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情太迫切了,可是事情會怎麼樣呢?他等了很長時間,快要沒話說時,他的手機才響了起來。他一看是何翔打來的,就故意當着丁處長的面說:“嗯?這是誰打來的?”表示是一個陌生的手機號碼。
“喂,你好。啊?你是何翔?”他站在丁處長面前,有意大聲接聽起來。可是突然,他驚呆了,連忙走到外面,壓低聲音問,“什麼?她不是方雪琴?不會吧?那她是誰?你也不認識。我的天,怎麼會這樣呢?”
鈕星星感到有些難堪,連忙打着招呼說:“何秘書,真是不好意思,我看錯了。呃,有一次我們去朱橋鎮中心小學考察,我發現朱局長對方主任特別關心,有些不太正常,我就多了個心眼,今天正好發現他到市汽車站接了一個女孩往海堤方向開去,我以爲是方主任,纔打電話給你的。我完全是出於好心,真的。因爲我們教育局前一陣出了事,你可能也聽說了。市職業學校的副教導主任邢珊珊到了我們教育局後,突然表現反常,回去就自殺了。這事非常蹊蹺,卻又不了了之。所以,我們都特別關心這種事,以免重演這樣的悲劇。何秘書,你應該理解我,也千萬不要跟任何人說。”
何翔理解地說:“儘管我捉錯了奸,唉,也怪我自己不好,我應該先打個電話問一問她,就不會搞錯了。但鈕局長,我還是要謝謝你。因爲我也有這個感覺,朱局長對她不懷好心,所以我會讓她以後更加註意的。鈕局長,你放心吧,我不會跟別人說的。”
鈕星星聽他這樣一說,才鬆了一口氣說:“那你現在在哪裡?你不要驚動他們。”
接完電話,鈕星星呆在那裡想,怎麼又捉錯奸了呢?這跟我那次捉小妮的奸有驚人的相似之處。這兩次錯捉說明了什麼?有沒有必然的聯繫呢?不是都跟朱昌盛相關嗎?
他鎮靜了一下,才與丁處長說了一聲,上去關門。然後趕緊出去開了車子往海邊奔去。他要候在朱昌盛車子回來的那個必經路口,察看那個女孩究竟是誰。
朱昌盛與劉桂花在青紗帳的掩護下,渾然不知地扮演着亞當與夏娃。也許是無拘無束的原因吧,這次他們持續時間很長,也很盡興。他們從躺下來到重新坐起來,整整一個小時。結束後,他們還緊緊依偎着,誰也不想回去。
太陽在他們的依偎中慢慢下山了,天在他們的相擁裡漸漸暗了下來,月亮在他們的親吻下升起來,含羞地看着這對人間情人所做的一切。
他們一聲不吭地摟在一起,觀賞着當空的皓月,享受着人間的至愛。一直到下午五點多鐘,他纔開車把她偷偷送回去。
過了幾天,劉桂花就給他發來了一個郵件。
昌盛:今晚最美的風景是窗外那輪清清的明月,你看到了嗎?我相信她是情人眼中的信使,“明月千里寄相思”,何況我們之間沒有幾步之遙。還記得海邊的情景嗎?那是我生命中最美的生命奏鳴曲,青紗當帳,佳人相依,雖然不是暖春時節,心裡卻是百花盛放。昌盛,真的非常感謝你總是讓我擁有人間最美的風景,人生有你,我知足兮!
她簡直瘋了,第二天又來一封。
昌盛:午休後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打開信箱,告訴你,即使在我的夢中,你依然是我最在乎的。今天的此刻我的腦子裡充滿了昨天的此時,有柔柔的相擁、甜甜的親吻,從離開你到現在,我還沒有從你的氣息中走出來。知道嗎,你的氣息讓我沉醉,那是一種淡淡的、若有若無的、好聞的氣息,我相信除我以外沒有人曾經享受過這樣一種只屬於你的特別氣息,在我的耳邊、鼻尖、嘴脣上,輕輕遊移,怎能不讓人心旌神搖!昌盛,小桂此生真的何德,令上蒼如此眷顧我,讓我誠惶誠恐啊!
朱昌盛看到後,立刻回郵說。
小桂:剛纔讀報,看見有人填了“相見歡”一詞,我望文生情,依着填了一首送你:臨風望潮海邊,想聯翩。無限情思流向,海中間。空企盼,人難見,如隔山,卻羨吳剛嫦娥把手牽。
鈕星星與朱昌盛的關係越來越緊張,鬥爭越來越激烈。儘管表面上還是那樣平靜和客氣,暗地裡卻都在加緊活動,以整倒對方。
那天他接到何翔的電話,就開車去朱昌盛回來的必經路口等候。到了那裡,他把車子停在裡邊一家人家的山頭邊,他走出去隱在那條路邊一塊廣告牌的後面,等待着朱昌盛的車子從海邊方向開過來。
他忽站忽蹲,腰痠腿疼地一直等到五點多鐘,纔看見朱昌盛的轎車從東邊開過來,速度很快。他不能走出去看,只能從廣告牌的邊上伸出一點頭去偷窺。儘管朱昌盛的車子飛速從他眼前閃了過去,但他還是看清了坐在車子副駕駛位置上的那個女孩。
是她?劉桂花。鈕星星看清後,心裡不禁一跳,感到非常意外。怎麼會是她呢?她是這個學期才從下所一所學校借調上來的,怎麼快就勾搭上了?這個朱昌盛真是無孔不入啊!
怎麼辦?鈕星星出來往自己的車子走去,你現在去跟蹤他們行嗎?他把車子開出去,一邊追上去一邊想,恐怕不行,弄不好還會起反作用,光反映他生活作風方面的問題。也不會引起有關方面的重視,只有找到他們經濟方面的犯罪證據纔有用。這樣想着,他就不追了,直接回了家。
回到家裡,他把今天的事跟嬌妻一說,小妮就擔心地說:“你怎麼這麼粗心大意呢?要是何翔把這事說出去,傳到朱昌盛耳朵裡,那他就會加快速度整你。唉,還不知方雪琴跟朱昌盛的關係怎樣呢?要是何翔告訴她,她再透露給朱昌盛,你馬上就要倒黴。”
鈕星星說:“我相信何翔不會這樣做的,除非他跟方雪琴關係不好。嗯,什麼時候,我再找他談一次。”
他在暗中跟朱昌盛進行鬥爭的同時,也在努力工作。他替人背了黑鍋後,教育上還是那樣收費,只是變了一個說法而已,換湯不換藥。政府收了老百姓的錢,當然要改善辦學條件。再加上國家有關發展教育事業的新政策不斷出臺,他就利用自己抓基建和後勤的職責,四處活動,招商引資,積極籌措民間資本興辦教育,想以此來降低各種收費標準,從而減輕學生的負擔。在他的努力下,全市教育系統很快就掀起了轟轟烈烈的建設熱潮。擴建翻新,危房改造,搬遷新址,增添設施,教育系統成了市裡大搞建設的重點領域,引起了全市人民的廣泛關注。
他知道自己也被推到了另一個風口浪尖上——廉政與腐敗的交叉口。在這個十字路口,稍一糊塗就要迷失方向,口袋一鬆就要出問題,所以他格外謹慎起來。
在工作上,鈕星星還是那樣大刀闊斧,瞄準既定目標穩步推進。爲了規避廉政風險,所有項目的建設,他都向朱昌盛請示彙報,並嚴格按照國家有關規定操作,自己不直接插手。下面學校的改建工程,都由學校自己負責,局基建處實施監督。許多親朋好友來找他幫忙,打招呼承攬工程,有的還通過多種渠道給他送錢送物。一時間,幾乎每天晚上,他家裡都有人來來往往。不是手裡拎着東西,就是懷裡揣着紅包。幾句話一說,就三句不離本行。他後來一聽他們說起項目的事,心裡就厭煩,能迴避的迴避,迴避不了的,就好言謝絕,實在謝絕不了的,就上繳廉政帳戶。
可是,市裡幾個新建的大項目,他就無能無力了。這天,朱昌盛把他叫到辦公室裡,十分客氣地說:“郝書記讓我過去一下,我今天要到下面去開會,馬上就要走。你替我去一下吧,我剛纔已經在電話裡跟郝書記說過了,讓抓基建的鈕局長過來,他也同意,正在辦公室裡等你,你快去吧。”
鈕星星謹慎地問:“你知道是什麼事嗎?”朱昌盛說:“可能還是爲一小後面那塊地的事,你到了那裡,要堅持我們教育局的意見,不要隨便表態。你要吸取上次整頓亂收費事件的教訓,敢於堅持正確的東西。堅持正確的東西,總不會吃虧的。”
鈕星星心裡想,他很可能又在耍什麼花招,再次把棘手的事情推給我,讓我替他承擔責任,好把我整倒。可他又不好推託不去,猶豫了一下說:“好吧,我這就去。”
他提着一顆心,急匆匆下去開車往市政府駛去。果真,他一走進郝書記的辦公室,就見周市長陰着臉坐在沙發上,沉悶地抽着煙。鈕星星感覺氣氛不對,便小心翼翼地坐到一旁,看着他們,不敢吱聲。
郝書記端坐在大辦公桌後邊,有些神秘地望着他說:“鈕局長,你來說說,市一小那塊地,究竟是賣給開發商好呢?還是我們自己建一所職業學校好?”
鈕星星知道這句話的背景,哪敢貿然表態?爲這塊地已經爭了半年多了,以周市長爲首的幾名市領導,堅持要將這塊地賣給開發商,建一個高檔住它小區。而且在當權前就與上海一個房產商訂了合同。只等批文下來,兩個億的地皮款就到賬了。周市長等拿到這筆款資,去改造幾個虧損的集體企業。沒想到梁書記去進修,郝書記當家後就堅決反對這個方案,贊成市教育局提出的“原來的教育用地要用於教育”的主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