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醫院,曉律叫來急救的醫護人員把疼得縮成一團的男人送進了病房,而那隻雪白的大狗被她關在了車內。
“他的頭部受過撞擊,在後腦的部分像是有被鈍物擊傷的痕跡,他一直喊疼,是大腦裡有淤血的原因。等一會兒他清醒了,我們才能判斷他的腦損傷情況!”
檢查之後,戴着無框眼鏡的林楓醫師,跟曉律說了男人的情況。
曉律想了想剛纔見到他的情形,說道,“我剛纔和他交談,他頭腦是清醒的,說話也很正常,就是在想電話號碼的時候,頭也疼起來!”
“哦,如果是這樣,那他的損傷應該不嚴重,我們會診一下,看是否需要手術,但是腦部的毛細血管有些是不能處理的,就算有淤血也得等它們自行散開……當然,這需要服藥治療!”林楓看曉律一臉焦急的模樣,試探着問道,“你是病人的家屬嗎?攖”
“我不是!我……”想到今天的事,像做夢一樣不真實,她怎麼就撿了一個失憶的男人呢?
曉律沒有跟醫生多解釋,隻身返回了病房償。
沒過多久,藥物起了作用,男人的頭不疼了,睜開眼睛,神清氣爽地看着她——“謝謝!”
呯!
曉律的心頭一震,他說了一句中文!
“你會說中文?”
“我是華裔!”
他這樣說,曉律相信,因爲他黑頭髮,黑眼睛,皮膚雖白,但不是秦一城混血兒的那種白,而是東方人的象牙白。
不管怎麼樣,他能說中文是一件好事,這樣好溝通了!
“你叫什麼名字……”曉律問道。
“我餓了!”男人泛起紅色的脣上下開合,說了三個字。
曉律一肚子的疑問只好壓在心底,她舒了口氣說道,“好,我讓你送飯過來!”
“我要吃烤雞!我已經幾天沒吃飯了!”
烤雞?
他這樣,能吃那樣的肉嗎?
“等我問問醫生,你如果可以吃,就讓你吃!”
說完,曉律按了鈴,有護士醫生過來,看了他的情況,說可以吃,但是,要適量,然後,又列了幾種利於腦恢復食譜交給了曉律。
身邊沒有其它人,這些事,只好曉律一個人去辦。
從病房出來,曉律給寧秀打了電話,讓她先照顧陽陽。好在陽陽十一個月了,可以喝配方奶粉,也愛吃輔食了,這樣,倒不至於餓着……
護士端了烤雞和粥過來,室內只剩下一個護士。
“病人呢?”
“他……他去裡間洗澡了!”護士說着紅了臉,轉頭看了看男人丟在病牀上的衣服。
剛纔她想阻止他去洗澡,但是,他牴觸情緒很大,一邊脫衣服,一邊朝浴室走,她根本攔不住。幾個人正站在病房裡面面相覷時,裡間的門開了,露出了一個溼漉漉的頭,“把衣服給我!”
在他期待的目光裡,病房內的三個女人誰也沒有反應。
“咳”曉律清了清嗓子,對着護士示意,“你幫忙把他的衣服送過去!”
那個護士想到剛纔他裸着上身走進浴室的情景,心裡有氣,不情願的說道,“病號服沒有內.褲!”
“沒有……就沒有吧,你先給他,我去買!”
曉律紅着臉丟了一句話,自已轉身下樓去買。
她一邊下樓一邊覺得憋屈,她長這麼大隻給秦一城買過內.褲,他是她老公,買就買吧!可是,這個素不相識的男人,她……
等曉律買了衣服上樓,病房內,煥然一新的男人正舉着雞腿吃。
“咳,那個……衣服,我幫你買了,你回頭……”
“你知道我內.褲的尺碼?”
“……”
曉律鼓了鼓嘴,心裡忽得升起了一股無名火。
不過,她想了想,自已不能跟一個病人生氣,更不能讓他牽着自已的情緒走,於是,她長吁了兩口氣,故作鎮靜地說道,“你們男人的尺碼不就那幾個嗎?我是有老公的人,我看你身材和他差不多,就隨便買了幾條,你……”
“你隨便買了,我可不能隨便穿,要是不合適,我怎麼穿……”
聽到這裡,曉律再也忍不住了,她本來想過,這一生只給秦一城一個男人發脾氣,但是,眼前的男人實在讓他忍無可忍,不由得大喊道,“你愛怎麼穿就怎麼穿吧!今天我救你,就算學雷鋒了……”
“中.國的雷鋒是男的!”
曉律沒想到這個外國人居然還知道雷鋒!
她怔了怔,繼續說道,“我已經付了部分醫藥費,你一個男人,等身體好些了……”
“我不是男人!”
“?”
“我是男生!”
“你多大了你是男生?”
聽到曉律這樣說,那個男人一雙墨色的眸子眨了眨,很誠實地說道,“我不知道我多大!”
“……”
跟一個生病的人是沒法溝通了!
曉律按捺着性子,說道,“我還有事,你自便吧!”
說完之後,她帶着莫名的火氣,搭上電梯,下樓回到了自已車裡。
啊!
爪子!
正在曉律系安全帶的時候,那條白色的大狗把厚實的爪子搭在了她的肩上,嚇得她立刻跑出了車外,她一溜小跑,進了病房,室內,男人正氣定神閒地做着擴胸運動。
“我就知道你還會回來!”
曉律站在門口,呵着氣,有一種被愚弄的感覺。
不管她再如何堅強,一想到那隻龐然大物在自已車裡,就再也堅強不起來了。
“你的狗在我的車裡,你去把它帶下來吧!”
她跑得沒力氣了,聲音也軟了下來。
男人淡然地說道,“醫院裡不讓養狗!”
“我不管,你不能讓它在我車裡,我……我害怕!”
“阿賽很乖!”
“阿賽?”曉律反詰了一聲,問道,“它叫阿賽嗎?你不是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男人極無辜地說道,“我只記得它的名字!”這樣問過之後,曉律覺得自已跑題了,於是,她再次說道,“哎,我們談談吧,你的狗怎麼辦?”
“我不叫哎!我應該有名字!”
男人很認真地對着曉律提醒了一句,曉律看着他深深的眼神,立刻覺得他根本不是什麼男生,在他沒有失去記憶之前,一定是一個很成熟的男人。
“可是,我不知道你的名字,所以……”
“我們給我取個名字吧!這樣,我們交流起來比較方便!”
給他取個名字嗎?
曉律呆住了,她還只給自已兒子取過名字。
男人看着她好像很爲難的樣子,伸手從自已的領口拉出一個辮結得十分精緻的黑繩,上面有一個星形吊墜,“這個是我身上唯一留下的東西,我想,我的名字應該和它有關!”
曉律這個時候已經站累了,她慢慢地坐到椅子上,小聲道,“那是星星的形狀,難道叫你……星星嗎?難聽死了!”
“再想想看!”男人鼓勵道。
曉律喃喃地說着,“雖然是星星,但又不能叫星星,那不如……就叫亞星吧!”
“亞星?”男人重複了一次,點頭答應了,“好,就叫亞星吧!”
曉律也在第一時間接受了這個名字,她直奔主題說道,“亞星,我們來談談阿賽吧,你打算怎麼處置它?”
“處置,你想當劊子手,殺掉它?”
“我沒有!”
“那你就養着它吧!”
“我怎麼養它?”
“帶回家養!”亞星肯定地說道,“我跟阿賽交待幾句話,它就會跟你走的!”
“我不!你把它從我車上弄下來!”
“……”
“我一看到它就緊張害怕,我怎麼養?”
“……”
“好吧,我養,但是我要爲它加上脖裡的套圈,要給它打疫苗,然後……”
“你這樣,是想長期養着它嗎?喜歡上它了?”
“我……我不管,你把這些話都跟阿賽說,我養一天也得打疫苗,也得給它戴套圈!”
“可是,我一次性說不了這麼多!”男人攤開手,一臉無奈說道。
曉律定定地看着他,大腦卻在努力地想着,這個時候,她突然就想給秦一城打個電話,問問他該怎麼辦!可是,她真的就一直甘心做一盤簡單的麻辣燙嗎?有了事就得求秦一城解決嗎?
瞬間,曉律覺得自已必須要成長,眼前的問題必須自已解決。
“亞星,你既然說不了那麼多,就和我一起去吧!”
亞星立刻點了點頭,答應了。
問題總算解決了,曉律和這個亞星帶着他的寶貝狗,在市裡折騰了一下午,總算把這些事都辦好了。當她再次把亞星送到醫院裡時,亞星下車前跟阿賽開始了耳語——
曉律看着車後座的男人和狗,心裡突然就奇怪了,她這是怎麼了,完全不受控制地幫助這個陌生的男人!她真是學雷鋒了!
“還沒有問你的名字呢!”正想到這,亞星突然從後面伸過頭來問道。
曉律像躲阿賽一樣躲了躲他,“施……曉律!”
“施……那就叫你施施!”
“我叫曉律,不是你說的那個名字!”
“施施,又簡單又好記,我大腦受傷了,太複雜了記不住,就這樣叫,不好嗎?”
這個時候,曉律覺得與亞星的相識不過是短暫的時間,既然他想這樣叫她,就叫吧!
可是,萬一他這樣叫她被秦一城聽到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