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在周米家的客廳上,葉伊嵐與她席地而坐。
一瓶紅酒很快就空了,葉伊嵐勸不住她,只能任由着她去,另一方面,看她這麼難過,自己就更內疚,於是把手中的紅酒也一飲而盡。
周米看着她意味深長地笑了,起身又到廚櫃去拿了酒,還在那邊搗鼓了好一會兒。
她這裡是二樓,這一片都是三十年前造的舊房子,環境卻別有一翻風情,更顯古樸和溫暖,透過窗戶能看到路邊的薔薇熱鬧地綻放,壓得枝頭低垂花朵搖曳,在風中生姿,添得幾分嫵媚同時也帶出了寂寞的餘味。
周米從廚櫃後走出來,手裡拿了兩支紅酒,重新在剛剛的位置坐下,給她續滿了酒,笑說:“人生路短酒杯寬。”
葉伊嵐頷首低眉,與她碰杯,兩口下肚,才遲鈍地問道:“這酒沒有剛剛那瓶口感好。”
“喝着喝着就習慣了,這瓶是我私藏呢。”
說完,周米又是一杯下肚,葉伊嵐不由得驚訝道:“你這酒量這麼好?”
她傻笑一翻,“嘿嘿,不怕告訴你,我當時第一次見到夏先生就愛上他,這麼好的人,卻薄命,我那時開始就總是喝酒,不過一點都沒耽誤照顧他,他說話總是溫柔,身體很痛苦的時候,不忍心被蘇蘇姐看到,就把她趕出去,留我下來照顧,他最無助的時候,都是我在身邊陪着他。”
葉伊嵐知道這不僅僅是小女孩的情竇初開,更多的是單純無私的愛,“小米,謝謝你這樣待他。”
“如果我告訴你,我希望他的病永遠不要好,我就可以一直在他身邊照顧他,你還會說謝謝嗎?”
“傻姑娘,人生還有很多意想不到的事,你的路還很長。”
周米嘆氣道:“你們真是般配,連說的話都一模一樣,夏先生早就看穿我了,對我說你剛剛那句話說,我多怕他趕我走呀,就使勁地哭,他又說,他正走向死亡,我就更傷心,他拍拍我的頭,安慰我,我覺得我也可以跟着他走向死亡,可是……可是我知道他希望陪在身邊的是你,唉,可是你不去陪他,你要陪林墨城,是嗎?”
這時,地上已經有兩個空酒瓶,旁邊的沙發扶手上還倒扣着夏時宇出版的書,坐墊上鋪滿了他的攝影作品,原來周米竟然眷戀他這麼深。
這大大的出乎了葉伊嵐的意料之外。
周米又說:“你喝得差不多了吧?還能聽到我說話嗎?”
她腦袋的意識確實開始模糊,但還不至於人事不清,於是便點頭道:“你繼續說……”
周米再將她的酒杯滿上,一手支着下巴,兩眼灼灼地打探着她,讓葉伊嵐突然覺得這陰冷的目光,帶着三分怨毒?
“林墨城哪裡比夏先生好?你又到底哪裡好?夏先生這麼喜歡你,爲了不打擾你,努力的控制自己不靠近你,而你呢?你竟然在他死後就馬上回來了?你應該在英國永遠陪着夏先生,這纔是最好的結局!”
周米仰頭又喝了一杯,說:“你在微博上的一舉一動,都在昭告着你已經徹底忘記了夏時宇,他在你的世界裡真的不留一絲痕跡了?你每天爲林墨城打扮得光彩奪目,你依附着他而活,你的驕傲呢?”
葉伊嵐用力的按着太陽穴,拼命睜開眼,想看清面前這女子的面目,這個像惡夢一樣的處境裡,她害怕了,“
小米,你在胡說什麼?死的人……已經死了,留下的人,只能繼續……活下去,而且是活得,活得比從前更好,你這樣……夏時宇會很,很痛心的。”
周米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話,仍是忘我地說道:“本來上次在金華流光,我已經把你灌得差不多了,舞池裡的兩個男人很輕易就能把你拿下,到時候你與人亂xing,我再拍下證據,你還有臉再去求林墨城複合?你會徹底死心吧?”
葉伊嵐不可置信地看着她,這時她連呼吸都已經困難起來,“你……你早就想……想害我,早就有……預謀?”
周米嘲笑似地看了她一眼,再道:“你辜負了夏先生,我怎麼可能原諒你,特別是看你天天這樣幸福,可夏先生卻在孤冷長眠於英國!那次,我忘了金華流光是徐安陽的地盤,實在是失策,而林墨城一來就鬧得人仰馬翻,連我都被他毫不留情地噴了一臉,我甚至不懷疑他動了殺我的心,可你到底沒真出事,他也就沒有太過爲難我,可我本來以爲等事情淡忘後,他不會記恨,沒想到,他竟然讓樑總把我調走,陰險!”
葉伊嵐辛苦地抓住胸前那枚硬物,指尖顫抖地摸到林墨城告訴她的那個開關位置,她用盡力按下去,希望這個小東西真能發揮作用,讓她逃過一死。
“你在酒裡……放了什麼?”她用意志力支撐着自己,儘量拖延時間。
“沒什麼,一點安定而已。噢,對了,我也吃了,我們一起去陪夏先生,你說這樣,是不是很好?”
周米的神智也開始模糊,她吃的量比葉伊嵐少,所以發作得慢,其實,她是想確定葉伊嵐死在自己的面前。
葉伊嵐完全沒想到她會瘋狂至此,這個人的心理早就病態的扭曲了。
與此同時,林墨城正發表完講話,落座後,手錶的中心點不停閃着紅光,與葉伊嵐有關的所有他總是神經緊繃,特別是來自這個感應器的反應。
林墨城告訴過她,危急關頭只要啓動它,那麼無論她在哪個角落,他都能找到,都會救她。
紅色的指示燈一直跳不停,他匆忙退場,通過衛星定位,搜到了葉伊嵐的所在地,他第一時間通知了徐安陽並讓他派人前往,憑他在黑白兩道的人際,能比林墨城更速度搞清狀況。
李智他們剛好從葉家過來,一行三人朝着葉伊嵐的位置趕去。
二十分鐘後,徐安陽來電,聲音又急又亂,“快,去第一人民醫院,她們正送過去搶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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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墨城眼前昏暗不明,世界似安靜又吵雜,很多人說話,可他一句都聽不明白,反而清楚地聽見葉伊嵐不斷地呼喚着他,哭着說害怕……
他的心揪得生疼生疼,從未有過的恐懼在他強大的內心炸出一個空洞來。
一座巍峨的大山瞬間崩塌,只剩一片煙塵滾滾的廢墟,充斥着寂寂荒涼的蕭條。
小蔣撿起他掉下的手機,代替他與徐安陽說話,一邊讓李智調轉車頭去醫院。
1個小時的路程漫長悠悠,小蔣小心翼翼地握着他的手,而後緊了緊力道,“沒事的,林總,她不會有事的。”
林墨城低垂的頭緩緩擡起,眼底一片明亮的淚光,讓人看得難受心疼,他的聲音嘶啞絕望,帶着卑微和哀求,“沒有她,我怎麼辦?”
他覺得在死亡邊緣掙扎的是
自己。
病房裡白牆四面,窗臺上擺着幾盆嫩綠的植物,地上有植物身上掉下的葉片,除此之外,沒有多餘的擺設。
簡單,樸素,正是她一向的追求。
病牀前的男人一如既往地好看,眉眼間笑意盎然,高挺的鼻子被女人調皮的捏着,他無奈地把作亂的手抓下來,道:“好啦好啦,等下出院就帶你去。”
對於他的寵愛,葉伊嵐越來越得意,“夢夢有沒有問我去哪裡了?”
“沒有,最近她天天跟着姐去公司,在公司玩得像個瘋子似的,還到處搗亂,比困在家裡開心多了。”
葉伊嵐生氣地罵道:“沒良心的丫頭!”
林墨城笑,把她的衣物都收入行李袋內,環顧沒有什麼落下後,一把將她鎖在懷內,一臉奸詐昭昭道:“我們自己生個丫頭,怎麼樣?”
她聽了後臉紅心跳,頰上的皮膚薄薄一層,冬日陽光一照,薄得似乎透出光來,煞是動人好看,讓人心神一蕩,忍不住起了憐惜愛意。
葉伊嵐不好意思地低下眼,便看到窗外被雪壓彎的枝頭,晶瑩的冰雪綴在空中,融化的水滴呈直線落到地上。
有些事順其自然總會發生,特別到了一定的階段和成熟的時間,例如雪化水,例如他和她,會有另一個小小的他或她。
一個月後的元宵,他們從葉家趕回漫城,北京的陶老太又過來了。
趁着老外婆午睡,林墨城拉着葉伊嵐去外面的花園散步,穿梭來去,曲折的羊腸小道九拐十八彎,再一個反向相走,就是那條人來人往的林蔭道上。
他想起剛剛小蔣在法庭那邊發來的結果,他打算告訴葉伊嵐,“周米故意殺人罪名成立,判了15年。”
這時冷風迎面吹來,她下意識往他寬厚的大衣裡鑽,林墨城也配合她的動作,把她緊緊地攬住,“唉,她太倔了,這樣的xing子太難生活了。”
那件事直到現在,還在林墨城的心裡留了巨大的揮之不去的陰影,以至於有時候晚上還會被作惡夢醒來,或者偶爾會出神的看着她,什麼都不想說,什麼都不想做。
此時聽她還關心那個惡毒的周米,於是放在她腰上的力道緊了十分,勒得她痛起來,“我管她生活難不難,我只管你生活難不難!”
葉伊嵐甜甜笑着,腳步不停,可卻忍不住擡眼癡癡看他,仰頭在他下巴蜻蜓點火地親了下,“有你在,我的生活難得了?”
林墨城卻頓住腳步,捧着她的臉,正色道:“你不在,我就沒有生活了,只有生,沒有活。”
葉伊嵐感動得一塌糊塗,在經過了這麼多艱難的事情,才走到了今天,她抽噎道:“我有沒有告訴你,我愛你,很愛很愛你。”
他笑,緊緊圈住她的脖子,在她額頭嘴脣上狠親一口。
他們都已經不是最初相識時的樣子了,但,心不變,情不變。
路邊的松樹已經掛滿白霜,但松香仍會透風而來,一路陽光和暖,通往未來不可知的前方,葉伊嵐對他一言一語的愛,都是最美的風景和最亮的光。
伊之城,沒有伊,城只是空!
伊之城,沒有城,伊歸何處!
【作者題外話】:故事完結啦,希望看到這裡的你們會喜歡,下一個故事再見,麼麼噠。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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