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吵鬧不斷,有笑聲有罵聲的飯廳裡,從樑志傑抱着女兒走後,突然靜默一片,時光似被凍結住了。
葉伊嵐見他伸筷子挾了西紅柿,忍不住好奇問道:“你不是不吃的?”
林墨城一時沒明白她說什麼,見她目光盯着自己的碗,才恍然過來,解釋道:“她說這個吃了好。”
那個她,把他照顧得好好的。
葉伊嵐又問:“現在身體怎麼樣?”
“很好……”
如此,便無言了。
冷場之後,兩人無聲的各自挾菜,有時還撞鬼似的巧合看中了同一塊蘿蔔,兩雙筷子碰撞到一起後,又速度的撤回,同時面露尷尬。
於是很快的,兩人匆匆的結束了這頓飯。
晚飯後,葉伊嵐忙着幫樑夢夢洗澡,兩個男人在書房談公事,正談到關鍵處,卻見樑夢夢衝了進來,一口一個爸比,一口一個阿父,左手抓着葉伊嵐給她帶回來的新禮物芭比娃娃,脖子上還掛着葉伊嵐的小腰包。
不一會兒,葉伊嵐便拿着件粉色的小外套追在後面進來,給她穿上後,對樑志傑說:“你看着她,我去衝奶粉。”
她來的時候,布布跟着來,她走的時候,布布也跟着走。
林墨城見了,不免笑問:“那隻貓怎麼變乖了?”
樑志傑一邊捏着女兒的臉玩,一邊不以爲意道:“一直都很乖啊!”
樑夢夢聽到人家說“乖”字,就拍着自己的心口說:“我乖!”
惹得兩個男人哈哈大笑,樑志傑反問道:“你不會因爲夏時宇而對一隻貓有偏見吧?”
林墨城一把將外套搭上手臂,“什麼啊,我至於這麼幼稚。”
樑志傑笑着“切”了一聲,哪知樑夢夢有樣學樣,對着這個新鮮的詞兒異常敏感,也跟着老爸“切”一聲。
兩人趕緊打住,就怕再說些什麼教壞了孩子。
哪知再看向樑夢夢時,她正聚精會神把小腰包的拉鍊拉開,掏出一些名片、小本子、零錢、鑰匙、證件和票據等等,最顯眼的是一張照片。
她拿起來左看右看,
又高興地叫道:“阿父,父父……”
樑夢夢連連不斷地叫聲,又惹來兩個男人的圍觀,相片中的人確實是林墨城,是當時他和葉伊嵐去英國蜜月時,在教堂外請路人幫忙拍下的。
風景如舊,情卻已非。
林墨城尷尬的咳嗽一聲,便往外走。
樑志傑心中頓了頓,似乎在考慮什麼,隨後臉上似是一副豁出去的表情,喚住那個往外走的人,道:“你等下不把伊嵐送回去?她打車過來的。”
林墨城不自覺看了下牆壁上的掛鐘,問:“她什麼時候能走啊?”
哪知樑志傑卻簡簡單單的回道:“把我女兒哄睡了。”
林墨城嘖了一聲,略帶鄙視的眼神投過來,說:“你爲什麼不自己哄?”
他的話音剛落,葉伊嵐便拿着奶瓶進來,樑夢夢看到她手中的東西,兩眼頓時亮晶晶的撲向她,樑志傑拋給林墨城一個眼神,彷彿在說:“喏,這就是爲什麼!”
說來也奇怪,小傢伙以前半夜起來,都是他負責的,睡前也肯跟他,慢慢地,就只肯要她媽,甚至要葉伊嵐,都不要他……傷心!太傷心了!
其實是因爲他總帶女兒玩刺激過癮的遊戲,一些高難度高危險的,怎麼瘋怎麼來,樑夢夢一看到他就精神十足,生龍活虎的,哪裡還有心思睡覺!
所以葉白瑜才三申五令警告他在女兒睡覺時間不能出現,而樑夢夢也習慣了媽媽的味道,在她爹的懷裡,怎麼也睡不着。
樑志傑讓了主位給葉伊嵐坐,但樑夢夢一點都不老實,小手直往她領口裡鑽,然後拽住衣服的料子往自己鼻子上蹭,聞着衣服味道睡覺這個習慣也不知她是怎麼養成的!
要平常的話,葉伊嵐倒不顧忌什麼,但今天林墨城在場,她只好狼狽的逃了。
林墨城忍不住笑說:“傑哥,你這到底是女兒還是兒子,這麼色!”
樑志傑一臉驕傲,“你羨慕還是妒忌?”
此話一出,卻見布布還窩在沙發角邊,並沒有跟着葉伊嵐出去,想來它還是懂人事的,知道主臥不能進。
樑志傑見他眼神落
在布布的身上,便道:“以前伊嵐只要一出差,這貓就養在宋蘇蘇那,現在宋蘇蘇跟着老公去德國了,她就放到我這來養了,她姐不喜歡,硬讓她送人,她卻說,除了布布,我什麼都沒剩下了。”
“怎麼,說得這麼辛酸?與我何干?”林墨城故作冷漠道。
樑志傑正色道:“本來你們的事我是不再cha手了,之前帶她去公司找你,也是禁不住她那三求四請,那晚如果我知道楚曼在,怎麼也不會讓她去,後來她卻不再糾纏你了,不知道你怎麼把她說服的,還是她想通了?但這口氣我怎麼也鬆不下,還是那句話,對於我來說,你是弟弟,她是妹妹,你們以後像今天這樣相處的機會,還有很多很多,你確定你們無法再重回舊夢?你確定你會和楚曼結婚生子?也看着她嫁與他人婦,爲人母?”
林墨城沉默良久,靠着巨大的落地窗不說話,肩背微微向前傾,筆直的身軀此時是一個彎曲的姿勢,他的手撐在一邊的沙發上,另一手cha在褲袋裡,一貫凌厲冷漠的臉上,是淡淡的陰鬱與憂傷交錯。
終於,他說:“我確定。”
如此,樑志傑便不再發表意見。
送葉伊嵐回去的路上,兩人話不多,基本上就像很有默契約好般的零交流。
在一個大路口的轉彎處時,林墨城的身體隨便轉彎而稍向她靠近,眼尾掃到她有一下沒一下的撫着貓背,那隻貓慵懶而舒適地閉着眼,躺在主人腿上睡大覺。
而她,也是一副安靜詳和的溫柔,神情似乎帶有隱隱的明亮。
這時不知怎麼,他竟想到了剛剛樑志傑轉述過來的她的話,“除了布布,我什麼都沒剩下了。”
他突然有個衝動,那個脫口而出的問題,卻在最後要說出時,被他再次吞下。
你後悔了嗎?選擇夏時宇而拋棄了我,是不是後悔了?哪怕一點點?
可問出來又能怎樣呢?
事已成定局,好像怎麼不捨不甘,怎麼掙扎,都改變不了任何。
坦白說,林墨城還是恨着她,卻是帶着希望葉伊嵐能開心幸福的生活的矛盾態度恨着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