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的餘暉籠罩着山坡,秦一城駕着車回家,車子駛近半山別墅的時候,遠遠地,隔着車窗看到綠籬外站着一個窈窕的身影。
不,不是一個,是兩個——曉律穿着米色長裙,抱着兒子陽陽站在門口等他!
秦一城的車速不由得加快了,車子像由行走變爲了奔跑,很快就到了家門前,他停好車,推開車門下來,曉律已經抱着兒子走了過來攖。
“ba-ba!”
陽陽人小,毫不掩飾自己見到爸爸的熱情,伸着手夠他。
“陽陽!”
秦一城跟兒子打過招呼後,猶豫了——他從醫院回來,不想抱兒子,這時,曉律明白了他的意思,連忙按住了兒子的胳膊,說道,“陽陽乖,爸爸累了,我們先回家好嗎?”
陽陽雖然有些不樂意,但還是聽話地不再鬧了,轉而伸出小手臂緊緊地摟住了媽媽的脖子。
“陽陽真乖,像個男子漢一樣‘能屈能伸’,爸爸好喜歡你啊!償”
秦一城誇獎着陽陽,順勢攬着曉律的肩,朝家裡走——“老婆,你和兒子出來接我,我覺得好幸福!”
“真的嗎?”
“那當然啦!早晨我從家裡走的時候,你說的那句話,我想了一天,我以爲,我在你心裡,沒有地位了呢!”
曉律擡手,把兒子抱着她的胳膊,稍稍調整了位置,開口說道,“早晨你是要離開我們,我當然要生氣了,現在,你是回到我們身邊,我自然要迎接你,就是有風雨衣交加的情況,我也願意出來迎接你!”
“老婆,你的話好讓我感動!”
秦一城大大地讚揚了自己女人,但是,強調了一條——“老婆,外面風大,以後,不用出來接我,有風雨的時候更不行,知道嗎?”
曉律靜靜地聽着,下頦抵在兒子的小手臂上,垂眸不語。
客廳裡,秦朗夫婦正在喝茶,看到一家三口回來,不由得問道,“一城,你早晨飯都沒吃就走了,最近公司裡很忙嗎?”
秦一城怔了怔說道,“爸,我沒去公司!”
“嗯,有其它事嗎?”
“是,前段時間,蘇靜欣受傷後昏迷在牀,今天剛醒了,我去醫院看了看她!”
聽到兒子提起前妻的名字,秦朗夫婦面帶不悅。
雖說他們對於出身寒微、嫁入秦家的曉律,頗有成見,但是,曉律那種小戶人家謹慎守禮的品質,還是讓他們喜歡的;而蘇靜欣就不同了,她那種出身豪門的大小姐脾氣就是在他們面前也不知道收斂,又仗着一城寵她,根本沒把他們這對公婆放在眼裡,不僅恃寵而驕,還清高傲世,沒有一點主婦的樣子。所以,他們也同樣沒把她放在眼裡,當兒媳看待。
想到這些,秦朗開口說道,“曉律,你先抱着陽陽去玩吧,我有話跟一城說!”
“是!”
曉律走後,秦朗對着兒子說道,“一城,我之前已經跟你說過了,你和那個蘇靜欣離婚之後,就要注意分寸!”
“爸,我知道!”
“你知道,不如做到!這感情的事,本來就難以說清,你倒是一片赤誠,幫她於危難,她呢?你能保證她沒有其它想法嗎?她要是誤會了你的意思,或者,她就是存心要破壞你們的婚姻……”
“爸,靜欣她纔剛剛甦醒,連路不能走,怎麼會有其它想法呢?”
聽到兒子爲蘇靜欣辯解,秦朗心裡咯登一下,恍惚覺出了什麼不對勁。
“一城,你這是在維護她嗎?”
“爸!”
“正是因爲她身處弱勢,更容易讓你對她動憐憫之心,你要是不能分辨自己的感情,只怕會被她利用……”
“爸,靜欣她不會的!”
父子倆的談話,文麗雅在一邊聽出了端倪,她站起來,走到了兒子面前,拉着他的手,坐下,語重心長地說道,“一城,你自己沒發覺嗎?你一直在維護、保護她!這已經讓我們不安了,這也就是你父親爲什麼跟你談話的原因!既然我們能這樣想,曉律更有理由這樣想!要是因爲她讓你們夫妻失和,那更是讓人痛惜!”
說到這,文麗雅看兒子沉默不語,放緩了語氣說道,“一城,我知道你是一個重感情的人,也是一個敢擔當的人……你念及舊情,無可厚非,但是,畢竟她現在是外人了,不能逾越了一般人的界線!如果不注意迴避,恐怕會自惹煩惱!”
“媽,我……明白了!”
“那就好了,我們不多說了,你去洗洗,一會兒吃飯了!”
“好!”
等秦一城洗過澡之後,坐到餐桌旁邊一看,才發現今天比平時又多了五道菜,偌大的一個圓桌,擺得跟滿漢全席一樣鼎盛。
他瞄了一眼,這五道菜有兩道是艾德大酒店的名菜,其它的三道菜是蜀香緣的精品川菜——今天,他本以爲,自己在醫院裡照顧蘇靜欣,曉律會生氣地不想理他,可是,回來後,先是受到了隆重的迎接,現在又受到這樣的加菜待遇,這可真讓他吃驚啊!
秦一城一邊想着,一邊側過頭看了自己女人一眼,曉律也安靜地回看了他一眼。
四目相對,目光在空氣中相遇,碰撞之後,不自覺地在空中糾纏了一會兒,良久,才分開。
晚餐這樣豐盛,又是女人的一片好意,秦一城不僅吃盡了碗裡的米飯,還喝了一份湯。
吃過飯,秦一城挽着曉律的手,去院子裡散步。
夜幕低垂,蟲兒低鳴,人置身其中,彷彿也與自然融爲了一體,變得十分地放鬆。
“秦一城,蘇靜欣她醒來後,沒有腦損傷吧?”
“沒有,她的情況還好!醫生說,她這段時間昏睡,就是在自我修復,加上一直在用藥,所以,並沒有明顯的損傷。今天,她說話的時候,也一切正常!”
“是吧!那很好!”
畢竟蘇靜欣是因爲蘇慕盛向鄧琳媽媽求婚纔出事的,雖然責任在她,但是,要是她真有了什麼事,鄧琳媽媽怎麼能心安呢?
現在聽秦一城說她一切都好,曉律心裡鬆了口氣。
說起來,曉律一直覺得,像蘇靜欣那樣的人,總是被上天厚愛着的,怎麼會有事呢?
“秦一城,蘇靜欣她剛醒,一定很脆弱,是嗎?”
想到今天在醫院裡看到蘇靜欣蒼白羸弱的模樣,秦一城不自覺地沉重起來。
“是,她雖然沒有病,但是,總是會疼,眼睛疼,頭也暈沉……要是想恢復到眼以前一樣,得過一段時間才行!”
男人的口氣裡滿是憐惜,曉律靜靜地聽着,沒有立刻回答。
片刻之後,她挽緊了他的手臂,藉着夜色的遮掩說道,“秦一城,她病了這麼久,信心全無,一定很依賴你吧?依賴你對她的好,是嗎?”
曉律的話有些突然,但是,卻說得十分地準確。
她這一句話,把他一天內的經歷都概括了,蘇靜欣確實有些依賴他!
女人這樣聰敏,真讓他又喜歡,又有些莫名地愧疚,以至於讓他措手不及!
不過,在所有的感情裡,最強烈的是,秦一城心底裡突然迸發地對曉律的喜愛,他情不自禁地擡手,捏了捏她粉嫩的臉蛋兒,低喃道,“丫頭,你爲什麼這樣聰明呢?”
他的手在她臉上捏出的感覺十分地親暱,以至於,讓曉律臉熱起來。
她羞赧地說道,“我聰明是因爲跟聰明人在一起啊!”
說完,她鬆開他的手,自己快步地走到了亭子裡,扶着柱子,看向了遠方。
秦一城快步追上,笑着說道,“是因爲跟聰明人一起睡吧!”
“秦一城,你討厭!”
“呵呵!”兩個人的談話輕鬆起來,秦一城趁機說出了今天的疑惑。
“曉律,爲什麼昨天我也是去醫院裡,今天也是去醫院裡,你的態度卻這麼不同呢?”
曉律反身倚在亭子上,藉着朦朧的燈光,看向秦一城,很自然地說道,“昨天你去醫院裡,是自己悄悄去的,今天,是和我商量過纔去的,怎麼能一樣呢?你自己悄悄去,說明你心裡不尊重我,不在乎我,我當然要生氣了;但是,我們商量之後,意義就不一樣了——我知道你要做什麼,並且同意你這麼做,那是因爲我知道你做這件事的理由,我心裡支持你,這是我們夫妻之間的默契,是我們夫妻之間的美好感情,自然我對你的態度也不一樣了!”
秦一城覺得,自己的小女人把他帶到了一種十分美好的境界,不由得喃喃而語,“丫頭,你真美!”
曉律被他贊得不自在起來,低下頭,迅速地轉身,不再看他。
“呃!”
結果,秦一城突然從背後攬住了她的腰身,把她兜在了懷裡。
曉律想躲,反而被他圈得更緊,他的臉頰摩着她的耳際,小聲問道,“丫頭,早晨我走的時候,爲什麼要那樣說,害得我忐忑了一天!”
“我不那樣說,你能一直想着我嗎?”
“什麼,你是故意的?”
“我沒有故意,那是真心話!”
“不對,就是故意的!”
“秦一城,我沒有……啊!”
曉律還想再申辯,結果被秦一城撓到了癢處,人窩在他的懷裡直不起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