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昌盛心裡一動。他是個孝子,爹死得早,他就把這份孝心全部寄託到了年邁的母親身上。母親平時總是想看到兒媳婦和孫子,所以他每次都要把他們帶回老家,並叮囑他們一定要待他娘好,否則就對他們不客氣。要是現在他不去,妻到時報復他,也不去,他倒無所謂,老孃就要問了,林鳳呢?小海怎麼沒來啊?他如何回答?他最怕在老孃面前丟臉了。想到這裡,他禁不住咳了一聲,喊:“小海,你過來。”
兒子走過來。他問:“剛纔,媽對你說什麼?”
兒子說:“明天我們去外公家,媽叫你一起去。”
他說:“可以,我明天反正沒事。”
妻迫不及待地從門裡伸進頭來問:“開車去嗎?”
“現在沒車開了。”他冷冷地說。這是他冷戰十五天來跟她說的第一句話。
妻給他做了個滑稽的鬼臉:“那就騎自行車吧。”
這樣,他們算和解了。在她孃家,他們象沒事一樣,更如恩愛夫妻一般,說說笑笑,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一點冷戰的痕跡都沒有暴露出來,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晚上回到家,妻定定地看着他,說:“我先去洗澡。”
他沒吱聲,知道這是在給他發信號。
妻轉身到臥室裡拿了內衣內褲走進衛生間。一會兒,裡面就傳來嘩嘩的水流聲。他腦子裡出現的卻是小桂瀰漫在熱水中的潔白身子。
妻洗好澡,披頭散髮出來,對他說:“你也去洗個澡吧。”那意思昭然若揭。說完,就晃着性感的身子,直接進了臥室,躺在牀上等他。
你目前還是她的丈夫,有撫慰她的義務。他坐在那裡想,再說,她已經向你投降了,你還想怎麼樣?你難道就真的一點也不需要嗎?也要得很,別死要面子了。小桂又不在身邊,你就放下你的臭架子,跟她過一次性生活吧。
這樣僵持了一會,他就拿了衣服去洗了。洗好澡,他又覺得沒臉直接走進臥室,跟她上牀。他的面子比她還薄,坐在廳裡的沙發上,磨蹭磨蹭地等待着。
妻果真等不得了,喊道:“還不來睡啊?”
他這才抹下面子,走進臥室,上了牀。他一上牀,妻就拿起搖控器關了電視,掉頭看着他,眼裡盈滿溫情。她的臉紅噴噴的,黑亮溼潤的頭髮紛披在肩上,非常性感。豐滿的胸脯起伏着,在期待着他有力的擁抱和覆蓋。
可他實在沒有主動抱上去的衝動,只得盯着她,極力發動自己,象發動一臺生鏽的機器。他明白今晚不完成一個做丈夫的任務,是不行的。就一鼓足氣,伸出右手,抓住了她。妻一震,貼上身來,偎在他懷裡,也伸手抓住了他。他們互相撫慰了一陣,都激動起來。妻比他更迫切,用勁拉他上身。他才閉上眼睛覆蓋上去。妻久旱逢甘雨,拼命扭動身子,兩手死死地抱住他,喘着粗氣說:“昌盛,只要你,對我好,你做什麼,我都無所謂……”
他卻不說話,最後把身下的妻想象成小桂,才突然來了激情,來了力量,才發瘋起來,使她得到了酣暢淋漓的滿足。
完事後,他望着妻知足陶醉的神情,心裡有些內疚,覺得真的很對不起她。他感到自己平時在家裡,在妻兒面前,有點象演戲,似乎一直在戴着一副假面具。這樣活着,太難過了,太虛假了,你爲什麼不能真真實實地活?無拘無束地愛呢?
然而不可能。他們還是面和心不和地處在一起。妻對他不滿,也心存芥蒂,處處提防着他。他不管怎樣也抵擋不住對小桂的思戀。特別是週末,他想得更加厲害。總禁不住要偷偷打開電腦看有沒有她的郵件,想向她傾訴些什麼。不傾訴,他心中就堵得慌,心情就好不起來。
這個週末也是這樣。他沒法與她相見,就在家裡悶悶不樂地想她,想想,想出了幾首詩,找機會發給她:現在已是下午三點了,相思的痛苦,等待的無奈,我又一次體會到了……想開一點是一種財富,不然怎麼知道相見的幸福,所以還是感謝你。只是常這樣的夜不能寐,魂不守舍,不思工作,這個煎熬實在太大了一點。我怎麼只留下了一個希望呢?
昨晚到現在寫了一首小詩,送你。偶見倩影心情好,濃濃春意心頭繞。志向高遠衝雲霄,情天恨海思偕老。
想不到他在打一首詩的時候,兒子悄悄走了進來,在他背後看了一會,突然叫起來:“哇,爸,你還會寫詩啊?”
他嚇了一跳,慌忙將詩打入草稿箱。
“爸,你寫的什麼詩?讓我看看。”兒子天真地在背後說。
他驚慌失措,真不知怎麼對兒子說。想了一會,沒好氣地說:“你別煩爸好不好?快去看書。”
他以爲這樣一說,可以封住兒子的嘴巴。哪裡知道兒子卻耿耿於懷,在吃晚飯的時候,對媽告狀說:“媽,爸爸在網上寫詩,叫他給我看看,他不給我看。”
妻立刻警覺地轉臉盯着他:“你還有心思寫詩?寫什麼詩?”
“別瞎說,”他瞪了兒子一眼,“我寫什麼詩?我看到網上有幾首詩,看了一下。”
妻本來開朗的臉沉鬱了下來,吃完飯,就風風火火地將碗筷往洗水池裡一浸,滿面疑雲地坐在沙發上,眼睛瞄着他,不緊不慢地說:“我發覺你,最近越來越不對頭了。”
他的心格登一沉。裝作無所謂地說:“我什麼地方不對頭啊?”
“哼,總是魂不守舍的,不知你在想什麼?”妻兩手交叉抱在胸前,直截了當地說,“你是不是有了別的女人?有,就直說,我可以讓她。”
他不敢看她,有些虛張聲勢地嚷:“你神經病?疑神疑鬼的,真是無聊。”
“是的,我無聊,你看不入眼了,你周圍看得上眼的女人多的是。”妻覺得他不對勁,但沒有發現什麼有力的證據,只得這樣疑神疑鬼地瞎猜。
他不想跟她多吵,心虛得很,他有把柄在她手裡,不能跟她翻臉,就說:“你還是省點心吧,別胡思亂想了,這樣對誰都不好。”
“哼。”妻狠狠地挖了他一眼,陰着臉,站起來走進了臥室,將門怦的一聲關上了。
朱昌盛看着還在抖動的門,嘴角嘲諷地提了提,好,你狠!這次看誰先討饒,誰先向性投降?憋不住是小狗。於是,他們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夫妻冷戰。
朱昌盛見風頭已過,有了新家以後,又化二十多萬元買了一輛帕沙特,方便在兩個家和單位之間來往。他不想買太好的車,怕招人懷疑。房子是秘密的,而且用的是劉桂花的名字,只要保密工作做得好,是不會有問題的。
爲什麼只跟劉桂花做三年的暗中夫妻呢?他想玩一個女人三年足夠了,三年以後,新鮮感就沒有了。所以他想三年以後,不,要在三年之內,再設法當上一把手,然後特色一個比劉桂花更加年輕漂亮的情人,品嚐新鮮。
他們是那天晚上正式互稱夫妻的。其實只有他們兩個人,而且早已不是第一次,他們卻把那天晚上稱爲新婚之夜。
朱昌盛把應該置辦的傢俱辦全,劉桂花又從女人的角度,以家庭主婦的身份把家裡缺的小物什和油鹽醬醋等生活用品都買全後,兩人才決定舉行正式的簽約兼婚禮儀式。他們都很浪漫,儘管只有兩人,卻要象新婚一樣穿戴一新,然後手挽手步入洞房花燭夜。
時間選在一個週末。朱昌盛對妻子謊說到省城去爲自己的前途活動,就於星期六上午十點左右開着車出去了。但他沒有往省城方向開,而是在市裡轉了一個彎,見後面沒有跟蹤的車輛,就直奔自己的新家而去。
其實,他用不着去省城活動,他也沒有省裡的關係。他只有嚴旭升周市長和郝書記的關係。他發現周市長想甩他了,是一個不太講朋友義氣的政客,他也沒有多少人事權。嚴旭升則是個只知道要錢好色挑撥離間的老狐狸,有事躲在背後,只象狗頭軍師一樣指揮他往前衝。這兩個人都不太可靠,也沒有用了。
最可靠也最有權的還是郝書記,所以他決定重點去公他的關。於是那天晚上,他帶了十萬元錢再次來到郝書記的家裡。當然是預約的,他電話打過去,說要到他家裡說一件事。郝書記就心知肚明地說,你要注意,不要讓人看見。
這一點他當然知道,因此去的時候相當謹慎。等到晚上十點,他才從家裡開車出去。這時街上已經沒有多少人了,但他還是不停地觀察後面的情況。開到郝書記的小區裡,他確定後面沒有人注意,纔出來按開郝書記家的門禁。
跨進郝書記家門的時候,已經十點半了,郝書記愛人已經睡了,但郝書記還在客廳裡一邊看電視一邊等着他。他走進去,沒有說客套話,就把包裡的一大包錢拿出來,放在郝書記前面的茶几上,然後直截了當地說:“郝書記,梁書記快回來了吧?我想換個位置,*我不適應。單位小一點,也無所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