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紹文回到自己和樑景那個小房子的時候,已經是上午十點了。周紹文本以爲樑景已經去上班了,可是走到門口才發現門沒有上鎖。
周紹文站在門口遲疑了一下,輕輕推開門,樑景正坐在椅子上,手裡抓着手機在撥打誰的號碼,從門口照進去的陽光落在樑景身上,將樑景的狀態清晰無比的展現在周紹文眼中。
她穿了一身睡衣,背脊挺的一點也不直,帶了些萎靡的樣子,臉色發黃,眼角有些淡淡的青黑,一看就是一夜未睡。
周紹文的心抽痛了一下,還沒等他想好怎麼跟樑景解釋昨天沒有回來的事,樑景就已經聽到動靜,緩緩的轉過頭來,看到是周紹文,眼中飛快的閃過一抹驚喜,隨即晶亮的黑眸泛起了霧氣,將手機放下,樑景毫不遲疑的朝着周紹文走過來,在他面前停住,目光澄澈的看着他。
周紹文嗓子裡像是堵了什麼東西,想要說話卻什麼也說不出來,只能回望着面前的女人。
空氣凝滯了一下,然後樑景上前一步,伸手抱住周紹文的腰,將自己的臉埋進周紹文的懷中。
周紹文身體僵了一下,隨即擡起手回抱住樑景,她太小了,瘦瘦的,抱在懷中彷彿下一秒就會離開,就像緊握在手中的沙子一樣。
而再次失去樑景的痛苦,周紹文不願意再體會,所以他在抱住樑景的那一刻,就全盤否定了跟樑景解釋昨晚那件事的心思,那件事,他必須要完美的掩飾過去,絕對不能讓樑景知道一丁點的消息。
樑景窩在周紹文的懷裡,直到剛剛看到他,她擔憂了一個晚上的心才終於落了下來,他沒事,真是太好了。
從昨天晚上,樑景就一直給周紹文打電話,從一開始的淡然,到後來越想越害怕,如果周紹文臨時有什麼事不能回來,至少應該給自己打個電話的吧,可是沒有,就連自己給他打電話都打不通,沒有一點消息。樑景一夜沒睡,想了很多,如果周紹文出事了,自己要怎麼辦,還想如果周紹文回來不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的話,那她一定要給他好看,剛剛她差點就給小靡姐打電話讓她幫忙查一下了,周紹文卻在這個時候回來了,完好無損的回來了。
一瞬間,樑景覺得自己先前下的那些決心都煙消雲散了,心裡只有感動。他回來就好,什麼懲罰什麼生氣,她都可以放下,只要他安全的回來就好。
周紹文閉了閉眼,再睜開眼的時候,眼底已經沒有一點猶豫和遲疑,低頭看着樑景,他聲音溫和的說,“讓你擔心了。”
樑景搖搖頭,從他的懷裡擡起頭,後退一步,隔離出一個安全的距離,看着周紹文,她淡淡的笑了笑,並沒有追問昨天晚上他去了哪裡,也沒有涕淚俱下的抱怨自己擔憂一晚上的無助和委屈,只是看了看時間,然後說,“我請了假,該去上班了。鍋裡有昨天晚上的飯菜,你自己熱一下。”
說罷轉身走到牀邊,拉下牀簾開始換衣服,她的神色冷硬,帶着疏離,不若剛剛情不自禁抱住周紹文的模樣。
換完衣服,樑景簡單的收拾了一下,然後坐在牀上,隔着一個簾子看周紹文,長長的呼了好幾口氣,心裡才終於平靜下來。
擔心他,知道他是安全的會欣喜和安慰,卻不意味着她打算再次跳下去。周紹文的情愛是一個坑,樑景不想再入坑,因爲那太疼了。
疼過一次的人,會留下永遠的記憶,骨子裡都會刻上教訓。
她只是暫時的收留他。周紹文的身份擺在那裡,他不可能永遠跟自己在這裡生活下去,遲早要走。而那個時候,樑景希望自己是坦然的,坦然到接受自己跟他之間的差距,而不是傷心難過。
那種小孩子纔會說的情傷,她犯過一次,就夠了。
周紹文走到鍋邊,掀開鍋蓋,看到裡面完整無缺的一鍋飯,還有一旁的炒菜,還散發着熱氣,一看就是從昨天晚上就一點沒動。
心裡暖了一下,周紹文知道樑景一定是從昨天晚上到現在一口東西也沒吃,沉默了一下,周紹文將鍋蓋重新蓋上,轉過身就看到樑景掀開牀簾走出來。
“我的時間來不及了,先走了。”樑景看着周紹文,笑了一下說。
說罷拿起桌子上的手包就要往外走。
周紹文“哎”了一聲,想要叫住樑景,頓了頓卻沒有開口,只能看着她推門離開,房間裡再次迴歸平靜,周紹文嘆了口氣,在剛剛樑景坐過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昨天晚上他沒有回來,樑景一個字也沒問,周紹文心裡是不安的,可是卻更怕她問起來。他現在整個人都很亂,背叛了心愛的人,而且不是情願爲之,對男人來說同樣是一種痛苦和折磨。
周紹文想起今天早上凌月的表情,心裡有些不安。凌月那樣的人,一看就是什麼都不缺的那一類人,自己提出給她錢,恐怕並不能好好的解決這件事。
低頭想了很久,周紹文的目光漸漸銳利起來,他不能坐以待斃昨天晚上到底是怎麼回事,他必須要查的清清楚楚,只有這樣,才能在樑景萬一知道了的情況下,拿出證據證明自己是無辜的。
看樣子,他要回一趟周家了。
不可一世如周紹文,也學會了從樑景的角度看問題,也會擔心樑景傷心而學會低頭和解決問題,在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時候,他已經變成了一個有擔當的男人。
而樑伯承的公寓裡,書房,樑伯承看着大韓發過來的東西,摁了摁額角,陷入沉思。
那個手機號碼,是柳純穎的。他說怎麼會這麼熟悉,以前他存過,只不過後來不知道什麼時候給清除了。
樑伯承的眼睛眯起來,琥珀色的眸子射出清冷的光芒,這麼長時間了,他幾乎都快忘了,柳純穎嫁給了樑鈞韜的事。
她既然發出了這樣的信息,想必是被樑鈞韜折磨的不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