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廳裡觥籌交錯,衣香麗影,大廳後面卻是異常安靜,除了偶爾來往的侍者端着托盤穿梭到前廳去,基本上沒有什麼人影。
我坐在一個鞦韆上,有一下沒一下的搖動,今晚的天氣很好,沒有月亮,繁星在深藍的幕布上眨眼閃爍,很美。
樑伯承說,“你在這裡等我,我有點事先出去一趟,這裡應該沒有什麼人來,你安心的等着就好,我很快就回來。”
我愣了愣,剛剛還在疑惑,明明沒什麼事情了,爲什麼我們還要留在這裡不回去,原來樑伯承還有事。
是怕把我一個人丟在前廳我會無聊吧。
樑伯承親了親我的額頭,我拉住他的一片衣角,說,“你去哪裡?”
樑伯承笑了笑,說,“去會一會我的父親。”
我點點頭,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卻也只能笑着開口說,“小心點,我在這裡等你。”
樑伯承離開之後,我坐在鞦韆上,把頭揚的高高的,看着天空走神。
今天樑伯承宣佈了我和他的婚訊,樑啓明不知道又會做出什麼事來。
而程青青,恐怕也不會善罷甘休。
這條路,還有很長一段要走。世界上的路那麼多,我偏偏選擇了一條最難走的路。
其實不是沒想過要逃避的,這件事,如果我走了,那就能一了百了,可能我和樑伯承都不會幸福,但至少平安。我只是一個普通的窮人家的孩子,平安對我來說,比幸福重要。
可是樑伯承沒有給我逃開的機會。也許他知道,如果他不逼我一把的話,我永遠不可能主動的站在他旁邊。
今天的宴會,宴會上的婚訊,還有那些相關的人和事,樑伯承都知道,卻一個字都沒有提前告訴我。
他不想給我留退路。
周圍靜悄悄的,我輕聲嘆了口氣,身後卻突然傳來腳步聲,很細碎,我頓了一下,轉過頭去,果然看到柳純穎正走過來。
這個時候,能跑到這裡來找我的,除了程青青,也只有柳純穎了。
她走到我旁邊的鞦韆上做了下來,身上的淡紫色衣裙已經換了下來,穿着一身粉色休閒服,整個人嫩嫩的,很陽光,很青春。
我笑了笑,說,“柳小姐也來後面了?”
柳純穎抿嘴一笑,點點頭輕聲說,“前頭太亂了,還是這裡安靜。”
我點了點頭,笑笑轉過頭不再看她,繼續看着天空。
她來找我,不可能沒有目的。我猜不出來她的目的,索性不去理她,等她主動開口。
柳純穎似乎有些遲疑,看着我面色猶豫,半晌纔開口,“林小姐,嗯,家住哪裡?”
唔,真是個不好的開端。
我轉過頭看着她,很認真的回答,“我不是雲城人,我家在一個小縣城的鄉下,你可能沒聽說過。”
柳純穎的面上閃過慌亂,似乎覺得提到這樣的話題很不好意思,她連連擺手,說,“對不起林小姐,我不知道……我不是故意的……”
我笑着搖搖頭說,“沒關係。農村有什麼丟人的。”
柳純穎眼中仍舊有抱歉,但是臉上的表情平靜了一些,她不好意思的笑了下說,“林小姐,你人很好。”
頭一次被人這麼誇,我還有點不太好意思,只是羞赧的笑了笑說,“哪有。”
柳純穎急忙點頭,說,“真的,我真的覺得林小姐是個很好的人!怪不得,怪不得,他會喜歡你……”
我的眼睛一閃,隨即笑了笑說,“柳小姐過獎了,你也是個很好的人。”
柳純穎看着我,目光有些忐忑,她說,“林小姐,你不嫌棄的話,就叫我純穎吧。”
我點點頭說,“好,純穎。”
卻並沒有讓她叫我叫的親近一些。
還是有些防備的,對這個看起來美好的女孩子,所有喜歡樑伯承的女人,我都大氣不起來。
夜裡起了風,柳純穎笑着攏了攏吹到臉頰上的髮絲,看着我說,“我真羨慕你,可以嫁給他。”
我不知道她這句話是有意還是無心機的隨口說起,我看着天空,笑了笑說,“是啊,我很幸運。我很慶幸自己能夠站在他身邊。”
柳純穎臉上的笑落了下去,她看着我,眸光微閃,她幽幽的說,“我也喜歡他,可我沒資格入他的眼,以前我希望他能轉身看看我,現在我只希望,你們能幸福。”她擦了擦眼角的淚,笑着搖搖頭,繼續說,“他17歲回到雲城,一步一步走到今天,很不容易。人前有多顯貴,人後就受了多大的罪,我希望,林小姐,你能多關心他,體貼他,照顧他。我希望你不光能看懂他日出時的堅毅,也能讀懂他夕陽下的落寞。他其實是個脆弱的男人。”
我的心裡很難受,柳純穎在我面前說出這些話,我差點掉下淚來。我想她是真的愛樑伯承吧,一個女人的愛要有多深,才能在另一個女人面前說出這樣的話。
我轉過頭,看着柳純穎,對她露出從剛剛開始第一個真摯的笑,我說,“你放心,我會的。”
柳純穎臉上就露出了單純的笑容。
我的嗓子裡涌起難言的情緒,頓了頓,我說,“叫我小靡吧。”
柳純穎笑的像花一樣,她看着我笑眯了眼睛說,“好,小靡。”
你看,這世上的愛,不止是如程青青那般的自私霸道,也有如柳純穎一般的真摯而濃烈,不在意那個男人是否屬於自己,只希望他好。
即便是小氣自私如我,看了也是感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