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蘇靜欣說得十分深情,但是,曉律實在是聽不下去了。她垂着眼眸,起身,坐到了自己的辦公桌前,並且隨手拿起昨天看過的資料,看起來抒。
她這樣一離開,蘇靜欣的話自動就停下了。
曉律甚至可以感覺到,蘇靜欣正在“殷切”地看着她,希望她有所反應。
是啊,蘇靜欣闖進她的辦公室,在她面前自導自演的這場戲,不就是演給她一個人看的嗎?
她要是不表態,她豈不是沒有演下去的動力了?
想到這,曉律強忍着心頭的情緒,擡起頭,對着遠在三米之外,坐在茶桌前的蘇靜欣說道,“蘇靜欣,我問你,既然你說這結婚戒指對你來說十分珍貴,你和一城相愛又有十多年,那你爲什麼要和他離婚呢?”
“我……”
蘇靜欣沒想到曉律不氣不鬧地竟然問了她這樣一個問題。
爲什麼離婚呢?
她的眼神亂了,四下裡看着,完全是一副無所適從的表現。
曉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在心裡嘆了口氣帶。
“蘇靜欣,對於你爲什麼和一城離婚這個問題,你作爲當事人,你沒有答案,你也說不出答案,對嗎?想想,你們已經離婚四年多了,可是,你竟然還不能把自己和一城離婚的理由擺出來,讓大家聽聽……可想而知,你當時離婚時,有多麼地糊塗!但是,我想告訴你,這世界上沒有後悔藥,無論你再如何追悔,你和一城也是不可能了!”
“不,不是這樣的,要是沒有你,一城他一定還會再接受我的,我們是相愛的,我們愛了十多年,我的初吻,初戀,丈夫,都是他,他的心裡怎麼會沒有我的位置呢?”
聽到蘇靜欣說初吻、初戀,丈夫,曉律在心裡黯然了。
爲什麼,她要和自已的姐姐愛上同一個男人呢……
但是,她的黯然只是一秒鐘的事。
她很快就想到了,這就是命運!
對,就是命運——命運來了,只有面對它,迎接它……
於是,她振作了精神說道,“蘇靜欣,你和秦一城的感情破裂,跟我沒有直接關係。你們離婚,我只能說,是你不珍惜你的初戀,初吻,和你的丈夫。另外,我再說一句——秦一城他……他的心裡還有你的位置,但是,如果你再這麼不自愛胡鬧下去,你就會在他的心目中失去位置!”
曉律把蘇靜欣說的話,一句一句地迴應了。
看似十分冷靜,十分地輕鬆,可是,蘇靜欣並不知道,曉律爲了維護她在秦一城心目中的形象,甚至可以把她害得自己流產的事壓下不說!
在曉律看來,自己失去孩子的痛苦可以和秦一城一起分擔,以後,他們也會再有孩子,但是,秦一城與蘇靜欣相處的那十幾年的歲月,正是他青春年少的美好時光,如果蘇靜欣的形象毀了,那秦一城的美好時光也沒有了……那就再也補不回來了……
她遇到秦一城的時候,他已經三十二歲了,她不能和他一起渡過他美好的青春時光,這本身就是他們愛情裡的一個遺憾。
她沒有擁有他的青春美好,但是,她希望他有一段青春美好。
那樣,他的人生就是完整的,他的人生就是幸福的……
她愛他,用她的一點委屈,換得他的青春美好,那又算什麼呢?
“曉律,你不用說得冠冕堂皇,你敢說,我和一城離婚跟你沒有關係嗎?要不是你追着纏着,秦一城會和我離婚嗎?”
可惜,曉律的一番苦心,蘇靜欣根本聽不進去,反而像抓住了理一樣地繼續糾纏着。
她的表現讓曉律覺得自己的話都是白說了,又被她一再地追究而攪得心神不寧,索性就低下頭,接着看資料,不再理她了。
蘇靜欣沒人理,反而說得更淒涼了。
“曉律,我知道你很有手段,又年輕漂亮,連爸爸都被你迷惑了。一城他那麼重情重義,又善良,完全被你給騙了,你和他在一起,不過是圖得他的錢罷了……你,是你,都是你,你把你的快樂幸福建築在我的痛苦之上,你自己不覺得羞恥嗎?”
因爲曉律沒有理會,蘇靜欣說到最後,嗚嗚地哭起來。
可是,她哭,她就有理了嗎?
自已的快樂幸福,是用了二十年的努力換來的,怎麼會是建築在她的痛苦之上呢?
纖細的手指抓着資料紙的邊,曉律氣得只想一走了之,但是,想到這是在自己的辦公室,今天蘇靜欣把她氣走了,明天也能把她氣走,那她還要不要工作了?
想到這,她按捺着心頭的煩燥,強迫自己看着手裡的資料。
“咚咚”
“進來!”
敲門聲響起,曉律隨口應了一聲,門被從外面推開了,秦一城穿一件精緻的黑西裝出現在門口,白襯衫十分耀眼,他看到室內的情景,在門口怔了幾秒鐘。
而這時,蘇靜欣顧不得擦臉上的淚痕,立刻把戴着戒指的右手藏了起來。
曉律聽到蘇靜欣不哭了,這才擡頭看了看來人,一看是秦一城,她輕輕地吁了口氣,極平靜的招呼道,“進來坐吧,茶桌上有你們愛喝的碧螺春!你自己倒吧,我在忙呢!”
說完,她矜持地把頭一低,不再說一句話。
只是,她這一句“茶桌上有你們愛喝的碧螺春”聽到秦一城的心裡,那是帶着明顯的醋意。
他立刻回道,“我——今天不想喝茶,”說着,他走到曉律身後,聲音柔柔地說道,“你中午沒回家吃飯,我過來看看你,現在看到你狀態很好,就放心了……你先忙,我走了!”
說完,秦一城轉身要走,那邊,蘇靜欣的目光直勾勾地望到了他的背影上。
曉律不經意間回眸,正好看到,她立刻喊住了秦一城,“秦一城,你這麼着急走幹嗎?”
“我下午有事!”秦一城背對着她,回了一聲,沒有留下的意思。
蘇靜欣爲了僞裝一副大好人,可憐人的形象,慢慢地拄起柺杖,說道,“該走的人是我,我在這裡妨礙你們了!”
說完,她看似艱難地挪着腿朝外走。
如果她就這樣走了,曉律會一直保持沉默,可是,沒想到,她走到秦一城身側時,突然就腿一軟,歪向了一側——“啊!”
她這一喊,秦一城本能地伸出左手臂扶住了她。
看到蘇靜欣任由秦一城扶着她,十分嬌弱地偎在他身上的樣子,曉律緊了緊眼神,心裡的氣惱再也忍不住了,冷冷地開口說道,“蘇靜欣,你別走啊,不是說你的房間空氣不好嗎?怎麼,一城一來,我這辦公室空氣也不好了?再說,你在這裡,妨礙我們一會兒算什麼……我和一城,我們晚上有的是時間在一起,我們想說什麼,想做什麼,你不是也妨礙不了嗎?”
“曉律,你別說了,我這就走!”
蘇靜欣像受了刺激一樣,拂開了秦一城的手,朝門口的方向走去。
她走到門口,竟然哭得厲害了,本來就瘦弱的身體,不住地聳動着,最後,倚在門框上,一直哭……一直哭……
蘇靜欣這樣一哭,曉律呆住了。
常言說,人不傷心不落淚,看來,蘇靜欣真是傷心了!
早知道會是這樣,曉律是不會說最後一句話的,她這樣一哭,加上剛纔秦一城剛進來時的哭泣聲,一定會讓秦一城以爲,是自已一直在氣蘇靜欣,不然,她不會這樣哭啊!
想到這,曉律擡起雙手矇住了臉——天哪,這世界上還有沒有道理了?
過來尋釁找茬的人倒哭得淚水漣漣,像是受了欺負一樣……
難道,她真地錯了嗎?
“別蒙着臉了,女孩子笑的時候最漂亮了……來,我看看!”
正在曉律捂着臉,什麼也不想看的時候,秦一城站在她身後,輕拍着她的肩膀說道。
女孩子笑的時候最漂亮!
這句話和十幾年前聽過的一樣,難道,秦一城也喜歡愛笑的女孩嗎?
不對,他這是在哄她呢!
想到這,曉律繼續藏着臉說道,“秦一城,你一定以爲是我欺負蘇靜欣了,對不對?她哭得這麼傷心,自然是受了大委屈!早知道,我也這樣哭了……”
“你哭得出來嗎?你有老公陪着,兒子陪着,這樣幸福的生活,你能哭得出來嗎?”
聽到秦一城這樣說,曉律慢慢放下了手,擡起被揉紅的眼睛看着他。
“秦一城,你說什麼呢?”
男人擡手壓了壓她翹起的鼻尖,輕嘆了口氣道,“明明就聽到了,還問我!”
曉律躲了躲他的手,抿着脣問道,“秦一城,我剛纔是不是說錯話了?做錯事了?”
“沒有,我都看着呢!”
“你看着我受蘇靜欣的氣,你不幫我,你走吧,我要上班了!”秦一城沒有立刻走,而是後退了一步,瞅着曉律嘩啦啦翻資料紙,一直瞅着她看了好一會兒,才淡淡地一笑,轉身走了。
蘇靜欣的辦公室就在曉律的辦公室隔壁。
秦一城走過她門口的時候,辦公室的門開着,她本人拄着柺杖站在門口,正望着外面,似有所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