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書記卻逼近一步,小聲說:“小妮,我再問你一件事,你要給我說實話。”
小妮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以爲他跟嚴旭升一樣,猴急地就要非禮她,便繃緊了女人的警惕之弦,睜大眼睛看着他,不吱聲。
郝書記神秘而又有些緊張地問:“朱昌盛的事,你和鈕星星有沒有跟別人說起過,或者向其實地方反映過?”
小妮心頭格登一跳:他問這個話是什麼意思?顯然是怕朱昌盛出事,那就說明他與朱昌盛真的存在着權錢交易。他是怕朱昌盛出事扯出他,才把他調出教育系統的。如果說提拔鈕星星是他的一種順應民意的無奈之舉,那麼他今天招我談話,想提拔我,則是一箭雙鵰:既想用官位來堵住我們的口,又想讓我做他的暗中情人。
哼,這兩條,恐怕我都不能答應你。小妮心裡這樣想,嘴上當然不能這樣說,就應付性地對他說:“沒有,從來沒有跟誰說起過,這是不能瞎說的。我們是抱着挽救他的目的跟你說的,真的,郝書記,朱昌盛可能認爲這是鈕星星在奪他的權,肯定記恨我們,但我們絕對是出於好心。所以這一點,希望郝書記在適當的場合,幫我們跟他說一說。我們直接跟他說,不太好,他也不相信。”
郝書記沉吟了一下,回頭見門虛掩着,沒人進來,就又往她前面走了一步,神情嚴肅地說:“小妮,既然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我就給你挑明瞭說吧。朱昌盛確實有這個想法,所以你們要注意。一是不能害人害朋友,這是關係到一個人前途命運的大事,大家都有老有小,你們在想自己的時候,也要替朋友想想。”
小妮又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聽郝書記說這樣的話,她既吃驚,又害羞,臉也紅了。
“二是你們也要注意安全,特別是鈕星星,你要多提醒一下他。”郝書記又說,“朱昌盛和鈕星星這對校友,現在已經成了政治上的對頭,有可能會做出一些不明智的舉動出來。”
小妮緊張地注視着他,心裡有些害怕:“是嗎?他來跟你說過?”
郝書記城府很深:“說是沒有說過,但前幾年我們市裡出現過一個案件,民政局局長與副局長之間鬧矛盾,結果那個副局長竟然在暗裡地買兇殺人。”
“啊?”小妮驚恐地張大了嘴巴。
郝書記說:“金局長那晚在一個賓館房間裡,被人戳了三刀,幸虧發現得早,搶救了過來。”
“案件偵破後,大家誰也沒有想到,竟然是副局長劉興民指使乾的,後來他被判了無期。”
小妮的臉色變了,知道他作爲一個市委的當家副書記說這個話,肯定不是隨便說的,也許朱昌盛已經在他面前有所表露,他才這樣提醒她的。她不禁替鈕星星擔心起來:“謝謝郝書記的提醒,我會跟鈕星星說的,但郝書記還是要幫我們跟朱昌盛說說,消除誤解。”
郝書記說:“我會盡到努力的,但你們也要多替別人想想,好不好?”
“好的。”小妮點點頭說,“真的很感謝你,郝書記。那我就走了。”
說着就往外走去,郝書記突然動情起來,攔住她輕聲說:“小妮,我這樣做,一切都是爲了你。”
說着張開胳膊要擁抱她,小妮嚇了一跳,趕緊偏過身子,迅速繞過他,往門口走去,邊走邊說:“郝書記,我真的很感謝你。那我,就等你的消息了。”
告辭出來後,小妮的心還在怦怦直跳。在打的回家的路上,她心裡既激動,又擔心,還有些矛盾。看來事情越來越複雜了,她不無擔心地想,要是我真的來了以後,又要面對象以前嚴旭升一樣被騷擾的難堪局面,怎麼辦呢?不答應他,會有什麼樣的遭遇?而且他還要求我們放棄與朱昌盛進行鬥爭,這行嗎?
更爲嚴重的是,從郝書記的話中可以聽出,朱昌盛好象要對鈕星星採取什麼行動。這是一個危險的信號,必須引起高度重視,今晚就要跟鈕星星說。
於是,小妮直接打的回家,在路上就急切地給鈕星星打電話:“星星,你今晚早點回來。有應酬?那你吃好晚飯就回來,我有重要的事情跟你說。剛纔,郝書記找我談話了。哎呀,等你回來再告訴你。”
回到家裡,她先去接兒子,然後燒飯做家務,再弄兒子吃飯,教他識字,一直忙到晚上八點半,鈕星星才帶着一身酒氣回了家。
小妮見他進來,迎上去埋怨他說:“叫你少喝點酒,你怎麼越喝越多了?”
鈕星星說:“省教育廳來了人,怎麼能不陪他們多喝幾杯呢?”
小妮接過他手裡的包,然後有些迫不及待地把他拉到客廳裡說:“你快坐下,我跟你說,現在事情變得有些複雜了。”
“怎麼啦?”鈕星星有些疑惑地看着嬌妻,不以爲然地說,“你不要大驚小怪好不好?”
小妮給他去泡了一杯茶,端過來說:“今天,郝書記突然招我談話,要提拔我當招商局副局長。”
鈕星星喝了一口茶說:“這是好事啊,怎麼變得越來越複雜了呢?”
小妮說:“他是有條件的。”
“什麼條件?”
“他跟嚴旭升和朱昌盛一樣,也有這方面的要求。”
“什麼?”鈕星星睜大眼睛瞪着她,“他對你做什麼了?”
“沒有。”小妮策略地說,“你畢竟是市委當家副書記,不可能象嚴朱那樣不顧自己身份的。他只是在口頭上含蓄地表達了這個意思,我當然沒有答應。”
鈕星星象不認識似地打量着她:“哦,你不應答他,他還會提拔你?”
小妮如實告訴他:“他說等我進去以後,再慢慢考慮他的要求,所以我說越來越複雜了。星星,你說我要不要去當這個官啊?”
鈕星星想也沒想就說:“去,有這樣的機會,怎麼不去?只要你去了以後,把握好自己就行了。你以前不是讓我搭上賊船不做賊的嗎?現在你也可以這樣。”
小妮開心地笑了:“你放心我了?”
鈕星星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你放心我,我也放心你,對不對?你要是出軌,我也可以啊。現在,我的機會不比你少的,明白嗎?只是我出於對你的愛,對家庭的責任,才一次次控制住了自己,沒有做什麼對不起你的事。”
“我也一樣啊。夫妻之間就是要互相忠貞,才象一對夫妻,才能維護好家庭。”
小妮一臉認真地說,“以前我在企業和學校裡都做到了,我相信我進了政府機關也能做到的,只是可能要在仕途上受到一些影響。”
鈕星星說:“到時再說,也不一定的,郝書記還能當幾年?我聽說,梁書記快要學習回來了,那就更加不怕他了。”
“另外,他又要我們放棄與朱昌盛他們進行鬥爭。”小妮神色嚴肅起來,“還說要你注意,朱昌盛可能會對你採取什麼行動。”
“採取行動?”鈕星星驚訝了,“他會採取什麼行動?”
小妮說:“我問他,朱昌盛是不是在他面前表露過,他說沒有。但他說了前幾年市民政局正副局長鬧矛盾,最後導致顧兇殺人的案件,然後提醒說,你和朱昌盛從校友變成了政敵,矛盾已經很深。朱昌盛以爲是你奪了他的權,所以不會善罷甘休,很可能會對你採取措施。”
鈕星星陷入了沉思。過了一會,才自語自言地說:“我想,他是不會做出這種事情來的。”
小妮說:“你也不要掉以輕心,官場上什麼事沒有啊?我想,我們還是要在表面上跟他搞好關係。什麼時候,我們請他吃頓飯,跟他解釋一下,怎麼樣?”
鈕星星想了想,馬上拿出手機打朱昌盛的手機,通了,卻沒人接:“他連手機也不接我了?”鈕星星不相信,過了一會再打,這次朱昌盛接了,鈕星星親切地說:“朱部長,最近忙嗎?”
朱昌盛冷冷地說:“不忙,哪有一把手忙啊?這副職跟正職真是不同,正職天天象打仗,副職一直在修養。”
“哈哈。”鈕星星也懂得官場上的打哈哈了,“朱部長不虧是個文人哪,說起話來滿嘴文采,啊。”
停了一下,才認真地說,“呃,朱部長,我們好長時間沒有見面了,什麼時候聚一聚怎麼樣?”
朱昌盛沉默了一下,才話中有話地推辭說:“不啦,你剛當正局長,肯定很忙,就不浪費你時間了。”
鈕星星帶着懇切的語氣,坦誠地說,“朱部長,你很可能對我有些誤解,我想當面跟你解釋一下。”
朱昌盛用官話推拒說:“有什麼誤解?你進步快,我是自愧不如啊。算了,鈕局長,你還年輕,前途無量哪,就不要跟我這個落後分子扯在一起了。”
鈕星星說:“朱部長,你這就是說的氣話了,我真的沒有。”
朱昌盛打斷他說:“鈕局長,我希望你步步高昇,但不要踩着別人的肩膀上去。好了,就這樣,我掛了。”說着“啪”地一聲掛斷了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