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夜,市區的街道比平時寥落了許多。
子淅開着車,從容甚至有些滯後地在街上順着車流,緩緩而行。行駛了大約二十分鐘後,到了T大的校門口。
怎麼會開到這裡呢?
他坐在車裡蹙了眉,下意識地把車子開進了停車場。
車裡沒有開燈,秦子淅一個人坐在黑暗中,思維格外地清醒,卻因爲過分的孤寂而顯得有些落寞。
如果是在韓國,今天是不必休息的帶。
可是,在國內,春節是個隆重的節日,劇組內的其它人,總要慶祝一番。大家去尋熱鬧和歡快了,而他,還是喜歡一個人靜靜地呆着。
人的感覺真是奇怪,以前在韓國的時候,每逢這一天,他都會想家,想哥哥……想S市他曾經學習和玩耍過的地方,只是沒想到,如今在家門口,竟然有一種找不到家的感覺!
是啊,他心目中那個以哥哥爲溫暖點的家已經完全被毀壞了!
小時候,父母因爲心結不喜歡他,可是哥哥卻給了他全部的愛和溫暖。
沒想到,他們兄弟倆會走到這一步……
是因爲曉律嗎?
不,不是,是他們之間那濃濃的情被猜忌和疏離消蝕掉了!
哥哥!
秦子淅在心裡輕輕地念着這個詞。
以前,他願意爲了這個詞耗盡一生去守護。
現在,他是如何地不願意說這兩個字啊!
那曉律呢?
曉律……
秦子淅想着曉律的名字,眼裡慢慢地泛起了一股溫暖的眼波。
他的手不由自主打開了手機,利落地按一串號碼……曉律正握着手機一籌莫展的時候,子淅的電話打過來了。她看着這個雖然陌生卻似曾相識的號碼,緊張地接聽了——
“曉律!”
“子淅,真的是你嗎?”
瞬間,女人在電話裡表現出的興奮和喜悅,像迎面撲來的一個吻,熱烈得讓秦子淅懵住了.
難道,她一直握着手機在想他嗎?
“我的聲音讓你這樣愉悅嗎?”
“是……哦,不是,是爸爸媽媽聽到你的聲音會很高興,你不在家的日子,他們每天都看你的劇,聽你的歌……”
“你喜歡嗎?!”
“我……”
曉律聽着秦子淅的聲音不對,自已提了提氣,拿着姿態說道,“子淅,不是說過了嗎?以後,要叫大嫂!”
“是哥哥不認我這個弟弟了!所以,我只能叫你曉律!”
“你……”
在這樣說下去,是沒有結果的。於是,曉律說到了正題,“子淅,你回來吧!今天是年三十,爸爸媽媽都很想你!”
“你想嗎?”
要是說大明星喜歡撩人,曉律信,但是,子淅這樣和她對話,有什麼意義呢?
她可是他大嫂!
“子淅,別多說了,先回家吧!”
曉律最後這一聲催促,像是一個等在家裡的人,催促在外面的家人。在子淅聽來,分明就是她在等着見他!
雖然錯會了意,但是,秦子淅還是在這樣寒冷又有些淒冷的夜晚裡趕回了半山別墅。
門口的保安看到子淅回來,早早地彙報給了秦家二老,秦朗和文麗雅從擺滿了菜餚的桌旁邊起來,迎着子淅走到了門廳裡。
“子淅,你回來了!”
秦朗看着兒子俊逸的身材,心裡有頗多感觸,他最想的是和子淅對酌幾杯,敘敘父子的情分。
子淅怔怔地看着自已的養父母,喊了一聲,“爸,媽!”
說完,把頭一低,進了客廳,客廳裡空曠得讓人難受。
他放在心上的人一個都沒有。
子淅站在客廳的入口處,環顧四周,感覺到了一種冷意,看那花瓶裡的梅花已經枯萎了,像是沒有人打理的模樣。當秦朗和文麗雅跟在他後面進來時,子淅開口問道,“大哥,大嫂不在家嗎?陽陽呢?”
秦朗聽到了子淅的問話,臉上現出了點點悲傷。
“洗洗手,我們邊吃邊說吧!”
“我,吃過了!”
吃過了?
秦朗本來就不悅的心又被他戳了一下,“吃過了,也要陪爸爸吃點!”
他這突然升起的怒氣,看得秦子淅一愣。
於是,那種源於潛意識裡的對父親的畏懼感,讓他默默地坐到了桌前。
“我們喝杯酒,如何?”
“爸,我不喝酒,明天還要工作!”
“明天?明天是大年初一,哪裡用工作!”
在父子起了爭執時,文麗雅說道,“喝果汁吧!我讓人再做新鮮的送來!”子淅看不到自已想見的人,雖然煩亂,但是看到自已的養父母這樣熱情,終於按捺着性子,陪着他們坐下了。
“大哥……呢?”
秦子淅本來想問,大哥大嫂呢,可是,他有一種說不出的預感,那就是大哥秦一城沒有和曉律在一起!
他這樣一問,秦朗端起眼前的紅酒杯,輕啜了一口,喟然道,“你大哥他在做‘關乎生死’的大事,哪裡顧得上回家!”文麗雅聽到丈夫這樣的語氣,連忙夾了菜給子淅,解釋道,“哦,你大哥在醫院陪他的那個前妻!”
前妻?
“蘇靜欣出事了嗎?”
“她得了重病,剛做了大手術,你大哥在醫院陪她!”
“那……大嫂,同意大哥去?”
“你大嫂她,她傷心難過,帶着陽陽回孃家了!”
傷心難過?
回孃家了?
原來,曉律是在自已的家裡接的他的電話!
那她,她現在怎麼樣了?
想到曉律正傷心難過,又想到哥哥正守着另外一個女人,秦子淅心裡燥得難受,端起眼前的果汁杯,一飲而盡……他這樣的動作,看得文麗雅怔了怔,她連忙示意一旁的傭人又添了果汁……
這頓年夜飯是以秦朗的微醺結束的。
他不勝酒力,自已不管不顧地喝了一瓶紅酒,頭暈沉沉地難受——“子淅,你今天回來,爸爸很開心,你很好!”
說完,他硬撐着站了起來,儘量保持着步伐不亂的風度,移着步子上樓。
文麗雅知道他喝多了,不作聲地扶着他的手臂上樓了。
秦子淅一個人坐在餐桌旁,沉思片刻,利落地穿上風衣,離開了。
……
“一城,我這裡又疼又癢,好難受,我……”
醫院裡,VIP房間內,蘇靜欣指着自已切過的一側***處,蹙着眉說道。做完手術已經是第五天了,刀口處開始癒合,自然會又疼又癢。她想忍,但是,終於忍不住了,伸手就要去撓——“靜欣!”
秦一城立刻按住了她的手,蘇靜欣用痛楚地神色望着他,顫聲說道,“一城,我求你了,我好難受,我好想……你就讓我舒服一下吧……”
“你這樣,能舒服嗎?只怕會……”
“啪”
秦子淅就是在這個時候闖進來的。
本來這幾天,秦一城一直在門外安排人守着,但是,因爲過年,他讓他們放假了。
沒想到,子淅會突然過來。
而且,他進來的正好聽到兩人的對話。
這一番對話,若是不知道蘇靜欣要撓傷口,還以爲,她是想和秦一城做.愛呢!
秦子淅就有了這樣的誤會。再看看秦一城的手和蘇靜欣的手疊在一起,都放在女人左乳的位置,這,怎麼能不讓人誤會呢?
“哥,曉律難道不比這個女人好嗎?”
蘇靜欣疼癢得正難受,又聽到突然有男人的聲音,立即拉起被子蓋住。
秦一城也醒過神來,慢慢地鬆開了手。
他向下垂了垂眼皮兒,思忖着站起來,氣定神閒地看着秦子淅,說道,“我們出去說!”
說完,他先邁着步子來到了門外,子淅因爲心裡的急躁,緊跟在後面出來。
“子淅,不管你爲什麼來,現在,請你走吧!”秦一城剛纔已經在牀邊的坐久了,此刻,他站在走廊的窗戶前,看着戶外的夜色,沉着地趕子淅走。
子淅寂寂的眼神對着他的背影,突然開口說道——
“你忘記了,我原來說過,如果你不珍惜,我會帶曉律走的!”
第一次,子淅沒有叫秦一城哥哥!
而是以平等的,兩個男人的對話說道。
秦一城的身影如泰山一樣佇立着,看不出任何的動向。
沉默良久,他低下頭,轉身,朝室內走去,邊走邊回道,“她如果願意,你就帶她走吧!”
“你知道她不願意!”
秦子淅突然喊了一聲,這次,秦一城停下了,他稍稍別過頭,平靜地說道,“怎麼,原來你對自已這麼沒信心?”
子淅被這句話逼迫了,他隨即回答道,“不是我沒有信心,是你緊抓着她不放,你用婚姻捆綁了她!你現在結束你和她的婚姻,我自然可以利落地帶她走!”
聽到這樣的話,秦一城突然惱怒地抓住子淅的衣領,用力地喊出了聲——
“知道她是我老婆你還敢在這裡說這些!”
四目相對,兄弟倆這二十多年的情誼還在彼此的眼中流動,只是,竟是這樣的陌生和難以讓人接受。
子淅怔怔地看着秦一城,他那俊美的臉近在咫尺。
年少時,他無數次的幻想是吻這張臉,現在呢?
此刻,當他怒氣衝衝地對着他,他倒忽然有一種被重視的感覺!甚至他在他的吼聲中看到男人的陽剛和力量,讓他無比的喜歡……
秦子淅默默的移了移腳,於是,他的脣就湊到了秦一城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