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吧?”妻鐵青着臉,呼呼喘着粗氣,推開門,撲進去先看牀上。沒人。就又走到關着門的衛生間裡看,也沒人。她才走到他面前,冷笑一聲,一字一頓地責問,“你不是說,在辦公室裡嗎?怎麼在賓館裡?”
朱昌盛目瞪口呆。他驚愕得背上冒氣,腳底發涼,頭頂發麻,但他畢竟是個久經沙場、臨危不懼的慣偷,只呆了一瞬間,就急中生智,說謊道:“省裡的金廳長,打電話給我,讓我給他開個房間,他今晚要趕來住,明天一早,就去下面檢查德育教育情況,我就來給他開了。”
“哦?是這樣。”妻的心一跳,原來這樣。可她還是懷疑地在房間裡找了一圈,在衛生間的紙簍裡看了看,沒發現任何可疑的物質和異常的跡象,綁緊的神經才鬆懈下來。
她疲乏地一屁股跌坐在牀沿上,有些尷尬地說,“你說你在辦公室,我就想過來,正好跟你一起到張二毛家去一趟。到了教育局,你卻不在,我就問門房老劉,老劉說你開了車朝東走的,我就騎車一路找了過來。”
朱昌盛心虛地嚷:“我這是在工作,你找我幹什麼?”
張林鳳這才惱怒地說:“你知道,我找了你多少時間嗎?兩個多小時啊。”
“神經病。我找什麼找啊?怕我走丟?我又不是小孩子。”他嘴上這麼說,心裡卻暗自慶幸今晚多虧方雪芹沒有來,多虧剛纔沒叫出聲,否則就有戲看了。關鍵時刻,我朱昌盛總是有神助。哈哈,這就叫做福人自有天相哪,是小妖精救了我啊!
再次僥倖脫險的朱昌盛,裝腔作勢地拿出手機給所謂的金廳長打電話:“金廳,我給你開好了,江海賓館505房。對,鑰匙我放在總檯上,你只要對她們講一下我的名字,就行了。好,好,那明天見。”
“今晚,你怎麼一直關機?”妻突然想起這個疑點,陰下臉,觀察着他的表情問
朱昌盛一愣,但馬上說:“哦,剛纔沒電了,開好房間,才充。”
要是這時候,她搶過他的手機,就會看到裡面方雪芹的兩條短信。可她沒有想到這一點,也還沒有發展到這一步。就是想到了,恐怕也做不出來。
張林鳳的問話,反而提醒了朱昌盛。他連忙去衛生間裝作小便的樣子,迅速將這兩條危險的短信刪除,鎮靜着出來,與她一起騎車回去了。
兩人一路無話,卻各懷心態。朱昌盛腦子裡有些亂:她從來不跟蹤的,今天怎麼突然跟蹤了呢?而且還騎着車找了我兩個多小時。這是一種什麼信號?他開始思索,心裡有些害怕。
妻跟他並排而行,臉色陰沉得象要下雨,不住地瞄着他的臉色,眼睛裡閃着疑惑的波光。這讓他有些難過和後怕。回家後便對她格外熱情,一上牀,就抱着她要過性生活。妻卻一把推開他說:“昨晚不是剛來過嗎?你今晚怎麼啦?這麼亢奮!”
是的,他儘管受到如此大的驚嚇,但對方雪芹的興趣還沒有消退。他閉上眼睛,把妻想象成方雪芹,壓在身下瘋狂起來。
但關鍵時刻,他腦子卻還是浮現出小珊的身影,才真正有了激情,有了力量。這是他這幾年來形成的習慣,把妻當作小珊,才能勃起,才能不早泄。他的保密工作做得很好,就是在gao潮時,也緊閉鐵嘴,只用鼻子呼呼出氣,不用嘴巴說話,以免不小心喊出一個“小珊”的名字來。
第二天上午,朱昌盛走進辦公室不久,就收到了方雪芹的一條短信:朱局長,真是不好意思。昨天晚上,我正要出來,我男朋友突然來了,一定要請我去看電影,我沒法脫身,又怕你給我發短信,被他發現,就只得關機。下次來電大聽課,再約你好嗎?
朱昌盛一看,氣不打一處來,回信說:你是不是開玩笑啊?昨晚害得我整整白等了半夜,我還從來沒有這樣被人玩過呢,真讓人生氣!
方雪芹很快來了回覆:哎呀,朱局長,我就是吃了豹子膽,也不敢跟你開玩笑啊。
昨晚,我真是有事,急死了。但不管什麼原因,失約是事實,還望局長大人多多包涵,下次,我一定當面向你賠禮道歉!
這還差不多。朱昌盛高興了,這個小妖精,不給她點厲害瞧瞧,真不知天高地厚!心裡則得意地想,其實昨晚,幸虧她沒來,否則今天,我就沒有那麼太平了。要不要把這個情況告訴她呢?還是不告訴的好,否則,她會更加害怕的。
又一次在關鍵時刻成功脫險,我難道真的有神助?朱昌盛仰在椅子裡想,不一定,你不要迷信。以前與小珊幽會脫險,是小珊愛你,不顧一切地幫你,才脫險的。後來風次,是你沉着應對險情,纔沒被陶曉光當場拿住。
而昨晚,很可能是這個小妖精故意不來的。看來,她不是一個簡單的女孩。嗯,這個小嬌精跟呂小妮一樣,既神秘,又狡猾。年紀這麼輕,就敢於闖到一個陌生男領導的辦公室裡反映單位領導的問題,膽子不小啊,也很有心計。
她昨晚故意不來,今天又虛情假意地給我發短信,既拒絕我,又釣住我。我的天,真這樣的話,這個女孩就太可怕了,弄不好,還真是一個惑人而又害人的狐狸精呢。算了,從腦子裡刪除她,不要再想她了,徹底刪除她。還是小珊好,小珊纔是我的最愛。
想到這裡,他坐正身子,想打開電腦看小珊的郵件。但這時有人進來請求彙報問題,他只得作罷。然後隨胡局長到下面的幾個縣區的教育局和老完中去檢查工作,一去就是三天。
這天回到市裡已經很晚了,他中途就下車回家。回到家裡,已經吃過了飯。見他回來,連忙上前接他手裡的幾件禮品:“飯吃了沒有?”
“沒有。”他說,“但不想吃,這幾天,天天大魚大肉,吃膩了。”
“那我給你熱個清湯,隨便吃一點吧。”妻殷勤地給他用微波爐熱飯,到煤氣竈上燒蕃茄蛋湯,然後不聲不響地幫他拿好內衣內褲,放在沙發上。
朱昌盛就知道她今晚想要他了。這是一種心照不宣的暗示:這個動作,就是她想過性生活的預告。他當然要盡一個丈夫的義務,便匆匆吃了點飯,就去衛生間洗澡。
衝了澡出來,走到臥室門口,見妻已經解下頭髮,性感地坐在席夢思牀上等他了。
“我昨晚洗過了。”妻嫵媚地對他說,一臉的迫切。
才隔了五天,就這麼等不得了。朱昌盛不急,他眼下最迫切的不是作愛,而是要看一看小珊的郵件,他已經有五天沒跟她發郵件了,他都想死她了。在下面巡視時不能看,連短信也只發了兩次,偷偷的,嚇死了。
他退出臥室,走進書房,關了門,打開電腦,先把新浪網點開,以備她突然闖進來時應急用。他不敢從裡面保住門,怕她來推門,所以提心吊膽的,保持着高度的警惕,他回頭看了一下門,才點開與小珊的專用郵箱。
小珊有兩封郵件,其中第一封說:
阿朱:習慣了每天都要到網上逛一逛,看看有沒有你的消息,有時明知不可能找到你,還是有點不甘心,閒逛的結果常常很惆悵,象今天,因爲你沒有給我回短信,就格外地想從網上找到你,心有千千結呵,才下眉頭,卻上心頭。《致命邂逅》這首歌裡唱“相愛的人用沉默交流”,總是讓我想起很多,往事如歌啊。
第二封則說:
阿朱:四天沒有聽到你的聲音,感覺那麼遙遠,好象三十年也沒有這麼長。你也象我想念你一樣想念我嗎?小珊永遠心向着阿朱,多麼希望阿朱的心裡也永遠裝着小珊啊。
“你還不睡啊?”他正看得入迷,妻在臥室裡不滿地喊了一聲。
他嚇了一跳,思緒被打斷,回到現實中來,心裡一陣惆悵。他連忙點掉郵箱,點出新浪網看起來。“來了,來了。”他嘴裡應答着,等了一會,見沒有動靜,他起身到門口聽了聽,沒聽到妻走過來的聲音,才重新坐回電腦前,自言自語般地說,“快好了。才幾天,就等不得了,真是。”
朱昌盛胸中涌動着無數的話語,要對小珊傾吐。不吐不快,不吐,他就睡不着覺。強烈的愛使他文思如泉涌,敲盤似神助。
小珊:不知何時才能見到你,我好想你啊,一直在想象中期待着與你的相會。充滿期待的嚮往確實是一種幸福,比如見你,比如打開信箱;見你後,打開信箱後,又是一種幸福實現的激動。現在我不知怎樣表達我的思念之情,夢想癡想狂想幻想,想入非非,到了胡思亂想的地步……我試圖壓制,但事實是爆發得更強……我在下面巡視的時候,偷偷改了人家的兩段歌詞,唱給你聽。
他拿出寫在一張紙上的草稿,照着打進電腦,邊打邊緊張地回頭看着門外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