,偷了她的儀器?”老媽恨聲道出實情,又指了地上的玻璃碎片道:“程美華,你摸着良心講話,這套精油是不是我買下來了?那現在我砸掉是不是我的自由?明明我在你這做背部精油按摩就六次,你上面卻莫名多了四次出來變成了十次,問你要個說法都沒有。我索性不做了,把精油都砸掉行不行?”
雖然老媽氣到語焉不詳,但大致意思我已經聽明白了,就是說地上的玻璃碎片確實是老媽砸的,不過她砸的是她自個掏腰包花錢買的。
程美華也是兇悍的主,撩起袖子就準備跟老媽再大幹一場,可角落裡一聲低喚傳來:“表姐,這事就算了吧。”
不止是程美華,我跟周瑜也都同時把目光轉過去。
出聲的人竟然是衛萊,而且她喚誰表姐?程美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