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廟裡的大佛小佛讓人眼花繚亂,從天花板上垂下來的蓮花燈數目之多讓人瞠目結舌。“若”《ruo》“看”《kan》“小”《.com》“說”“網”香客衆多,居然有很多學生。林欣瑩很汗顏地想着從小受的無神論教育,信仰這個東西還真是不好說。信則有,不信則無。
是了,爲什麼會選擇來雪花寺?賈笑是想……
是來求佛祖保佑的麼?那麼吳恆遠和秦深呢?單純是應邀而來,還是同樣有所求呢?林欣瑩偷偷地看他們,但見這兩人在在看一尊尊佛的解說詞。
那麼賈笑呢,已經跪在那兒虔誠地祈禱了。一改往日瘋瘋癲癲的燒火丫頭形象,她閉着眼睛默唸着什麼,雙手合十,林欣瑩何曾見過她個樣子,不由得一滯,鼻子酸酸的,有點感動。真的,佛祖,你看到了吧,多有心的一姑娘啊,她有什麼心願你就成全了她吧。
很多人排隊,跪拜的墊子面前已經有不少人在等着了。林欣瑩於是默立着拜訪了每尊佛像,一一駐足,五花八門的心願許了一大堆:“保佑爺爺奶奶外公外婆身體健康”,一會兒又想起要補充三姑六婆的,乾脆來個“全家都健康幸福”,接着乾脆來個“全國人民都和樂”,還不滿足,那就“祝願天底下的人、動物植物什麼的都各得其所……”
貪心吧。全天下都包括了自然包括自己了。正想着,吳恆遠叫她和賈笑:“上塔樓去,有七層呢。”
昏暗的樓道很陡,木質結構。“慢點啊,”吳恆遠在前頭叮囑道,待到他到達頂樓的時候,他轉過身來伸出手:“來,拉你一把。”
林欣瑩看着他的手臂,白皙結實地橫在眼前,她瞥見本在吳恆遠旁邊的秦深驀然轉過身去。
“來啊!”吳恆遠將手再伸出些,熱心道。後面的賈笑突然頂了她一下,林欣瑩本能地前傾,抓住了吳恆遠的手,差點摔倒。
吳恆遠用力地拉住她的手,把她拉上來。他有點不知所措地興奮,突然緊張地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要說什麼好。林欣瑩連忙說:“謝謝你啊,兄弟,還有賈笑呢。”
“對對,賈笑,來!”他再次伸出手來。
“不用了,我自己走。”她把他的手打到一邊去。
這是哪一齣呢?林欣瑩有些不解。“賈笑,過來,我們合個影吧。”她喚她。
“嗯,不要。我好累,笑不出來了。”她懶懶的語氣。
聽得出來興致不高,傻丫頭。你這是何苦呢?明知道我和吳恆遠是不可能的,幹嗎要爲難自己想把他和我湊一對……
林欣瑩這樣想着,眼圈一紅。心疼。爲賈笑,也爲自己。秦深呢?他剛纔的迴避是什麼意思?不高興了麼?還是,根本就不在乎……
站得高,看得遠。天地茫茫一片,盡收眼底,不過如此而已。可是衆生蒼茫,起起落落的美麗傷悲是看不見的,細細綿綿的怎麼放得下?可惜再怎麼掙扎,終究也是要歸於平寂的。林欣瑩喟嘆一聲,是啊,正如那些大師所云,何必執着?可是,如果人在俗世,不執著要怎麼活得下去?
“有什麼放不下的嗎?”秦深不知什麼時候已在旁邊。
林欣瑩一時千頭萬緒不知道從何說起,她看一眼秦深,重將目光投向蒼茫前方:“太多。”
他淡淡地看着遠方,不知道眼睛聚焦在哪一處:“還是放不開。其實很多東西,放開了也就好了。我的外公曾經在山裡募捐修建了寺廟,很久沒去了,真想哪天去看看。”他的嘴角浮出笑意。
悲哀。這一刻林欣瑩的心情是悲哀的。她對他的癡情在他眼裡只是放不開而已麼?他的語氣裡眼角里的嘲諷是那麼淡,卻一覽無餘。是衆生太可笑?還是秦深太超脫……
她說不出話來。他也不說話。兩個人沉默相對,唯有耳邊的風聲空靈自由。
打道回府。林欣瑩是這樣的難過,她一路上都一聲不吭心不在焉的。
“啊!”劇痛襲來,腳扭了。從來都是禍不單行的。
“你這是找死啊!想什麼呢,這麼多臺階也不看着點!萬一滾下去怎麼辦?!”賈笑飛奔過來,厲聲道。她捧起林欣瑩的腳:“怎麼樣?有沒有事啊?你疼不疼?”
愛之深,責之切。剛纔還故意疏離她,現在一出事了緊張得跟什麼似的。林欣瑩被疼痛扭曲的臉上浮現出笑容來:“哎呦喂,輕點,疼!”
“還笑,瞧你那張臉,比哭還難看!”賈笑繼續數落她。
林欣瑩呲牙連咧嘴,“嘶嘶”地倒抽冷氣。
“怎麼樣,能走嗎?”吳恆遠一臉關切,他在賈笑旁邊半蹲着仔細觀察她扭到的那隻腳。
林欣瑩試着走兩步,媽的,鑽心地疼。距離車站還有好遠呢。沒辦法了,大不了讓賈笑攙着自己一瘸一拐地前進吧。真是倒黴透了,自己成了傷兵一個。
“賈笑,你幫她拿着包,我來揹她吧。”秦深不疾不徐地說道。
真是看不出來,深藏不露啊!這回連賈笑都要忍不住驚歎了,這個秦深,一直不聲不響的,還真是……看不透。就算是朝夕相處擡頭不見低頭見的兄弟,看吳恆遠的表情,也是---一臉詫異。
然而,最是心潮澎湃起伏不定的還是林欣瑩。她真的沒料到,如果是吳恆遠這麼說不足爲怪,如果是賈笑提議讓秦深背也算在意料之中,然而,這是秦深主動提出來的。沒有任何前奏,沒有任何猶疑,這樣長驅直入一錘定音,偏偏還還這樣穩不透露一點個人感情。卻像海嘯一樣讓她的心海瘋狂激盪。
他把她背在背上的那一瞬間,林欣瑩笑了,她像一朵遇到了春天的花朵一樣,綻放,是再自然不過的事情。熟悉的清爽氣息,有如干淨生命力旺盛的植物,不知道是衣服散發出來的還是他健康的身體。林欣瑩這樣貪婪地吮吸着,如果她可以把他的味道收集起來,那該有多好。但是不能,那麼就讓她銘記吧。
剛開始緊張和興奮是伴隨的,林欣瑩只覺身體僵硬,動都不敢動。慢慢的,林欣瑩熟悉了,她輕輕地把自己的頭靠在秦深的肩膀上,一小塊側臉接觸到他脖子上露出來的肌膚。她感受到他的體溫,略高於自己的,很溫暖。
“手放下來吧,環住我脖子。”他的聲音很低,只有林欣瑩聽得到。她的手一直搭在他肩膀的兩端,很累的姿勢,就怕太親暱了。既然他都這麼說了,林欣瑩也就大大方方地照做了。
“很累吧。你放我下來,我自己能走的。”林欣瑩於心不忍,這麼多臺階,走下去都很累了,何況還背個人。
他沒有回答,過了一會兒,他的聲音若有若無地響起:“我喜歡。”
這樣輕。林欣瑩回頭,看到賈笑和吳恆遠正在邊走邊聊。她差點一個激動,要從他背上跌落下來,若不是秦深揹着託着她。幸福的潮水一波接一波,林欣瑩沉浸其中,滿足地一塌糊塗,她不知道要說什麼纔好。
他說,他喜歡。
秦深似乎兀自笑了笑,見林欣瑩沒反應。他突然回過頭來,撞上正在發怔的林欣瑩。他的臉擦在林欣瑩的脣上,兩個人都一動不動地愣在那裡。這樣微妙的一刻,林欣瑩先反應過來,連忙把頭往旁邊挪了挪。秦深也意識到了,急忙把頭扭到前面去了。兩個人的心跳,怎是一個狂亂形容得了的。
“怎麼不走了?中場休息?”賈笑在後面吼。
林欣瑩回過頭笑笑,搖頭。秦深回頭看不見吳恆遠他們,除非整個身子都側過來,林欣瑩理所當然地當起了發言人。
“你當然不累了!你是趴在人背上渾身舒服!”賈笑樂了,譏諷她。
吳恆遠走到秦深前面去,他看了看秦深,再看看他背上的林欣瑩:“背不動換我吧。”
秦深搖搖頭:“沒多重,不用了。”
林欣瑩衝吳恆遠道:“呵呵,你看起來還精力充沛的樣子,要不,背一下賈笑吧。真的,那些鍛鍊的人沒事幹嗎綁沙袋啊?大可以揹人的,一路上還可以於交流嘛!吳恆遠,不信你試試?!”
“小瑩,你那歪門邪道盡胡說些什麼呀!”賈笑不依,“我好好的讓人背有病吧我!再說了,要背也是我背別人啊,輪得到別人揹我?”聽聽這女人說得是什麼話呢。
林欣瑩抓住最後一句:“吳恆遠,聽這口氣是她願意揹你呢!你甭客氣!”哈哈,大家都笑起來。
賈笑豪氣干雲:“背就背,誰怕誰啊!”
林欣瑩越發起鬨。不料吳恆遠走到賈笑面前,一把背起她:“我先揹你吧。待會兒我走不動了,你再揹我。”
“你……”賈笑無語。
林欣瑩大爲得意。這下子好了,菩薩顯靈了。她和賈笑各得其所。
繼續走,秦深輕輕道:“你,真的喜歡我嗎?”
林欣瑩臉紅心跳不止。她稍稍前傾,在他的耳邊認真地呢喃:“秦深,我喜歡你……”
話音未落,他回頭。
他的嘴精準地落在她的上面,有如蜻蜓點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