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侍從擔心地提醒了一句,但是,安娜並不爲意,反而堅定地朝前走着。
“不怕,我這就去找姨母,她不怕母親!”
女侍從不放心地四處張望着,突然發現電梯口處上來兩名戴着墨鏡、身着筆挺西裝的男子,看上去像極了女王陛下的貼身保鏢,“公主,女王派人追來了!你快走!”
“在哪?攖”
“哎呀,您別看了,先躲起來吧!我一會兒去找您!”
不等安娜看仔細,女侍從就自已一個人咚咚地向着來人的方向跑去。安娜只好也緊張地跑開了,匆忙中,正看到前面擁擠着一羣人,她沒有多想,仗着自已人小靈活,藏在了人羣中。
“Alan,據說你即將在A國舉行的演唱會,都是本次在中.國演唱會的英文版歌曲,並且,你會在情感和曲調上稍加變化,是嗎?”
是嗎償?
是他!
鑽在人羣裡的安娜,聽到這樣的問話,怔住了,她怎麼沒看清,是Alan呢?
不過,仔細一想,也對啊,熱情的記者,還有狂熱的粉絲,中間圍着的自然是大明星了!
真不想面對他啊!
雖然不討厭,但是,很彆扭。
特別是想到,那天早晨,他們在酒店裡……他裹着一條牀單的模樣,想起來就讓人臉紅!
安娜努力地回過身,想擠到圈外,結果,卻被一股向心的力道推着,人突然被擠到了圈中心,還站立不穩地向後倒去。
“啊!”
“小心!”
清冷但是沉穩的男聲在耳畔響起,然後是堅實的手臂托住了她。
她驚魂未定地站在那裡——墨鏡已經在混亂中掉落,身體又半懸着,窘態畢露——“安娜公主?”
突然,眼尖的記者對着話筒喊出了聲,周圍喧鬧的粉絲似乎也耐着性子安靜下來。
靜!
可怕的靜場!
一秒,兩秒,三秒……安娜吸了口氣,終於在這幾乎讓人窒息的靜場中找到了自已的立場,她努力地找着平衡站好,並不看身後的人一眼,只對着記者說道,“你認錯人了吧?”
“怎麼會?我怎麼會認錯呢?公主您的手鍊跟之前的一模一樣,怎麼會錯呢?”
記者的態度極其固執。
“……”
這時,另一名記者擠過來問道,“安娜公主,您這樣急切地擠進來,是想要Alan的簽名嗎?您也是他的粉絲嗎?”
什麼?
她是他的粉絲?
安娜忍着氣,理了理衣衫,從容地對着記者說道,“你錯了,我是安娜公主的粉絲,這手鍊是高仿的,你看不出來嗎?我的鼻樑是畫過的……當然這個你也看不出來!”
“可是……”記者攔在她面前,不想讓開,看得安娜蹙了眉。
正在這時身後突然傳來子淅的一聲輕咳,“咳”
這一聲,成功地把大家的注意力再次吸引到他身上。
“諸位,我現在來回答一下,你們提出的問題,首先我要說的是……”
子淅的聲音天生的有一種音樂感,加上多年說韓語,現在說起中文來,又別緻又動聽。
衆粉絲聽了幾乎尖叫起來,她們瞬間對安娜失去了興趣,越過她,涌到了子淅身邊。
呃!
這一羣挨挨擠擠的像在發.情一樣的女人幾乎把安娜絆倒。
她被動地被擠到了圈外,這才長長地吁了口氣。
“公主,是我看錯了,那兩個不是女王的人!”
女侍從氣喘吁吁地跑過來,向安娜彙報。
安娜聽了,感覺自已頭都痛起來了,雖然只是虛驚一場,但是剛纔這一鬧,真是顏面盡失了!不想,等到她坐上了飛機之後,頭更痛了——她的座位居然緊鄰着子淅的座位!
她的座位在舷窗處,子淅在她旁邊,再旁邊是女侍從的位置。
這樣近距離地和他相處,別提多彆扭了!
所以,剛剛在飛機上落座之後,安娜就朝着女侍從不停地眨眼睛,女侍從會意,客氣地對着Alan用英文說道,“Alan先生,我們能換一下位置嗎,我想和公主……”
“這裡沒有公主!”
子淅冷冷地應了一聲,然後,慢慢地閉上了眼睛。
你……
安娜睜大了眼睛看着他,他卻眼睛閉得安祥。
忍!
安娜鼓了鼓嘴,終於剋制地別過了頭。
S市醫院,VIP病房內,林笙躺在病牀上,眼窩深陷,精神極差。
林岳陽有公事不能陪伴,謝宛詩臨時有事回家了,本來就了無生氣的病房內,更加地冷清起來。
“林笙,有一位孟先生等在門外,是否請他進來?”
穿着粉色護士服的女護士,一臉平靜地問道,然後,站在牀邊,等林笙的答覆。
她護理林笙的這些天,幾乎聽不到林笙說話,她以爲,林笙是一個孤僻的人,所以,她相信,林笙一定不會見他。
“讓他進來吧!”
林笙嘴脣翕動,雖然聲音極輕,但是,護士還是聽清了。
她立刻在心裡認定,這個孟紹平跟林笙的關係不一般。
“是!”
護士答應着,去外面引孟紹平進來。孟紹平帶着一大籃水果和一個畫夾,默默地進入病房,室內,林笙已經在護士的幫助下,坐在了牀頭,只是,眼簾無力地低垂着,人顯得極黯淡。
“吃個水果吧!”
孟紹平洗了手,坐在護士搬過來的椅子上,拿起桌上的水果刀開始削火龍果。
“水,我想喝水!”
林笙的聲音啞而沉,聽得正在削水果的孟紹平僵住了手。
他連忙拿起水杯,倒了一杯水,又拿了一個杯子來回地把水倒涼了,送到了她面前。林笙白而瘦的手指握住杯壁,舉起,大口地喝着……
她這樣喝水的時候,孟紹平只看了一秒就緊着低下了頭——他只怕自己再多看一秒,會落淚。
說實話,他是一個冷漠的人,特別是妻子去世後,他更是陰鬱。
他所有的改變,是從遇到曉律開始的。她是那樣地熱忱善良,讓他重新看到了生活的光明之處。從而漸漸地在心裡對生活升起了熱望。
此時此刻,他十分地同情林笙,甚至,在同情之外,還有深深地憐惜。
試想,一個女孩,因爲得不到愛情,而毫無留戀地想放棄自己的人生,這是怎麼樣的一個人啊,她一定有一顆玲瓏剔透的心,不能沾染半點輕侮和委屈!
“來,吃塊水果吧!”
孟紹平把水果盤舉到了林笙面前,林笙低着頭,不爲所動。
“孟先生,你說,我如果撞在你的車上,一下就撞死了……會怎麼樣?”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看着蓋在自己腿上的薄被,並沒有擡頭看誰。
孟紹平聽了她的話,心裡一驚,良久,纔對着她說道,“林笙,人死如燈滅,你死了,你的人生結束了,別人的人生還在繼續,那些你愛過的,怨過的,恨過的人,還那樣完好無缺地生活着,他們一樣會笑,會生氣,會幸福,可是,你什麼也沒有了……”
孟紹平慢慢地說着,說到最後,忽然想起了什麼。
他低頭從包裡拿出來一個厚厚的信封,放到了桌上。
“林笙,這是我對你的一點兒補償,希望你不要拒絕!”
一點兒補償?
站在一旁的小護士聽了,不禁咋舌。
看這位孟先生放在桌上的現金,至少有四五萬的厚度,他居然說一點心意?
“孟先生,你在施捨我?可惜,你施捨錯了,我不需要這個……”
“不,林笙,我想……我想你還要在醫院裡呆些日子,這錢是補償給你的,你拿着,想吃什麼,想要什麼,讓她們拿着錢去買!”
“孟先生,你把錢收了吧!”
“不,林笙,是我的車撞到了你,我也是有責任的,如果我再開得慢一點……”
“你開得再慢又有什麼用?是我主動撞到你車上的,我就是不想活了,爲什麼,爲什麼又讓我活……我不想活!”提到那天的事,林笙突然喊了起來。
孟紹平怔怔地聽着,良久,用重重的聲音說道,“林笙,你爲了一份得不到的愛情,不惜放棄生命,這樣做,值得嗎?”
“我的生命早就不值得了!”
“不,你值得!你是一個好女孩,應該得到美麗的愛情,應該擁有美好的人生,更應該幸福!”
“美麗的愛情?這可真是個笑話!我就是一個笑話!”
“不,林笙,你聽我說,沒有什麼笑話,只有珍惜與不珍惜,你要是珍惜自己,你就能獲得幸福,不要以爲自己的人生少了誰就會結束……”
聽到這,林笙突然擡頭,打斷了他。
“孟紹平,我們素昧平生,你來看我,又說這樣的話,你不覺得奇怪吧?噢,我知道,是施曉律讓你來的吧?你們都在可憐我?”
“沒有人讓我來,我是爲了自己的心意而來!”
孟紹平答得坦然,林笙卻怔住了,她眼神緊緊地看了他一眼,忽然又別開了。
雖然林笙不再看他了,但是孟紹平卻一直仔細地看着她——她是一個年輕女孩,會害羞,他已經足夠成熟了,他不怕,也不會躲。
“爲什麼,這樣對我?”
林笙低着頭,不自信地問了一聲。